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地址是白绥自己选的,远离市中心,周围居民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白绥很喜欢下班回家的时候,一路穿过热腾腾的夜宵摊,然后再蹲在某个认识的老人摊前选几个水果。
“小白要注意身体,不要加班太晚嘞。”
“小白年纪到了,找对象没有哇,不是阿姨啰嗦哦……”
“小白给你送几个梨,阿姨家自己种的,好吃的不行。”
……
这里市井气重,一直都很热闹。
而且没人把白绥当理事,没有刻意攀谈讨好或是试探,更多的是作为长辈的关心与唠叨。
由此白绥的住址并不是秘密。
白绥缓步走到窗前,楼下一片明亮热闹,和平时一样。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防卫队内线。
白绥眼底掠过一丝微妙,冷沉着脸意味不明地看着亮起的界面。
自然挂断。
又再次响起。
反复三次,对面依旧不依不饶地响起。
远处的车子极速闪过,在道路上留下一串尾烟。
路灯印在白绥眼里,疏离的瞳仁蒙上一层纱,显得他整个人更加薄情。
白绥面色平静慢悠悠地接通了电话。
“白绥!你去污染圈为什么没有提前报备!”
电话的那头万嵊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狂吼。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质问。”白绥眼光幽暗,声音不急不徐。
对面诧然停住,很多话语被瞬间堵在喉咙里。
半晌,结结巴巴卡出一句:“幸队跟我说……”
“首先,他已经不是什么幸队了。”白绥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他现在是取保候审逃窜到中央区的疑犯。”
“其次,他是不是跟你说,我去污染圈是受明桦生蛊惑,去绞杀流窜在边境的邱道区公民。
明桦生今天一整天都在政务大楼,除了做这次任务的收尾工作,还被你们喊去诘问了是吗。
现在明桦生的审讯结束,质问轮到我了?”
白绥这一段话语速极快,平日里一贯冷静的态度荡然无存,即使语气不咸不淡,但万嵊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面汹涌而来的怒气。
万嵊一时间哑口无言,心脏鼓动地巨快,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被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白绥其实只说对了一半。
他今天被塞拉菲娜一个暴爪撵到边境做收尾工作。
虽然幸陆教导他,那些无力存活的人不值得拯救,放弃他们才是对更大部分人的负责。
但当一个个惊骇表情的孩子被接出,早已等候的家长瞬间扑上去抱头痛哭。
他不是没有触动,甚至忍不住询问幸陆能否将逝去孩子的尸体带回来。
幸陆淡淡地表示他会亲自前去帮他们火化超度。
幸陆的脸色太淡然了,无所谓的样子像一根刺一样扼住他的喉咙。
万嵊心里清楚,这只是幸陆对他的敷衍。
“你现在的工作应该是去警告明桦生,警告他如果再不顾理事安全私自带他走,我们有权驱逐他。”
幸陆眼底的疯狂和憎恶连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张口但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
他是被幸陆带大的,哪怕已经独自统领护卫队,心底对幸陆的尊崇无法让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只敢在心里讷讷地想到:不是我们,是我。
你才是真正背叛邱道区,去中央区的人。
幸陆当年和白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只知道他突然跑到中央区老什子伊甸园,还仗着中央区庇护三番两次回来插手邱道区事务。
从前他觉得是白绥心不在邱道区,所以才毫无负担地赶走幸陆,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心里为幸陆脱罪。
但被塞拉菲娜连续骂了好几天,他混沌的大脑突然运转起来,很多被他故意忽视的细节也逐渐浮现。
就比如现在,面对受害者幸陆眼底的不耐烦和明桦生连轴转工作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没有去找明桦生的任何麻烦。
他看的出来谁对邱道区是真的关心。
白绥并没有把电话对面的沉默放在心上,只是变转语气,放缓语调继续说:
“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及时地催促你来给我打电话吗。
他把手伸到我家了。”
白绥手指轻轻用力,闪烁着红光的镜头瞬间化为灰烬,轻声开口抛出最后一击:
“这段时间我会搬家,新地址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你经常说我做的不如你姐姐。
万嵊,那你呢。”
通话被快速挂断,对面的人几乎是狼狈地飞速逃离这窒息的对话。
白绥眼神晦暗地看了眼地上的飞屑。
手机上很快又传来一段简讯。
【护卫队不会撤去对这片住宅的保护。】
白绥当初挑选地址,除了喜欢这一片的热闹,还因为这里位处偏僻,聚集的大部分都是没什么行动能力的老人孩子。
护卫队不会将过多的警力浪费在没有价值的人民身上,但这里如果是理事的住宅那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终于开智的年轻护卫队队长放下电话,神色不明地盯着暗淡下去的屏幕。
故去的姐姐离开的太早,没有人告诉他到底怎样才算真正地保护这里的人民。
如果是姐姐,到底会舍弃小部分人来保护更多的人。
还是不管未知的明天不遗余力地保护所有的人。
万嵊并不确定,一滴泪落在屏幕上。
黑暗的屏幕突然亮起,屏幕上的女人笑得肆意又坚定。
那是他的姐姐,邱道区上一任理事万千秋,死于污染圈。
万嵊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打电话其实是想问白绥有没有受伤。
就像当年那个夜晚,他过分思念姐姐,犹犹豫豫给在外任务的她播去电话。
也是一直到第三通对面才接起。
“姐姐,我有点想你。”他蹲在角落,轻轻地对电话那边说。
“……”一阵沉默将年幼的万嵊心提到嗓子眼,最终重重摔下:
“阿嵊,很抱歉,姐姐这次不一定能回去了……”电话那头,姐姐的声音沉重混乱,言语间皆是疲惫。
巨大的恐慌占满万嵊脑海,他不顾一切脱口而出:“为什么!你在哪里姐姐,姐姐你回来!”
