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姝笑着问裴琅：“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定亲，什么时候成亲呢？”
裴琅一个人唠叨了一堆他大哥好不容易成了他的心情有多激动，听到她的问话才停了下来。
他失笑道，“还没到那一步呢。”
“哪有那么快呢？”
程念姝点了下头，“是哦……”
裴琅摇头笑笑，怎么表姐比大伯母还急？
程念姝收回了手，只觉好疲惫。
好在已经到了梧桐苑，程念姝准备进去跟姜傲凝打个招呼就回去。
到了门口，裴琅刚准备请她进去坐会抬头就看见裴珂从院子里出来了。
裴琅见鬼了一样看着他，即便表姐在旁边，平时没大没小的称呼也跑了出来：“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
裴珂没理他，转头笑着喊了声：“表姐。”
程念姝与他打了声招呼便先进了院子，怜心跟在她后头。
“你不是回去了吗？”
程念姝一走，裴珂便换了这副嘴脸，他嫌弃地看了眼裴琅：“我从后面过来的，你怎么这么慢？”
“路上遇到李嬷嬷送东西，耽搁了会。”裴琅不耐烦慢慢解释，直接问他现在过来干什么。
裴珂贼兮兮地将他扯到了一边。
“望月楼出了新菜式，去尝尝？”
裴琅扯开了他的手，扯了个白眼给他，“新菜式用得着你这副做贼的模样？”
裴珂有一瞬的语滞。
……
程念姝甫一进院子便看见裴妍汐在前面。
裴妍汐刚与裴珂说完话，正准备回后头便见到程念姝过来了。
她笑了下，倒是不急着先走了。
程念姝走了没几步便被裴妍汐拦住了路。
“四小姐！”
怜心提高了声音喊着她，院子虽然没几个下人，但她也希望她要点脸面。
“怜心，你被你家小姐惯得一点规矩都没了！？”
裴妍汐斥了怜心一句便不再管她了，她从程念姝的脸上看出来一些憔悴，只觉得还不够，她瞧着程念姝的眼睛，勾起唇角，“我不过是想与表姐说会话。”
说话？
实在是无趣，程念姝讥笑了一下，“说吧，说个够。”
裴妍汐一滞，须臾，她兀自问道：“听说你要搬走了？”
不等程念姝说话她又继续道，“最近忙得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嘛~”
“你每天都在找我？”
“一天看不见我就难过得吃不下饭了？”
“你在说什么？”裴妍汐完全忘了院子里还有下人，被刺了一样叫道，“你疯了吧，我会找你！？”
“那就好，”程念姝又笑了下，“我是要搬走了，明天就会搬走。”
“所以只要你不去我的铺子里，以后我们都不用再见了。”
怜心攥紧了拳头。
“哼，谁会去找你？”
“你不来最好。”
裴妍汐被她一堵，气得又哼了一声。
她巴不得她离开，自从她来了之后，府里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她简直恨透了她！
明明只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商户之女，什么都没有！只除了有一张会骗人的脸！
裴妍汐眼神阴郁地盯着程念姝。整日里装作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其实心机极深。
可惜没人看得透她的真面目，父亲只知道夸她，对着自己就是头疼的模样！
母亲更是毫不掩饰，自己有的她样样都有，背地里也不知道补贴了她多少！
就连一向公正严明的大哥也是如此！
想到裴珩，裴妍汐又笑了，这下她是真的笑了。
也是，程念姝可不得疯了。
裴妍汐又靠近了程念姝些，在她的身侧低声道，“是该离开了……不该肖想的想了那么久也是白搭。”
明明离开是最好的办法，可程念姝还是呆在原地，选择了让她继续说下去。
“忘了告诉你，我大哥约了宋家姐姐过几日去护国寺赏樱花。”
心狠狠地一坠，程念姝掐住手指，面不改色地反问：“肖想谁？”
裴妍汐一怔，“大……”
“我做什么了？”程念姝冷眼看着她，窒息的心只有一丝空气，她虽然在质问，却连声音都大不了一点。
她平静地继续道，“说话要有凭据，你这样毁我清誉，不知姨母知不知道？”
“你……”裴妍汐惊呆了，瞪着双眼，她这是在耍赖？
“四姐在说什么呢？”
裴妍汐将话憋了回去，只还是面色不善地瞅着程念姝。
裴琅刚走过来就见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她。
“没什么，只是说护国寺的樱花开了。”裴妍汐退开了两步，不满裴琅护犊子的模样，撇了撇嘴。
“跟个老母鸡似的，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那可说不准~”一天天张牙舞爪的，裴琅信她才有鬼。
闻言裴妍汐简直要被气笑了。
裴珂还在等他，裴琅说着就叫程念姝跟自己一起进去。
