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瞧这个贡品很合眼缘,不如将她赐给臣。”
尉迟锦的声音响彻大殿,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放眼整个大凉,她看上的东西,没几个人敢与她争抢。
毕竟是大凉长公主的女儿,是最受先帝宠爱的晚辈。属国上贡的宝物,每次都是先由得她挑。
只怕这次,也不会例外。
宁鸢死死捏着手里的簪子,尉迟锦想将她带回府中,那再好不过。她虽有些害怕,又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新帝尉迟洪年幼,不认得宁鸢。他不知道朝中大臣为何这么大的反应,还以为他们是惊叹这贡品生得好看。
既然尉迟锦开口,也没有旁人要抢,索性便答应了她,也算是卖长公主一个面子。
长公主待他虽不算亲厚,好歹也是他的皇姑母。诚如父皇所言,都是尉迟家的人,理应互相照拂。
尉迟洪正欲开口允准,站在后头的殷驰云便一个劲儿的咳嗽。
殷驰云原也不在意异族送来的贡品究竟是何姿色,只是见尉迟锦反应这么大,她忍不住瞄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那个被异族送来的贡品,竟然和司空雪的心上人一模一样。
偏偏那司空雪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连头都没有回。
若是司空雪看清了这贡品的样貌,必不会允许尉迟锦将她带回府中。
为了提醒司空雪,殷驰云只差把肺咳出来。
朝堂之上,她如此已是失仪,可司空雪还是不回头。
好在司空雪的妹妹司空芷感觉不对,她回头一望,看清了宁鸢的脸,忙低声道:“长姐,你快回头瞧瞧……”
这异族的贡品是不是与你的心上人有几分相像。
司空芷见宁鸢的次数不多,但每每在府上,见着长姐对着宁鸢的画像发愣。长此以往,即便不熟,也记住了。
妹妹与殷驰云都这般大的反应,司空雪纵然再不关心,也只能回头看一眼。
只是一眼,当司空雪瞧见宁鸢那张脸,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一时间,什么君臣礼法都顾不得了。
皇帝才开口,还未出声,便见司空雪于众目睽睽之下冲了上去,将那异族送来的贡品紧紧拥入怀中。
是阿鸢,是她朝思暮想的阿鸢。
朝臣都看着她们,司空雪低头,望着宁鸢身上的薄纱。
纱衣薄如蝉翼,堪堪蔽体。
司空雪手忙脚乱地将身上朝服的外袍解下,披在宁鸢的身上,将人包裹住。又将宁鸢紧紧护在怀中,替她挡住了那些不坏好意的目光。
宁家最重礼法,阿鸢定不愿意穿成这样被人当做玩物一般欣赏。
还说什么和亲公主,连鞋袜都没有。赤足走来,一双脚被磨得得通红。
若是从前,阿鸢一定要哭鼻子了。
司空雪记得真切,当初她顽皮,带着阿鸢去山上玩。踏过溪流,阿鸢的鞋袜湿了,穿在身上不舒服,只能暂时褪下。可山中砂砾那样磨脚,阿鸢如何能赤足踩在上面。
眼见着阿鸢要哭鼻子,司空雪便将阿鸢背下了山。
那样娇气,如今怎能赤足行走。
司空雪不觉得赤足见人失礼,只担心石子路弄疼了宁鸢。
司空雪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紧紧拥着怀里的人,道:“莫要怕,阿鸢,有我在,你莫要怕。”
当初那么多人去宁府抄家,兵刃也不知道藏一下。
那个尉迟锦,又是阿鸢极信任的人,竟忍心一刀扎进了阿鸢的腹中。
如今被这么多人像玩物一般审视,阿鸢一定吓坏了。
宁鸢还没有太大的反应,司空雪的身子已经有些发颤。
这么多年了,阿鸢还讨厌她么?
看上的东西又要被司空雪凭空抢了去,尉迟锦见状,高声呵道:“司空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殿前失仪!”
那是她看上的玩物,司空雪怎么敢抢。
司空雪怎么能抢。
从小到大,司空雪抢她的东西还不够多么?
从前司空雪便总缠着宁鸢,尉迟锦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让宁鸢疏远了司空雪。
这次,司空雪还要同她争抢吗?
司空雪根本听不见尉迟锦在说什么。
她满脑子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无措。
是在做梦吗,阿鸢竟又回来了。
阿鸢竟然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面前。
隔着衣裳,司空雪也能感觉到宁鸢的体温。
终于有了温度,终于不再是冰冷的尸体。
她这般抱着阿鸢,阿鸢可会生气?
