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周延是举着的镜子，宋徊看见了自己脖子上的指印，霎时瞳孔一缩，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来。
周延是：“你之前说的，手臂上的黑指印，也是这样？”
宋徊轻轻点头。
周延是放回镜子，神情有些严肃。
这一次是他亲眼所见，这黑指印是自己慢慢浮现出来的，而不是宋徊自己掐出来，如果他没有出现幻觉，那宋徊之前的所有病情都要推翻，或者如他所说，他根本没病。
他问宋徊：“你去找的那个道士，管用吗？”
宋徊摇头，“没用。”
说实话，道士还没有一只小鬼管用，至少小鬼在的时候他睡了两天晚上的好觉。
这时，宋徊的卧室门被人推开了，两人齐齐望过去，就见徐轻易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门前，迷茫地问两人：“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道士？”
周延是看了一眼宋徊，回道：“我说我的博士导师快回国了，准备一个迎师宴。”
“哦”
徐轻易还有些懵，听着周延是的话自然而然地点头。
“你怎么醒了？”
徐轻易一愣，有些被吵醒的委屈，“你这么大声喊宋徊，隔老远都听见了。”
“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周延是：“没事，回去睡吧。”
“哦。”
徐轻易转身，穿着拖鞋往回走，忍不住小声抱怨，“什么事不能明天说，非要这个时候把宋徊叫醒，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睡眠质量不好，明天再说不好嘛。”
周延是叹了口气，还是有些不放心，等听到隔壁关门的而声音，立马掏出手机给徐轻易打了个视频。
对面几乎秒接，看起来十分不开心，“干嘛！有事刚才不说，我都上床了。”
周延是轻声哄道：“没事，想看着你睡。”
“德性！”
“睡吧。”
看着徐轻易闭上双眼，周延是把麦克风关掉，看着宋徊有些犹豫，生平的认知有点被逐个击破。
“所以，那天在停车场，你说有人撞你，也是真的？”
他早就觉得宋徊莫名把手机摔掉的举止很奇怪，只是没往这方面想。
宋徊轻轻点头，觉得脖子有些酸疼。
“那，今天晚上你去拿菜刀？”
宋徊无奈掀开被子坐在床沿，开始翻手机，“我听到声音出去看，那把菜刀已经躺在走廊上了……”
“我还以为……”
说着，宋徊已经找到了对应时间段的监控录像，放在周延是面前。只见在昏暗的走廊里，明明没有人，却隐约听见菜刀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由远及近，听着十分刺耳。
随着菜刀磨地的声音越来越响，漆黑的走廊里出现了一点泛着银光的边角，正缓缓往前面移动，刀刃贴着地面，划拉着刺耳的沙沙声。
越靠近宋徊的房间门，那把菜刀就越兴奋，就好像有调皮的小孩拿着菜刀，拿到膝盖的位置因为拿不动又掉了下去，发出哐当的声响，随后又被拖着前行了一点，又被人拿起来再掉下……如此往复。
菜刀泛着寒光，在诡异的寂静中尤为可怖，甚至能仅凭着监控视屏就能感觉到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周延是忍住头皮发麻的感觉继续往下看，菜刀还在不知疲倦地往宋徊卧室门前挪动，直到彻底停在门前，它似乎想敲开面前的门，开始用刀尖扒拉门缝，发现没用后开始往上蹦，企图去够门把手。
没够到一点又掉在地上，发出乒乓的声音，也就是在卧室里徐轻易听到的声音。
菜刀一直不知疲倦地想打开宋徊的门，直到宋徊从里面打开门。
监控画面里，宋徊照着手机电筒打开门，看着自己门前的菜刀先是愣了一瞬。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愉快，径直捡起地上的菜刀就往前面走。
也就在宋徊走了两步的时候，他牵着徐轻易的手带开了对面的门，正好看见宋徊准备下楼的身影。
周延是艰难地把手机还给宋徊，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听见自己呆滞地问：“要不要重新去找个道士？”
宋徊揉了揉脖子，“有这打算。”
说实话，他以前也不信这世界上有鬼的，自从那天在公司被小鬼阻止后，他的观念就彻底改变了。
周延是搓了搓手臂，就着宋徊喝过的杯子猛灌了一大口水压惊，他坐在宋徊旁边，“你以前也遇到这些情况？”
宋徊摸了摸有些痒的脖子，淡淡道：“嗯。”
“没想过搬家？”
话落，他才想起来宋徊不止一次搬过家，以前甚至不到两个月就会搬一次家，只不过这次呆的时间长了点，就好像是摆烂了。