程念姝虽然将裴妍汐堵了回去，但也不怕她去裴珩那里说，她反而好奇裴珩听到后会怎么样。
可惜裴妍汐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她松开手，不再搭理裴妍汐，继续往前走去。
裴琅跟在程念姝后头。
裴妍汐看着他那个样子眼角就要抽抽，老母鸡都没他这么会护崽，她窝了一肚子火转身离开。
……
不用再见了，哼，说得好像以后都不用登门了似的，裴妍汐翻了个白眼，瞧吧，果然是招了个白眼狼！
裴琅进屋同姜傲凝说了一声就同裴珂出府了。
姜傲凝则是顾念程念姝忙了一天，也不曾留她多说话就先叫她赶紧回去休息了。
——
程念姝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疲极了。
程母的房门关着，她只在门外头喊了她一声就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推开房门的力气都没有了，程念姝顶着的那口气也终于在她坐下来的时候彻底泄了。
怜心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转身后见到的就是程念姝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背影。
连椅子都不曾拉开，程念姝侧坐在上面，半边身子靠在椅背上，头抵在上面。
她闭着眼，眼角的泪却一滴滴地往下落着，裙角很快就被洇湿了一块。
怜心走到程念姝正面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几乎让她心疼死的场景，她倏地蹲下去抱住程念姝的腿，泪比话先落。
“我们走吧小姐，我们走吧……”
怜心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程念姝的泪无声地落着，指甲深陷掌心也抵不住心里的难受，她的背弓了起来，泪却越落越急。
怜心看着湿透的裙摆，地上的一滩眼泪，死死地捂住嘴，声音从指缝里泄漏而出，“小姐……”
程念姝无力地蜷在椅子上。
怜心看着她，全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不能叫夫人知道。
她家小姐，连哭都要这样隐忍，怜心的眼泪唰唰地掉，又心疼又心酸，恨不得跟着大哭！
屋子里一片阒寂。
怜心只能傻傻地抱着程念姝，陪着她流泪。
不知过去了多久，西斜的太阳已经完全地落了下去，屋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又好像没过去多久，怜心很快便听到了小姐在喊她。
昏暗中，程念姝仰着头看着漆黑。
怜心立刻松开了她要去点灯，可她刚起身便“哎呀”叫了一声。
“怎么了？”
程念姝的声音有些哑。
“没什么，只是蹲麻了。”怜心走了两步缓解了下便去点灯了。
屋里重新亮了起来，。
泪早已不再流了，程念姝靠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怜心走动着。
“小姐，咱们先洗脸，过会再用饭。”
程念姝看着怜心端着盆出去打水。
门被打开了，又被关上了，外头很快又响起了程母同怜心说话的声音。
听见母亲的声音，程念姝的鼻子又是一酸。
门被关得紧紧的，她努力地舒缓着心中反复的情绪。
……
怜心很快就回来了。
“小姐，先擦脸。夫人已经烧好水了。”
怜心将脸盆放在桌上，开始拧帕子，“我方才同夫人说了，你今天累到了，我过会将饭菜端进来给你用。”
程念姝闭上眼，任由她将热帕子敷在自己的眼睛上。
也不再去想母亲会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怜心刚弄好帕子，旋即又发现程念姝的下唇被咬出了印子，她就着烛光细细地瞧了会才确定没出血。
怜心松了口气却也没说程念姝什么。
怜心估摸着帕子不热乎了才揭下来重新过一遍热水，一连换了几遍，再确认过程念姝的眼皮好了许多才停了下来。
忙好了又去端饭菜。
饭菜一如既往的丰盛，程念姝倒也没有到了吃不下的地步，只是用得也没有往日多。
可这样怜心已经很满意了，用完饭，她伺候着程念姝梳洗完很快就将她送上榻歇息了。
……“小姐，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我就在外间的矮榻上。”
须臾，程念姝摇头。
得到了回复，怜心不再执着，她放下了帐幔就出去了。
怜心只留了一盏榻边的灯。
开关门的吱呀声过后，昏黄的烛光中，帐内很快恢复了平静。
躺在榻上的人也平静地看着帐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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