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孤儿院，我教他们数学、音乐、美术，还有体育。”老师答道。
温礼默默捂脸，这么多年过去了，孤儿院的老师还是一人身兼数职。
“学校那边差不多已经完工，大概过几天就能开校，但是我们的老师人选还迟迟未定，我想邀请你来学校当老师。”温礼说道，“还有孤儿院的另外一位老师，也一起来吧。”
老师很显然有些惊喜，却又迟疑道：“可以吗？我只有高中学历……”
实际上，新学校的教师岗位大量空缺，因为几乎没有一个正经大学毕业的人肯到贫民区去教一群显然没有前途的孩子。
温礼最近也一直因为这件事在伤脑筋，因为招不到合适的老师，其他同事都抱着看戏的态度，私下讨论这所学校到底开不开得起来。
“当然可以啊，我们分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您可以带小学或者初中。”张喻翻开计划书，指着师资配置一栏说道。
“您有实际教学经验，这才是最重要的。而学校又刚刚建成，很多制度也许还不够完善，老师们都要辛苦一些。”
老师点头同意。
温礼拿出手机：“您传一份简历到这个邮箱，校长那边会进行正式的录用。”
……
坐在车上回政府，张喻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向温礼汇报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下午四点总会议室开会，商榷贫民区医院建设相关事宜。”
“他们终于肯松口了。”温礼疲倦而又欣喜地揉了揉眉心。
“只是因为富人们拒绝穷人共用他们的医疗资源罢了，我们刚出来的那家医院，有不少人因为觉得住院的孩子们邋遢而投诉，并且指责他们的家长打扰了其他病人休息。”张喻皱眉。
“不应该啊，孩子们都很乖，家长每次探视时间都很短，怎么可能打扰到别人呢？”温礼疑惑道，有些不相信。
张喻说：“院方反映被投诉，跟我商议希望能让那些孩子尽快出院，但我看了监控，其实根本没有人吵闹，他们只是挑刺罢了。和贫民住在同一个医院，在有些人看来就是在侮辱他们的身份。”
温礼不服气地“嘁”了一声：“哼，我们自己也建一个，要比富人区的医院更大更好！”
张喻笑了：“这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就像学校，到现在都没有人来应聘。我觉得，就算开起医院，到时候也会面临招聘不到医护人员的困局。”
“不管那么多，先开了再说。”温礼说道，“我就不信招聘不到工作人员。”
张喻耸耸肩：“对了，下午两点钟接待校长，正式给学校定名，顺便他要和你讨论招聘教师的事情。”
温礼突然开始头疼，捂着额头问：“为什么！为什么策划案要我写、项目要我推进、工程要我盯，都建起来了还得我亲自出马招聘！”
“因为你是光杆司令。”张喻无情地笑。
“顺便提一嘴，校长是政府安排的，就意味着他代表政府的眼睛，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呢，注意言行举止。”
温礼惊讶问：“盯我做什么，我可是在为人民谋福利！”
“你自己不清楚你的身份有多危险吗？贫民区区长看着是个烂摊子，但是要管多少人，想想贫民的数量有多大？”
“富人的数量勉强能达到贫民数量的十分之一，一旦你笼络人心想搞点什么事，政府很难承受这样的后果。”
“况且你又是仿生人的前未婚妻，立场很值得怀疑。这种情况下，能不盯着你，心得有多大。”张喻把其中的弯弯绕绕都摊开摆在明面上，说给温礼听。
温礼点点头，倦怠地靠在靠背上，不说话了。
……
憨态可掬的校长在两点钟准时叩响温礼办公室的门。
在校长到来之前，温礼一直在看他的资料。
他叫吕昊，今年三十七岁，毕业于A大，上一份工作是教育部部长秘书。
温礼早该想到，怎么可能有高学历的人放弃自己在教育部的大好前程，跑到贫民区的一所学校任职。
经过张喻的那番话，她就懂了。
吕昊是教育部部长的眼睛，也是整个联盟政府的眼睛。他们生怕她暗中从教育下手，教育出一代反叛的贫民，他们在害怕这些底层人民最终拿起武器和他们对抗，更害怕她带着这些人倒戈向仿生人阵营。
“吕校长，请坐。”
吕昊微微颔首，他中年发福、笑容满面，所以看起来憨态可掬。
温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样的人最容易让别人放松警惕，想必也是教育部派他出马的原因。
“关于新学校的命名，你有什么想法吗？”
“区长，我个人觉得，您之前在策划案上暂定的几个名字都还不错，但是稍微缺了点意思。我改了改，您看用哪个好。”