“那，萱姨以前被误诊的病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宋徊摇头，声音有些疲惫：“不清楚，她没告诉我。被宋志海赶出宋家后反倒正常了些。”
“我还以为你是遗传萱姨。”
“没有，先睡吧，明天再说。”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睡吧，我还在这守着，灯就不关了。”
说着，周延是走回沙发，打算就在上面坐到天亮。
宋徊又躺了会去，扯着辈子，因为没戴眼镜，看着周延是的身影有些模糊：“睡吧，马上就天亮了，我有经验，一般快天亮就没事了。”
周延是：……
说实话，这种经验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要是他身边出现这种情况，肯定第一时间就想办法消灭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了，而不是像宋徊这样神色淡定地装作无事发生，还能找他看病，也是奇才。
像是察觉到周延是心里在想什么，宋徊轻声道：“也别把所有事情都想的这么严重，也不是所有鬼怪都是想害人的。”
他顿了顿，眼眸里竟然不合时宜地溢出笑意，“昨天不是和你说我在公司开会签字的时候合同出现问题了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签字的时候确实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我签字，不然我不会让许沐去重新核对那份合同。”
周延是不可置信地前倾身体：“你是说有鬼在帮你？”
宋徊轻轻点头，“确实，那只鬼或许帮我的不止一点，从你回来那一天跟着我，我睡了几天晚上好觉，也是他的功劳，但是今天晚上他不在。”
昨天晚上还和我吐槽和家里的鬼打架受伤了。
周延是皱眉，“你有办法能确认那个东西在你身边？”
“只有那个独特的存在，其他的不能确定。”
周延是神色慎重地躺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道：“这件事先别和徐轻易那小子说，他虽然爱看鬼片，但胆子小得很。”
宋徊：“嗯。”
他轻轻阖上眼眸，脑海里全是那股雨后松果气息，即使隔了好几个小时没有闻到，他还清晰地记得那股味道。
难不成是小鬼害怕他家里的其他鬼，或者打架打输了，不想回来。
又或者是找到了更好的宿主，跑别人家里去了？
后半夜，宋徊脑子里全是秋禾离开家里的原因，没什么睡意，丝毫不知道他此刻记挂着的小鬼已经在B市那个不靠谱的道长家里睡着了。
与其说是睡着了，不如说秋禾是被身上淡蓝色的火焰耗光了魂体的能量，陷入短暂的昏睡修复能量当中，就连自己被华阳一路放风筝一样牵回来的都不知道。
由于没有在宋徊身边吸收那股好闻的气息，也就不能快速地恢复他魂体所需要的能量，这次秋禾清醒过来的时间格外漫长，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才有慢慢恢复过来的趋势。
慢慢睁开眼睛，秋禾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先用手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镜，才打直了四肢飘在空中伸了个懒腰。
他垂眸往脚底下一看，才发觉自己现在飘在半空中的高度高得有点离谱，不自觉就被吓到了。
还好，秋禾只是晃了晃身形就慢慢地往地面飘，同时也注意到了自己手腕上绑着的黄线，他好奇地眨眼看四周，打量着有些熟悉的屋内装饰，顿时就想起来了这是宋徊上次来找过的那个道士的屋子。
“咳。”
华阳突兀地咳出声，提醒他这间屋子里还有个人。
秋禾听见声音才停止好奇地四处打量的视线，循着声音来到华阳面前，指了指手上的黄线，线的另一端绑在茶几的一个脚上。
他歪着脑袋问：“你怎么把我带回来的？”
华阳尴尬地指了指黄线，“就牵着线回来的。”
其实是他开车，这小鬼别他在车外面留了连个消失从H市给牵了回来。
秋禾若有所思地点头，觉得这黄线还是很厉害的，竟然能栓住鬼鬼。
不过他还记得跟着华阳回来，要他帮自己忙的事情，于是开口问道：“你答应帮我找我的身体，开始找了吗？”
华阳摇头，“我昨天晚上才把你带回来，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吧。”
秋禾觉得他说得在理，同意地点头，没一会儿又道：“那你想好怎么找了吗？”
华阳一愣，还没想好怎么说。在还没确定眼前这只小鬼是否被别的前辈遇到鬼之前，他不知道小鬼的身份，说起来怎么去查也是件难事。
秋禾或许也只到自己不知道身份名字就让别人去查时间强人所难的事情，于是试探道：“你不是道士吗？不知道名字难道还不可以看面相手相什么的算一算嘛。”