电话并没有持续很久,万嵊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只是没过多久,政务大楼挂上白色横幅。
姐姐的位置被那个叫白绥的男人取代。
*
明桦生回来的时候,白绥正闭着眼窝在沙发上。
白色的睡衣已经换成宽松的厚卫衣。
大半张脸埋在毛绒的帽子里,碎发垂落遮住半双淡眼,粉色的指尖不经意地搭在卫衣口袋边。
整个人蜷在沙发一角,显得有些可怜委屈。
很漂亮、很宁静的画面。
但让明桦生心头涌上些心疼。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白绥身边,俯身蹲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少年的五官完美的像上帝的特意精心雕刻,每一丝线条都恰如其分不偏不倚。
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薄唇微抿勾勒出不安的弧度。
明桦生很想上手抚平不好的情绪,但是又担心打扰到白绥休息,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
“你还要看多久。”薄唇轻启,白绥闭着眼睛带着玩味开口。
明桦生见他醒着,也不再束手束脚,直接跨步顺势坐到白绥身边,状若无意牵起白绥的手。
“怎么就这么躺在这里,手冰冰凉。”
明桦生夸张地举起白绥右手,揉搓着哈气。
通风的窗户已经被关上了,室内其实没有那么冷。
只是白绥的四肢常年都维持在一个低于正常温度的水平,和他的性格一样。
白绥微微睁开眼,慵懒地看向明桦生没有答话。
明桦生沉迷于摸白绥小手无法自拔,见对方没有拒绝甚至跃跃欲试地想把另一只也窝到手里。
那样就很像一个拥抱。
明桦生美滋滋地幻想着。
白绥轻笑一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抽出自己的手又顺势弹了一下明桦生的脑门。
这是一个很冒犯又或者说很不符合他人设的动作。
做完之后他自己都愣住了。
倒是明桦生,两眼放光地蹭过来,黏黏糊糊耍赖道:“给我弹傻了,白理事要对我负责。”
这一打岔倒是把刚刚的烦闷暂时从心中排出去,白绥由着明桦生在旁边越贴越近。
碎发抚过他的脖颈,引出丝丝痒意,白绥无奈地笑道:“好了,我的晚饭呢。”
明桦生指了指包装过度的餐盒,邀功似的:“我特地让他多包了三层。”
白绥看了看不知道怎么形容。
总觉得明桦生拎了个炸弹放他家茶几上了。
白绥好笑地一层层拆着包装,随口一提:“我要搬家了。”
明桦生一怔,问道:“怎么了。”
白绥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道:“刚刚家里找出了摄像头,这里不是很安全。”
一旁的明桦生瞬间进入低气压,双眼发沉:“谁做的查清了吗,什么时候放的知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你有受伤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白绥应接不暇,只能挑了个最简单的回答:“幸陆你知道吗?”
明桦生挑眉:“那天跟你一块吃饭的那个?”
白绥点点头:“他前不久加入了中央区的伊甸园。”
伊甸园三个字狠狠劈在明桦生脑子里,神情错愕到紧盯食物的白绥忍不住回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这件事我来处理。”明桦生很快调整好表情,眉眼用力压下怒火,“防止你又心软。”
明桦生做出一幅恶狠狠的样子对白绥说。
白绥耸耸肩。
三十二联区对他的评价一直是蛇蝎美人,他听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倒是明桦生,不知道哪里的错觉一直觉得他容易心软。
白绥吃饭一向吃的很快,导致胃消化一直不是很好。
明桦生忍不住一直提醒吃慢点,最后没忍住直接接过筷子。
“你吃完嘴里这一口再吃下一口。”明桦生脑袋突突的,实在没想明白白绥这些年到底怎么照顾自己的。
白绥倒是无所谓,他刚刚解开手机联系人的屏蔽,手机正乐此不疲地弹出消息。
他一边嚼一边打开手机。
【高准:有个事我想想还是得告诉你。】
【高准:我今天去给明桦生送材料,不小心听到了他跟塞姐的谈话。】
【高准:老大你是不是骗人家清纯出男了。】
【高准:你别给明桦生知道我背后说他小话哈。】
白绥停止咀嚼,悄悄往身后看了看。
明某伸长脖子一字不拉地全看走了。
白绥干咳两声,心里给高准默念了一句sorry。
[抱拳]爹系年下,遂遂你值得拥有。
如果27章可以安全放出来的话,那大家可以浅浅期待一下[让我康康]
求评论。[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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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爹系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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