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鄢瞪了卢方一眼。
他还以为谁都看不出他的心思,一路上还不够明显。
幸好遇到了李员外一家,不然这一路定是不能风平浪静地度过。
饶是如此,他那眼睛就没离开过范杏娘的马车。
张伯鄢又看了一眼范宗尹,这几日范二郎对卢方明显得冷淡许多,卢方犹自不知。
可别闹出什么乱子才好。
范宗尹知道张伯鄢看他是什么意思,也猜到卢方的驴因为什么而惊。心中叹气,这个卢方如此稚嫩,幸好姐姐对他无意,见众人都下了驴:“大家先行赶路吧。”
三人翻身上马,李宝吴璘并驾齐驱边走边说笑,娄正肖走在后面,见吴璘的眼神似无意般扫过几辆马车,却在白三娘的马车停留时间最长。
回头看到学子们也都上了驴,打马跟上两人。
中午太阳正烈,车队在一处阴凉处休息。
路上没赶上食铺,一行人下车,秋红玉在一块大石头上铺了条布巾,拿出准备的干粮分给众人。
有一包烧鸡,一包胡饼,几人分完,还剩下一些,起身送去给学子们。
学子们推辞,都自带食物,范宗尹和张伯鄢礼貌地拈了一个,两人道谢。
秋红玉含笑回转,剩下三个胡饼,路过非要同行的少年,笑着朝吴璘走去:“小郎君,可带了食物,吃块胡饼吧。”
吴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还有我的?”
秋红玉摊开手上的布巾,露出里面三张胡饼,见吴璘笑得灿烂,没来由地看着就生气,刚想收回。
“那区区就不客气了。多谢秋东家,我正饿呢。”吴璘在衣服上擦擦手,一把接过布包,就着帕子咬了一口。
秋红玉看着空空的双手,又看了看吴璘没有要归还布巾的意思。
拍拍手起身回了大石边:“倒是个厚脸皮。”
陈曦低头吃饼,心里腹诽:岂止厚脸皮,还很暴躁。
给秋红玉挪了个位置让她坐。
陈曦总觉得吴璘在盯着她,趁低头咬胡饼的空当,偷眼去看。
吴璘却没在看她,只是四处张望,仿佛看着四周的风景。
陈曦发现一个学子一直向这边张望,视线与陈曦撞到一起。
是上午惊驴的那个男子,被陈曦发现,立刻低下头去。
女子坐着男人们都站着,娄正霄瞥见少年偷眼看这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挡住视线。
下午,忽然一阵急雨,一行人急急赶路,终于在雨下起来前,进了旅店。
叫一旁的食肆送了饭食,各自回房休息。
陈曦进房间,刚关好门,一转身,吴璘坐在桌前。
陈曦吓了一跳。
这是没完没了了?真有些怒了:“少侠私闯女子房间,不觉得过分吗?”
吴璘有些尴尬,但的确不放心她一个人:“现在情况不明,我需要确保你的安全。”
陈曦无奈:“我真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怎么就是不听。”
吴璘抬眼:“你说不是也不作数,我确认你是。”
说着起身将一条手巾浸湿朝陈曦走去。
陈曦向后退:“你干什么?”
吴璘说:“你不是说你不是曦娘吗?为什么还要易容?”
陈曦气道:“你管我为什么?我长得太美了怕你这种登徒子惦记,不行吗?”
两人说话间陈曦已经退到墙边,吴璘伸手朝陈曦脸上一抹,擦下一大片深褐色的黑灰。
凑近想要用手抚摸陈曦的眉眼,陈曦真的是气急了,伸手去拦,打翻水盆发出‘哐当’一声。
门外立刻传来脚步声,秋红玉急问:“白娘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待陈曦反应,‘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吴璘眼疾手快抱住陈曦一个转身将她挡住,背对着门口。
陈曦心道糟糕,使劲一拽与吴璘换个方向,脚下一扭,摔倒在地。
吴璘再抬头门口站着秋红玉与娄元娘,跟着李德祥众人陆续赶到门口。
吴璘心下后悔,太莽撞了,他没想到会引来众人。
如果曦娘的真容被看见,定是个大麻烦,毕竟都是从咸宁城出来的众人,一定都见过街上海捕榜文。
此时陈曦大脑快速运转,怎么办?
是揭穿吴璘信任李家,将真暴露在众人面前,还是继续隐瞒?
外面学子们听到声响也上楼来。
不行,不能暴露,人太多组成复杂,太不安全。
这个自称吴璘的少年昨晚已经见过自己真容了。
又要编故事了,陈曦只顾着琢磨怎么编,却没注意此时还抱着吴璘。
秋红玉见陈曦抱着少年,而少年面红耳赤的样子,几次想开口,都没能发出声音。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嘤嘤嘤的哭声。
陈曦低低抽泣,仿佛没听到身后来了人:“你怎么追来了。姑母不是说,就算我死都不可能嫁给你。我一介孤女如何能耽误你的前程,你是考状元的人,将来进了京,高中之后,榜下既有捉婿的,于你的前程大有裨益……你我二人终究是有缘无分。我进京去投奔舅舅,你走,咱们就此各自安好吧。”
说着佯装使劲推了一下吴璘,却死死地攥住吴璘的衣服,将头深深地埋在吴璘的颈窝死活就是不抬头。
吴璘见陈曦歪着身子,跪下撑住她。
陈曦跪坐在地上心里慌的一匹,怎么办,少年你倒是接戏啊!
