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阳上天,浊阴入地。有司天,就有在泉。
姤,如今就是在泉的形态。
她轻如片羽,恰似鸿渐于陆,其羽可以为仪。
她是安好的,飘飞在幽冥之隙。精气为物,游魂为变。
直到,她面前出现一个闪闪发光的纸片人。
这个纸片人头戴皇冠,手执发光的金杖,仪表颇为气派。
“亲爱的姤,欢迎深入基层,慰问我等孤魂野魄。”
“嘿嘿,神棍哥哥,你反应够快的,我刚解开密码,你就现身。”
明夷笑道:“说明我们合作愉快。”
“愉快个屁,你藏了重要一手。”
明夷:“合作者不可能完全交底的,你应当理解,就像我非常理解支持您一样。”
姤:“呸,阴气逆转司天,你的野心并非人间凡世。”
明夷哈哈大笑,突然又哭了起来。他把金杖高举头顶,说道:“我们忍辱负重上万年,今日终于可以报仇反击。”
姤:“在我被利用没有反悔之前,我来也想印证一下,把来龙去脉说说吧。”
明夷平静了心绪:“这涉及上古神族大战。姤,你超脱三界六道之外,可以当故事听听就罢,可是对于我等,那就是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的差别。我阴阳门先辈,也是光明正大的神族,却被诛杀得魂飞魄散,只能贬低到一二维世界苟活。”
姤:“果然如此。你们在心圣天界依然留有力量,或者种子,大大超过目前人类核弹级的力量存在,只怕心圣天界也会天翻地覆。”
明夷:“过去苦于我无能,始终找不到运用这股力量的办法。”
姤冷冷地说:“你借我的手开启了密钥。”
明夷奉承道:“是您超出三界六道的智慧,在帮助弱者。”
姤笑了笑,被人捧的感觉飘然,当轻如片羽之时,更是如此。
姤叹道:“直到我解开了密码难题,才知道丑二玄牝的本来面目。自此,责任都由我担当了,你还可以躲在幕后的,是吧,神棍哥哥。”
明夷:“完美的姤,您当然可以让三界六道演变得极好,但是大乱之后才大治,这也是天道自然的规律啊。很庆幸的是,阴阳门这次站队对了,您说我吃软饭也可以。”
“哼,说得轻巧。我这次来,可不是谈吃饭问题。”
明夷严肃起来:“据我们研究,虽然您与陶希对应关系已经确立,您仍困惑的问题是因为缺失了自己的一缕神识。”
姤:“哼,你刚才还说我完美,果然是骗人的鬼话。”
“哄骗女孩子,出于善意是可以原谅的,除非……”
姤:“除非什么,别吞吞吐吐。”
“除非,关系爱情。”
姤陷入沉默。
有时候沉默代表认同。
明夷又说:“本来我们阴阳门,在这个爱情难题未发生之前,有机缘把那小子先转化为自己人,若不同意甚至斩立决,连根拔掉。”
“这么说,你们谋杀过大笨鸟,嗯,应该叫他乾翼。”
明夷点点头:“乾翼在凡人世界一出现,就呈现纯阳之气,而且诛杀了玄天火蟒,玄天火蟒是属性于我族的上古神兽,感谢您收集了它的魂魄,纳入您的战队成员,如今它也上升到心圣天界炼化成神。所以,伊始阴阳门跟乾翼是有过节的,尽管如此,还是想把他收为己用。后来,我们又派出绝顶高手诱伏他,但他居然破解了我方‘牝牡方圆阵’,经研判,种种异象超出三界六道的规律,我们转为暗中观察。当然也与天堂教、凡世佛道诸派暗暗较量。直到乾翼与陶希,也就是当初的您交集,我们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主角。亲爱的姤,为报答您的恩情,阴阳门全力听您吩咐调谴。”
“你说的话总是那么好听。”
“忠言不必逆耳的。”
姤转而问责:“那我在人间丢失的神识,阴阳门为什么不率先收藏。”
“严格地讲不是丢失的,是被盗用。”
姤:“谁?”