明知不该如此,可司空雪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她想抱着阿鸢,她不想放开。
一旁的殷驰云急得不行,奈何她人微言轻,纵然与司空雪交好,也不能公然在朝堂之上不守规矩。
殷驰云十分清楚,眼前人绝不会是宁鸢。
当年她亲自为宁鸢诊脉,人已经气绝,根本救不回来。
寻常人家都只停棺七天,司空雪却足足停了半月。
半月之后,宁鸢还是没有醒来。
尸体已有腐烂的迹象,即便房中堆满了冰块,也无法阻止。
足足半个月,司空雪才接受了宁鸢已死的事实。
殷驰云陪着司空雪将人下葬,她断不会看错,宁鸢确实已经离世。
这个异族送来的贡品,只是样貌相似罢了,她怎会是宁鸢?
且不说宁鸢已经入殓,就说这贡品不过十七八的模样。若宁鸢在世,今年也该二十有二了。
更何况,宁家家规森严,怎会允许宁鸢穿成这样。
只是一个与宁鸢样貌相像的异族女子,怎么便把司空雪骗了去。
可司空雪哪里顾得上这么许多。
被司空雪紧紧拥在怀里,宁鸢脑袋有些懵,手里的簪子险些捏不住。
她是想着随尉迟锦回府,然后找机会杀死尉迟锦。
司空雪怎的突然闯了出来,还说了这些耐人寻味的话。
司空雪明明只知道欺负她,如何让她莫要害怕。
皇位上的小皇帝有些慌了,他原是想应下尉迟锦,可司空雪这般,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决断。
尉迟锦不忿道:“司空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对着陛下,此乃大不敬!”
不论司空雪地位如何,可纵观这普天之下,哪有臣子敢背对着君上的。
司空雪仰起头,那些朝臣忙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更不敢看她怀里的人。
谁人不知,当年宁家获罪,宁家小姐惨死,太尉府上的司空雪似丢了魂一般。
谁敢寻她晦气,她便拔刀相向。即便不会取人性命,也要见血。
而今司空雪权倾朝野,她的亲妹妹司空芷又接管了太尉府的兵权,新帝还是她们司空家扶持上位的。
一时间,谁都不敢惹司空雪不快。
为宁鸢披好了衣裳,司空雪转过身,郑重跪在了大殿的中央,道:“陛下,先帝在时曾赐予臣一道圣旨,不论臣提任何要求,天家都会答应。”
听着司空雪的话,殷驰云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不过是个贡品,司空雪想要便要,何至于拿那道圣旨说事。
那道圣旨可是司空雪拿她那赫赫战功换来的,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的。
只为了一个模样与宁鸢相似的贡品,便祭出那道圣旨,当真不值得。
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司空雪突然这般毕恭毕敬,坐在高位之人反倒慌了神,道:“爱卿可有所求?”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司空雪所求的是这个异族送来的贡品。
其实不论司空雪有何所求,这个由她一手扶上皇位的尉迟洪都会答应。司空雪如此,也算是给足了天家颜面。
人依旧被司空雪护在身后,司空雪只穿着里衣,气势却不减分毫。
“微臣恳请陛下将这异族的公主赐给微臣。”
到底是沙场上回来的人,身上那股子骇人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明知司空雪今日失了礼数,却无人敢弹劾半个字。
司空芷见长姐这般,也一同跪下,道:"请陛下看在司空家忠心耿耿,允准长姐将这异族的公主带回府中。"
尉迟锦本想反驳,可想到先帝的圣旨,她只能偃旗息鼓。
能骗得司空雪用了那道圣旨,似乎也不是坏事。
至于这个与宁鸢有些相像的贡品,等司空家倒台,不一样是她的?
小皇帝尉迟洪道:“爱卿快快请起,既然爱卿瞧得上这贡品,便带回府中吧。”
小皇帝话音刚落,司空雪便郑重叩首,道:“微臣谢过陛下。”
才说完,她便回过身,将那个被她的朝服包裹着的人打横抱起,于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大殿,连句告退都没有说。
有朝臣道:“这、这是什么道理。即便司空家的先辈是开国老臣,司空雪也不能这般无礼啊!”
哪有臣子敢当着皇帝的面退下朝服,哪有臣子敢这般离开大殿。
直接背对着帝王,连礼都不行。
这司空雪未免太目无尊上了。
礼部尚书道:“罢了罢了,谁让人家手里有先帝的圣旨呢。”
这等场面,小皇帝尉迟洪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只能让身旁的太监宣告退朝。
护送宁鸢来的使臣无措地望着朝臣退散,还未琢磨明白大凉是不是接受了他们送来的贡品。
殷驰云慌乱地追了上去,她见识过司空雪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得赶紧追上去告诉司空雪,这只是一个容貌相似的女子,这并非司空雪的心上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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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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