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宁知道，连翘这声“太子殿下”实则是在揶揄自己。
“本王要见仁安，”方楚宁看着连翘，眼神犀利孤冷。“是你能阻拦的？”
连翘眼神微颤，佯装镇定。面前的人是能杀掉前朝先皇和一众皇子的叛军首领之女。连翘虽然心底十分憎恨他们二人，但心底话来说，还是怕他们的。
身后的侍卫领意，一把推开连翘，不待连翘阻拦，方楚宁推门而进。
……
仁安出嫁后，因为空闲的宫殿尚为充足，仁和宫便没有被收回。仁安待字闺阁时，便喜欢素净古朴的宫殿装饰，所以如今仁和宫里依旧摆放简单，青瓷杯盏，梨花木台，白玉青石，素雅非常，甚至透着些许凉意。
方楚宁走到内殿，看着坐在床上的仁安，不由得驻足，清冷的眸子里有心疼歉意。
浅绿色的床榻上，一身白色素衣的仁安失神地坐在床上，手无力地撑在塌上，她垂着眼帘看着地上，如瀑的墨发轻束在半腰。
“仁安……”
“不要叫我的名字，”仁安坐直身子，头一次想在别人面前摆起作为北凉公主体面的架子。没有看方楚宁，她看着远处，眼神漠视，语气绝情。“从你们卢氏嘴里说出来，”
抬眸，仁安看着方楚宁，目光阴冷得如寒夜里的千年冰川之渊。“让我觉得恶心。”
方楚宁眼睑微颤，心宛若被仁安的话化为的利刃切碎。
那个从前总是体贴他人、心软仁爱的仁安；那个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护身边人周全的仁安；那个深爱自己的仁安……
而如今仁安变成这副模样，却又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复辟，和自己是卢家后裔的缘故。心中对仁安的愧疚更甚一分。
“方楚宁……不，卢臻。”仁安看着方楚宁，眼神故作不屑，眉头却紧锁，她急于想要知道那个答案。“那晚，到底是谁，杀了我父皇和皇兄弟弟？是你……还是卢还昭？!”
方楚宁看着仁安，没有做声。
冷冷一笑，仁安看着方楚宁。她知道，方楚宁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因为方楚宁知道自己多么看重家人。
若说是卢还昭，从此支撑仁安活下去的唯一念头，便是杀死卢还昭；而有可能是方楚宁吗？
心脏仿佛巨石落入深渊，仁安眉头紧锁，她忽然又十分不想逼问出那个答案了。
“人心真的太难看清了。”风轻云淡的语气，仁安抬眸，冷眼看着方楚宁。“听闻裘丞相为了提前告知父皇所获得的探报，率上百兵马突围紫禁城，却惨死于当夜得知消息的叛军刀下。裘丞相为官几十年，当朝百官都说他爱立眼线、枉法营私，心思阴狠，连我那时都私心下厌烦的人，没想到，竟是最忠心的那一个。而你们……”
仁安看着方楚宁，眼神失望透顶。“两个嫡出公主的驸马，一个跟着萧起亮早早就和叛军里应外合；一个……更是早早就认了祖，归了宗，灭了我北凉的天下!”
不争气的眼泪自左眼流出，鼻尖泛红，仁安声音哽咽，眼神质问。“方楚宁，你到底有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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