“明知故问了,它是您养的宠物。”
姤:“一只红狐。”
“谁让您当年那么游戏人生,把一缕魂也灌注其中。”
姤若有所失:“它演化进阶到了哪一级?”
“已经九尾。”
姤:“跟九尾白狐有什么差别?”
“据传说红狐一般只炼化到三尾,绝少有红狐能修炼到九尾,这种逆天的存在,它的变化远超九尾白狐,九尾白狐在阴阳镜上古神器映照下还可以现出原形,而九尾红狐以爱的名义,可变化真身,原形不露。”
姤哼了一下:“这样说,人人都可以称自己是九尾红狐了,荒谬。”
“除非,流尽最后一滴血。”
“哈哈哈,那就是死了。”
“哈哈哈……”
姤对明夷命令说:“我要上心圣天界。”
“必须的!”
姤:“对了,还有臭道长鸣谦,安排他升维上界啊,别让我欠人情。”
“照办,请放心。”
有的人,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如今姤,入壁半日即出壁,敢向青天问情缘。
观止庭后院附近的山,在一夜大雪中,渐渐迎来了早晨。
这时候不可能出现太阳,因为绵绵不绝的雪仍在纷飞。
但光明夺目,通透了整个山腰。
大壮“汪汪汪”飞奔而去。
它的叫声中满是喜悦……
随即,雷彪也与系统其他成员确认信息,姤回来了。
争分夺秒。姤相继给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组下达指令。
玄武组负责接收并挑选一批阴阳门明夷传送的纸片人信息软体,并输入相关特性智能活力能量包,相当于在线组建姤系统的支援兵团。
青龙组负责凡间世界的警备防护,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重大变故,特别是不能影响到本系统的秘密行动。
朱雀组任务最近科技含量尤其高,负责把“小蜻蜓”改造升级成能够穿越类似“黑洞”旋涡的时空飞航器。
而在心圣天界的白虎组,则被要求以“金字塔形阵法”先立住脚跟,防备心圣天界整合力量给予毁灭性打击,同时要善于分化瓦解其联盟……
姤下达完指令之后,其生命系统四个分组更加高效地运作。她又全息式地检视各分组的工作和状态,特别是白虎组巳酉丑已经三合到位,战力锐增,一时足以震慑心圣天界众神。相对应的是心圣天界自身战乱未止,又突然要对付这支冒上来的超强攻击力量,情报信息缺失,痛苦得很。
姤运用自己超级算力估计了形势之后,稍微从容安排自己行程。自从姤新生命系统完全建立打通,许多往事终于可以在脑海里一页一页地记起来。虽然有小部分神识被九尾红狐盗用而仍有模糊,但绝大多数已经发生的事,都可以理清甚至计算出来,就像旧照片通过技术复原一样。
千头万绪也都是有数的。
在三五天内,姤还要去看一个人。
这个人是华夏王国超级智慧的国士级人物,只是他三年前已经归隐山林了。
这个人隐居在菩提山下的草舍里,他的头发三年多前突然全白了,现在更加的雪白,仿佛不沾染凡世的一点尘土。
但并不表明他不关心世事变幻,不知道世界发生了什么。像他这种人,世事是洞明的,三界六道内的事,也瞒不过他的推算的。甚至,其中的变化也是他推演的组成部分。
他之所以退隐,顺应得失进退的形势而已。
舞台即使以整个宇宙来搭建,绝大多数也是空寂的。闪耀的光芒,不一定普照众生。偶尔被聚焦者,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了。他的幸运与不幸,都已经演完,已经属于过去式。他之所以还存在,不过是配合命运的安排。
他也在等。足够耐心的等待,是因为有信心。
他相信世界不会变得那么好,也不会坏到哪去。
他的信心是建立在无论如何都予以接纳的胸怀里。
今天,他登上菩提山的一个小山头,在微冷的风中,面朝东方,含情而望。
他看到远方,红色一抹,轻轻地飘来。
那一抹红似乎有点犹豫,旋环停驻,然后终于向他的方向疾进……百米距离,熟悉却带着哭泣的声音锐起:“爸爸。”
他就是陶东篱了。
面对着红衣飘飘的,已在眼前的美丽女子,陶东篱忍住某种心酸,淡定稍微带着某种颤音的答道:“希儿。”
“是的,爸爸。”
“你变了,希儿。”
“对不起爸爸,希儿让你失望了。”
“我应该改叫你姤,是吗。”
“无论叫什么,我都是你的女儿。”红衣女子说着纵情地扑入陶东篱的怀里。
陶东篱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欢迎你回来看我。”
“对不起,我这三年犯糊涂了。妈妈还好吗?”
