“金铎——!”岳擎峰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破甲——无回!”
金铎动了!他仿佛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猎豹,沿着郭磊和陆岩以自身为代价开辟的狭窄通道,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他的动作完全遵循着顾砚的指令,没有丝毫偏差。手中的飞刀,在出击的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重量,又仿佛凝聚了千钧之力。刀身之上,属于“破甲”的锋锐概念被激发到极致,却奇异地内敛,没有丝毫外泄,所有的力量都收敛于刀尖那一点微芒之上!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叶归岚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中,仿佛有银色的规则符文一闪而逝!
“言律:界定——此刃所向,唯指断处。”
嗡——!
一股无形却仿佛能撼动世界根基的规则之力,以叶归岚为中心,骤然扩散,这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概念的强行锚定,在这一刻,在这片被言律覆盖的微小领域内,金铎掷出的那柄飞刀,其目的地被强制锁定,规则层面的干扰被降至最低,它不再是飞向一个可能移动的目标,而是飞向一个被规则确定的结果。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道细微的银线,沿着顾砚计算的完美轨迹,穿透了郭磊铁壁通道尽头最后一道被念丝撕裂的缺口,工头下意识试图拦截的透明丝线——
“噗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所有噪音淹没的声响。
飞刀的刀尖,精准无比地、轻轻地,点在了那根裸露的、不断散发着怨恨与痛苦波动的断指指尖之上!没有切割,没有贯穿,甚至没有留下丝毫新的痕迹,就只是最纯粹的,最轻微的接触。
成功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金铎身上,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预想中金铎手指爆裂或是身体出现新创伤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金铎只是保持着投掷后的姿势,微微喘息,他胸口的伤依旧狰狞,但确实没有增加任何新的伤口。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工头切割者。
“嗷——!!!”
它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惨嚎,那嚎叫声中蕴含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痛苦,更像是一种核心规则被颠覆存在根基被动摇的极致恐惧与混乱。
它猛地收回了所有延伸在外的念丝,紧紧抱住了那根被飞刀接触过的断指,整个庞大的由怨恨凝聚的身躯开始剧烈地抽搐扭曲变形。暗红色的能量如同失控的野马般从它体内疯狂溢出,它周身的空间都开始变得不稳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那些次级切割物更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动作瞬间僵直,然后形体开始明灭不定,变得虚幻,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消散。
“成功了!攻击它本身存在的伤口,不被视为新的伤害!”褚生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如释重负,随即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瘫软下去,被旁边的林半夏急忙扶住。
“就是现在!它核心规则被动摇,防御和攻击体系陷入混乱,这是最佳时机!”岳擎峰岂会放过这用巨大代价换来的、稍纵即逝的战机,“郭磊,陆岩,放弃通道,全力压制主体,限制它的行动!”
“交给我们!”郭磊和陆岩立刻转变目标,金属与大地之力如同枷锁,层层叠叠地向着那抱指惨嚎的工头切割者缠绕镇压而去。
“顾砚,锁定它真正的能量核心,不是那根断指,是它体内怨恨最凝聚的那个点!”
“正在锁定…能量流因规则悖论极度混乱…找到了,在它胸腔偏左,靠近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一个高度压缩的怨恨能量团。”顾砚的织网迅速穿透了对方混乱的能量场,精准定位。
“林半夏,准备大规模净化灵能,听我指令,一次性灌注,彻底净化它的核心!”岳擎峰的目光最后落在医疗兵身上。
林半夏深吸一口气,将扶着的褚生轻轻放靠在相对安全的机器旁,然后双手在胸前合十,柔和的青木息开始以她为中心疯狂汇聚,颜色从淡绿逐渐转变为一种充满生机与净化力量的璀璨碧绿,光芒越来越盛,仿佛孕育着一轮小型的绿色太阳。
“叶归岚…还能动吗?”岳擎峰看向几乎瘫倒在地的叶归岚。
叶归岚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很好…看着,这就是我们战斗的意义…”岳擎峰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抬高声音,“就是现在,林半夏!”
“青木息·生命礼赞——净化之潮!”
林半夏双手猛地向前推出,那凝聚到极致的碧绿色光球,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如同生命女神温柔的抚慰,化作一道磅礴的光柱,径直冲向被郭磊和陆岩死死压制住的工头切割者!光柱精准地命中了顾砚锁定的那个怨恨核心!
“嘶——啊啊啊——!”
更加凄厉、但却带着某种解脱意味的哀嚎响彻工厂。碧绿色的净化之光与暗红色的怨恨能量疯狂纠缠、抵消、湮灭…工头切割者的身躯在光潮中剧烈地扭动、分解,那些代表着工友怨念的次级切割物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当最后一丝暗红色能量被碧绿光潮彻底净化,那令人窒息的怨恨污染如同退潮般消散无踪。工厂内只剩下了一片狼藉,以及精疲力尽、伤痕累累的第七分队成员。
战斗,终于结束了。
叶归岚望着那逐渐平息的净化之光,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精神力和遍布全身的酸痛,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战胜强敌的振奋,更有对自身能力,对规则理解的深刻明悟。他偏过头,看向同样脱力但眼神明亮的褚生。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历经血火淬炼后,更加坚定,更加璀璨的光芒。
“好小子!你俩做的不错,不孬!”岳擎峰拍了拍叶归岚和褚生的肩膀道,“这次大家都做的不错,回去流程走完给你们申请个假期!”