抬眼瞪向吴璘,手下使劲一拧,你倒是说话啊!
吴璘腰上一疼,一阵酥麻传遍全身,红透了脸终于反应过来,僵硬着身子有一种视死如归之感:“三娘你莫说伤我的话,我被母亲关了起来,待放出来才知晓你已经走了。母亲与你说了许多过分的话你都不必放在心上。我出来,已打定主意再不与你分离。这次,我们到了汴京咱们就成亲。”
门口众人都呆愣在当场。
吴璘抬头看向秋红玉:“还劳烦秋东家将门关上,表妹面子薄……”
秋红玉怀疑少年要挟了陈曦:“白娘子……”
李德祥朝她摇摇头,指了指陈曦。少年被推开后跪坐在陈曦身侧,是陈曦使劲拽着少年的衣襟不抬头。
秋红玉心下慌了:曦娘与人私相授受!这,这可怎么办,她可是和吴家三郎订下婚约的。
李德祥拉住想要上前查看的秋红玉,致歉道:“对不住,适才听到响声,众人都不放心,这才……”挡住上来的众人:“众位散了吧,无事,莫打扰了白娘子与表兄叙旧。”
秋红玉仍是不放心,想上前查看。
陈曦适时出声:“劳烦秋东家惦记。我无事,要和表兄说会儿话。”
秋红玉尴尬地停住脚,被李德祥拉出门外,关上门。
众人在门口呆愣半晌。
范杏娘觉得她最为尴尬,自己听到声音想也没想就跟着上了楼。白娘子是谁,娄元娘没有说,许是家中亲戚,尴尬地朝娄元娘笑笑,先行下楼去。
楼下桌边坐着看书的几人,恰好与弟弟视线对上,笑着问几人:“天暗了,需向店家要个灯烛吗?”
范二郎看了一眼几个同窗:“不必,也准备不看了。”几人心照不宣,都不提刚才的事。
只卢方沉浸在文章中,似乎没听到楼上声音,见范杏娘走来,忙起身从身后的桌旁搬过一条木凳给杏娘坐。
杏娘尴尬:“多谢卢生,我不坐,去外面透透气。”
说着走出旅店外,站在廊下看街景,白三娘紧紧地拽着表兄的衣服,她表兄担心她歪着不舒服,跪着支撑她的身体。她今年十九岁了,明年就二十,以后怕是嫁不出去。
楼上几人各自散开。
娄文也跟着李德详进了房间,刚关上门,秋红玉拽住丈夫:“你为什么让我前去查看?万一曦娘是被迫的呢,后悔都来不及。”
李德祥按住妻子的手,娄文也说:“长姐莫急,我适才听她说话,不像是受要挟,反倒是怕我们为难她。”
“你是说她真与那少年有些什么?那怎么可能!她……”有婚约呀。
秋红玉怎么会信,但是想起师太的脾性,定然是与吴家的婚约是她不愿意,既然不愿意:“曦娘是不是去汴京退婚的?”
李德祥叹气:“你这些时日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少年追来是不假,我看却不是什么熟识的。”
秋红叶子老脸一红,婚姻大事也是人生大事,尴尬地道:“那不是你刚才说的。”
娄文也道:“倒像是曦娘拽住他,就着曦娘说的那番话。”
秋红叶子仍旧不懂:“为何要说那番话。”
娄文也不确定地看向李德祥:“似是在掩饰什么?”
李德祥点头,秋红叶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掩饰。”
娄文也思忖道:“不信任我们。”
秋红叶跌坐在木凳上:“她还不信我们。这,如何是好,难道那少年比我们更可信?”
李德祥看向两人:“看来,需要挑明身份与曦娘谈谈,需要她知晓我们是可信的。”
秋红玉拍了下大腿:“我早说要相认。你们非说她不认定是有道理,有什么道理,早认了是不是她就不会这般防备我们。”
娄文也叹气:“看来曦娘定是受到更大的冲击,不然怎么会连我们都不信。”
李德祥点点头:“不是说我们挑明说清,她就会信,只是怕中间出现变故,置曦娘更危险的境地。”
几人商量如何说才能取信陈曦。
陈曦房中吴璘也没闲着。
陈曦坐在床上吴璘站在床边给陈曦揉着脚踝:“你定要信我。你师傅与我娘是手帕交,半年前师太来信,叫我来咸宁接你回京……待嫁。我还没出发,就见到弘明派来送信的人。”
吴璘见她终于听进去了:“接到噩耗,母亲悲痛欲绝,家里不敢耽搁,直接去找了曾五舅,曾家五舅和几个子侄一同出来,我家中我与大哥同来……
我们一行,赶到庵中你们住的院子已经一片焦土,两具尸身已成焦炭……我们当时都以为你也……
后来江湖传出消息,我暗中追查猜测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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