陶东篱含情地审视着女儿的脸,说:“我就带你去看她。”陶东篱牵着女儿的手转过山头西侧不远,赫然一坟立着碑上书“爱妻上官兰若之墓”。
“对不起,爸爸。”
“走了也好,她终于解脱了。”
“是我害了妈妈,连佛门也不能让她安宁。”
“生死终究是自己的事,你不必内疚。”陶东篱依然是洒脱的,尽管骨子里他那么性情。所以接下来他的问话也不足为奇:“乾翼呢,我原以为他会陪你回来的。”
陶希咬了咬嘴唇:“他跑到天涯海角了。”
“哦,他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吓破胆了吗?”
“他大概被狐狸精迷了心窍吧。”陶希望了望天空,又说,“爸爸,以前,你跟我说的话还算数吗?”
“哦?我老了记不清说什么了。”
“不要杀一个红狐保护的男人……”陶希只说了半句,并没有说完。
陶东篱想了想,说:“嗯,有意思,时代变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老一辈的话你们哪还听得进去。”
陶希:“以前我不听你的话,现在,又想听你的话。”
陶东篱微微一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跟人的器量相关,让我先测测你有多大本事。”他随即向陶希挥出一掌,《龙象技法》之潜龙勿用,劲道十足。
陶希自小受宠,没想到再次父女久别重逢,陶东篱下手堪比迦信那些可恨的和尚,也不敢怠慢,以她创立的“厚德载物”六式之“如履薄霜”应对。
片刻功夫,陶东篱的龙象技法六式使完,没占到陶希便宜。陶东篱收了手,叹道:“不知道乾翼那个笨小子怎么赢你。”
“你希望他赢吗?”
“如果你不杀他。”
“我以前差点失手杀了他。”
“我说的是以后。”
“如果他不可救药呢?”
“如同你不可救药。”陶东篱望着天空,有点思虑地说道:“这个世界对你也许太小了,你回来是为了跟我告别。”
“爸爸,我想陪你几天。”陶希复又依偎着陶东篱走下山坡。
“有你妈妈陪着,爸爸不寂寞的。”
“可是她不在了。”
“傻丫头,所以我希望以后陪你的是活人,而不是一抔泥土。”
“传说,男人是泥土抟造。”
“这该问问你本心。”
“我究竟是谁?”
“希儿,姤。”
“什么?希儿,go”她笑了笑,“我不喜欢混搭洋话。”
“我更不喜欢。”
相看两不厌,唯有菩提山。陶东篱的隐居栖身处所,简朴自然而诗意化入其境。越是走近,陶希觉得自己生活艺术范降了几个格局,龙虎岛上的易简居尽管面朝大海,添的却是许多咸味。
陶希推门而进,看着庭院里花草鸟虫,悠然有趣。她说:“爸,你的生活意趣,希儿还学不会,好笨哦。”
陶东篱笑了笑,说:“大的本事,爸爸教不了你了。还有这几手雕虫小技,如果你愿意花时间,我这两天就讲与你听。”
“太棒了,记得以前爸爸让成千上万奇异鸟类飞聚菩提山的奇幻场景,希儿现在都还陶醉崇拜,希儿哪碰见过这样浪漫的事。”
“无非逗鸟玩兽的技巧。”陶东篱停顿一下,“感情你回来不止思念这么简单呢。”
陶希娇羞道:“唔,老爸……”
陶东篱难得开心地笑,这一刻他是幸福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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