……
回到镇渊司总部后的第三天,第七分队终于结束了所有的任务汇报和身体检查。当岳擎峰将盖着红章的休假申请拍在桌上时,连一贯冷静的顾砚眼里都掠过一丝轻松。
“三天假期,武器记得保养,每日基础训练不能停。”岳擎峰环视队员们,“但更重要的是——今晚都跟我走。”
华灯初上时,八个人走在繁华的商业街上。这里与总部肃杀的氛围判若两个世界——沿街商铺飘来烤红薯的甜香,广场上滑轮少年呼啸而过,写字楼里刚下班的上班族三三两两聚在咖啡馆外谈笑。
“哇哦,”褚生夸张地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传说中的'正常人的生活'吗?我都快忘记阳光是什么味道了……”
金铎大笑着搂住他的肩膀:“书呆子,现在是晚上,哪来的阳光?”
“这就是个修辞手法,我的朋友。”褚生一本正经地整理着被弄皱的衣领,“就像你经常说你能打十个的时候,我们也从来不会真的去数……”
“咱俩这才加入镇渊多久,就忘本了?以前翘课去上网被院长揍少了还是。”叶归岚打趣道。
岳擎峰带着他们走进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街边大排档。塑料桌椅,嘈杂的人声,弥漫的油烟气息,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稔地和老板打了声招呼,点了一大桌子的招牌菜。
几杯啤酒下肚,气氛渐渐热络起来。陆岩盯着锅里翻滚的毛肚突然说:“我老家以前在本地是种果园的。水蜜桃,个个有拳头大……”他比划着,“每年夏天,我爹都让我守着桃林防野猴。现在想想,那会儿的日子真是悠闲……”
“你还会爬树?”郭磊往碗里舀了一大勺辣油。
“何止会爬……”陆岩难得露出笑意,“我能从这棵树梢跳到那棵树梢。后来镇上建化工厂,桃林没了,我也就去当了兵。”
金铎抢过话头:“我十六岁就在武校了。那会儿最盼着月末,能去校门口吃碗牛肉面……”他咂咂嘴,“老板总给我多加肉,后来才知道,他儿子在学校被我罩着……”
“你还会照顾人?”顾砚慢条斯理地烫着鸭肠。
“那可不!”金铎拍桌子,“要不是后来被特招进镇渊司,我都能在学校门口开武馆了……”
林半夏小心地避开辣锅,在清汤里涮着青菜:“我读医时,最怕解剖课。不是怕尸体,是怕福尔马林的味道……”她皱皱鼻子,“每次下课都要在操场跑三圈才能散味……”
褚生突然一拍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姐跑步那么快了!原来是在逃避化学老师的追捕……”
叶归岚被逗笑了,也分享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在旧书摊淘书,有一次为了买一本绝版的《山海经》,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
“那钱里还有我的一份呢!”褚生邀功似的站起来道。
“每次都跟你遭无妄之灾,那是我应得的。”叶归岚翻了个白眼。
“难怪你现在说话文绉绉的,”金铎打趣道,“动不动就要言律这个,言律那个的……”
岳擎峰往锅里下了盘虾滑:“我入伍前在修车厂干过。有次师父让我拆发动机,我愣是把所有零件按顺序铺了满院子……”他比划着,“师父说我这人死板,但靠谱……”
“现在这性格是那时候练出来的?”郭磊闷声问。
“可能吧……”岳擎峰捞起虾滑分给大家,“后来厂子拆迁,我也就报名参军了……”
夜色渐深,大排档依旧热闹。岳擎峰端起酒杯,目光扫过喧嚣的街道:“看着他们,就会觉得,我们身上这些伤,值了……”
“为了让他们能继续这样吃小龙虾。”金铎举起酒杯。
“为了守护这片烟火气。”林半夏微笑着举杯。
“为了……不再有下一个李振国。”叶归岚轻声道,也举起了杯子。
“为了真相与秩序。”褚生举杯。
“为了活下去,一起。”顾砚言简意赅,举杯。
“干杯!”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融入了这片人间烟火的背景音中。
结账时老板笑着递来优惠券:“下次再来啊!”
走在回程的街道上,褚生突然说:“我现在理解为什么战斗前不能喝酒了,”他擦着因为打嗝被辣出的眼泪,“这玩意儿是真……”
夜色深处,城市的灯火依旧通明,像永不熄灭的星辰。而他们,是行走在人间的守灯人,此刻也终于有机会,做一回灯下寻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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