他递上一张纸，上面列了好几个名字。
温礼之前取名，都采取简单高效的战略，比如“福满学校”、“贫民区第一学校”，一目了然。
但是吕昊递上来的名字，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南城小学贫民校区”、“南城中学福满校区”、“政资学校”……
居心显而易见，这些名字就是在时刻提醒所有人：这所学校必须依附政府而存在。
然而温礼没有戳破，反而高兴地笑了笑，称赞吕昊起的名字都不错。
而后她故作不解的表情，问道：“只不过，咱们这所学校是独立的学校，并不是其他学校的分校区，这么起名，别人可能会有意见。”
吕昊笑呵呵道：“不会的，我们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南城学校同意跟我们学校合作办学，所以完全可以用这个名字。”
温礼心里觉得好笑，她这个项目牵头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学校变成了其他学校的分校区。
“那这么说，他们学校一定愿意支援一些老师过来了？毕竟是分校区，我们这么缺老师，他们出出力也是应该的。”温礼声音轻柔，一点儿都不咄咄逼人。
吕昊却面露难色：“这……还得征求老师们的意见。”
“好，那吕校长回头再和主校区的校长商议。除此之外，学校财务处、行政处都缺人，既然咱们附属于南城学校，那干脆其他部门一并合并，把招聘、财务的工作交由主校区的人去做吧。”温礼笑眯眯的。
吕昊还想说什么，温礼起身：“吕校长，咱们今天就到这，我接下来还有其他工作，您请便。”
其实温礼接下来什么事也没有，只是个让吕昊闭嘴的借口罢了。
她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推开张喻的办公室躲了进去。
一进去，温礼就靠在门上使劲捂着嘴巴，拼命不让自己笑出声。
张喻好奇地问：“怎么了，高兴成这样。”
温礼平复了半天才说道：“你不知道那个吕昊多可恶，他把我起好的名字全改了，改成什么南城学校贫民校区。”
“我就问他啊，那咱们是人家的附属，他们总得支援点老师吧，你是没看到他为难的表情，瞎子都能看出来他站哪边。”
“然后我又说，咱们是人家的附属，那干脆财务部行政部都不用招人了，让他们把活一起干了吧。”
“解气！”温礼笑道。
张喻倒了杯水给她：“你啊，那边怎么可能同意。”
“就算不同意，我也出了一口气啊。”温礼摇头晃脑，“你去帮我看看他走了没有。”
张喻推门出去，很快回来说：“走了。”
温礼这才回到自己办公室。
她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虽然刚才很解气，但是温礼知道张喻说得没错，最后招聘的担子还是得落在她身上，总不能指望吕昊这个联盟政府的卧底帮得上什么忙。
打开电脑，温礼让AI快速生成了一份招聘启事，修修改改，挂在了政府招聘页面的顶端。
很快就有人找了过来，是行政部的。
“温区长，您没有权限给学校的招聘启事置顶，这是政府的招聘网，您不要胡作非为！”行政部的职员气冲冲的，仿佛温礼做了天大的十恶不赦的事。
温礼惊讶：“我没有权限吗？可是我置顶成功了，不就证明我有权限吗？”
“我说的不是你网站的权限，是你的职位没有这样的权限！”职员气得连敬词都不用了。
“那你帮我取消置顶吧。”温礼淡淡道。
“我没有权限，需要从你这边删除。”职员凑近，想去操作温礼的电脑。
温礼一把抓走鼠标。
“怎么会没有权限呢，你不是专门管这个的吗。”温礼说得认真，但职员却总觉得她脸上的表情欠兮兮的，像是故意的。
“这个系统有点bug，一直没有解决，麻烦你取消一下。”职员生气地说。
“不会吧！都25555555年了，系统怎么还有问题。”温礼问。
“因为是2022年的系统。”职员气成这样，还一板一眼地回答，温礼憋着笑取消了置顶，终于把职员送走了。
想来联盟政府的效率也真够参差不齐的，有的方面先进得不行，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高精尖科技都一整个端上来。
有的方面却落后得像远古时代，行政效率极其低下。
温礼在非官方网站上重新发布了招聘启事，随后便开始准备等会儿会议上要展示的内容。
……
还不到三点半，张喻没有敲门就冲进温礼的办公室，看上去急匆匆的。
“温礼，出事了。会议提前。”他表情异常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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