华阳一噎，似乎从没在其他小鬼身上受过挫，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你以为我不想啊，你自己看看你的手掌看得见掌纹嘛？”
秋禾举着自己的手掌对光一看，光线从手掌里穿过，明明应该很清楚看清掌纹的，他却发现自己手上滑溜溜的一片，根本看不见什么掌纹。
秋禾神奇地砸砸嘴，把自己的手掌对光玩起来。如果不是华阳在这里，他估计会想把鞋脱了看看脚底板是不是也和手掌一样失去了纹路。
搁了一会儿，他问华阳：“那你算不出来，又不知道怎么找，怎么办？”
他没有办法，他还不如回到宋先生身边去呢。
或许是知道了秋禾心里的想法，华阳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我问问我师父再说有没有办法。”
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眼前这个少年小鬼身上藏着什么让他这么强。
华阳拿着手机走到院子外面打电话，院子是玻璃墙，隔音很好，秋禾只能看见华阳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看着华阳有些震惊的神情和紧皱的眉头，秋禾有些好奇。
他把玩着手腕上的黄线，逐渐凝实身体，却发现凝实身体后黄线拴不住自己了。
秋禾眼眸一亮，顺着华阳的地方飘了过去。
而华阳此刻正沉浸在愤怒的情绪中，丝毫没有注意这只小鬼飘出来了。
“我答应他了要帮他的忙，说到就要做到，找个身体不是什么难事，我们接引人的存在不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这些实力强悍的鬼去伤害人类吗？什么叫让我不要管！”
“……”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隔得有些远，秋禾没办法听到。
他只听见华阳质疑的询问声：“什么叫他一定不会伤害活人，你看哪只鬼像他这么强的？”
秋禾咬着唇靠近了些，心里默默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实在是太想知道我自己的事情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苍老沙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上了点年纪了：“华阳小子，照你的描述和你给我看的视频，你带回来的这只小鬼不是死后自然生成的鬼，而是还在活着的时候被人抓来做实验的，符合实验要求的人一般要心思纯透，实验过程会抹去他所有的记忆，包括各种情感认知，根据操控者的需求重新植入新的命令变成一个听话的、武力值高的傀儡，就像是催眠一个绝对忠诚的杀戮机器，还没有人能够阻止。”
说到这里，电话里的老人顿了顿，似乎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继续道：“这种事情，只有接引门里的同行能做到，他们往往会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择手段，拿活人炼生魂。
所以你带回来的这只小鬼就是生魂，之所以会出现什么都不记得但还有思想的情况，很有可能是他在实验中途就跑了出来，没能进行到最后，自然也就不会被控制，加上他心思纯透和单纯的性格，不会做出伤害人的事。”
“只要能找到他的身体加以引导，就能让他活过来。”
秋禾一愣，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原来，他真的还没有死。
华阳震惊道：“既然这样，我更应该帮他找到自己的身体不是吗？”
“华阳，接引门也有很多派系的，咱们这一脉就剩你我师徒两人了，这只小鬼背后的人肯定在找他，一般这种邪路子的，身后的实力很强大，一不小心，咱们这一派系就要折在你手里了。”
“华阳，咱们惹不起，如果不想让这只小鬼变成他背后那人驱使害人的利器，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立刻毁掉他！”
“这只小鬼现在的状态，就是最适合毁灭的状态，要是再任由他强大下去，到时候你我都没有办法阻止了，除非你能把他藏起来，一辈子不让他背后的同行找到，你觉得你能办得到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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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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