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顺着惯性，从温宁这头到宋知聿那头划出漂亮的弧线，精准的泼在宋知聿漂亮的脸上。
他精心打理过的发丝瞬间被茶渍污了，水珠顺着那张白皙的脸皮从他高挺的鼻梁滚落，过长的睫毛还在和那双含笑的眼睛相互配合着正无辜的扑闪着。
温宁瞬间燃起一股无名火，她神色不善地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对面老实又乖巧的宋知聿。
出乎她的意料，宋知聿比她想的要沉稳，全然不再像曾经会恼羞成怒地质问她，反倒是早有预料般稳坐于沙发上。
他唇边还挂似有似无的笑意，头发湿漉漉的，还挂着水珠，似落不落地在发丝上悬着，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如红外线监控紧紧锁定在温宁身上。
当年作天作地的少年气被宋知聿藏了起来，拿出这幅不知哪学来的熟男形象在这装模作样，眼底却早已出卖了他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温宁深吸一口气，大概这辈子都没想到会用斯文败类这个词形容宋知聿，她此刻只想扒了宋知聿那身西装，再把他装模作样扶了又扶的金丝眼镜扔进下水道。
还有他，全部都滚蛋。
温宁木然地收回视线，她心知肚明，再骂也只会是宋知聿的兴奋剂，温宁并不打算奖励前男友，她将怀中文档放在茶桌上，露出战败后的疲惫声音吩咐他，
“做完，有问题上网查。”
“可是学姐，我不会。”
宋知聿歪头无辜地看她，“你不需要教一下新来的实习生吗？”
温宁只觉头疼，她叹气后退几步，半晌后刻薄纠正他，
“别叫我学姐。”
“好的，温宁姐。”
宋知聿咬牙一个字一个字蹦完这句话，他若有所思看着温宁变化丰富的脸色，然后笑得更灿烂了些，扎得温宁的眼睛生痛。
那声温宁姐把她搞得不上不下，莫名的怪感在嗓子里起满鸡皮疙瘩，她欲言又止，实在难以直视宋知聿那声甜甜的“温宁姐”，三个字哪一个字都不对，合在一起更不对。
温宁彻底放弃挣扎，她破罐子破摔，
“你还是叫学姐吧。”
宋知聿眼睛弯成月牙，这才慢悠悠接过身侧的文档，
“那学姐要先把我从黑名单放出，然后教我怎么做这些……”
温宁视线冷飕飕扫过去，“别得寸进尺，宋知聿。”
“学姐，这是工作。”宋知聿义正严辞道，“你不要耽误我上班学习，我想早点转正，至于私人恩怨，下班后我们可以慢慢谈。”
“……”
谢谢，她不想。
温宁瘫着一张死人脸从手机上将宋知聿放出，然后极为敷衍道，
“虽然不太清楚你一个艺术生为什么脑子进水要来财务实习，但作为新人，你应该学会的第一件事是如何正确使用ai，而不是把我当成百科全书，OK？”
*
啪啪啪。
掌声落下后，许桑桑满脸敬佩地看着温宁，“温宁姐，你真天才。”
她指着温宁电脑屏幕聊天框那一栏接入的ai，啧啧称奇，“姐，你是怎么想到这么高效的法子，教教我，以后我带新人，也要这么做，省得新人问一堆问题。”
温宁心满意足地望着聊天框那一栏ai智能替她解决宋知聿的每一个问题，鸡同鸭讲般对许桑桑道，“桑桑，拿钱办事。我想开了，这点工资，也赶不上卖命了。”
许桑桑赞同点了点头，她盯着温宁桌上堆积成山的工作倏然间少了一半，“不过，温宁姐，你把这都扔给新人，会不会……”
温宁心领神会拍了拍许桑桑，“放心，桑桑。这个新人自己要求的，他想早点转正，现在不努力学习，还等什么时候，这是给他锻炼的机会。”
许桑桑恍然大悟，她正要摸一瓶酸奶缓解压力，被一道清亮的少年音打断，
“学姐，辛苦你了，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宋知聿拎着一大袋奶茶突然冒出，他丝滑分完奶茶，便顺其自然替温宁插开奶茶，笑意盈盈递到温宁手中，全程不过一分钟，让卡顿在原地的温宁来不及收回她接入ai的页面。
熟悉的味道瞬间让温宁陷入呆滞状态，她下意思吸了一口，才发觉身侧炙热的气息早已扑面而来。
宋知聿不知何时贴近了屏幕，他又装模作样扶了扶眼镜，扫了一眼温宁未来得及收回的页面，虚伪开口，
“学姐，真是麻烦你了，不过我还是有问题搞不清。”
宋知聿对着温宁的屏幕，他指到明晃晃的ai界面，他毛绒绒的发丝还带着柚子茶的香味，淡淡的似乎只有这样的距离才能闻清，此刻若有若无的扫过温宁的侧脸，连带着宋知聿身上那股属于青年人的热气一贯涌上。
温宁脸色变换丰富，她僵在椅子上，在熟悉的气息中对着宋知聿指向一时间不知如何动弹。
发光的屏幕中两个分页，一边是和宋知聿的聊天框，一边是尚未收回的ai导入，温宁特意接入常见问题的文档，让ai根据宋知聿的问题给出个大概的答案。
她却千算万算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
温宁咬着奶茶吸管，视死如归望着聊天框那一栏，被人抓包用ai敷衍忽然尴尬，但被迫同意和前男友吃饭更尴尬。
聊天框中，在宋知聿连串的颜文字攻击下，ai未在文库中搜到答案后，按照她的“礼貌回答对面问题，不要扯无关话题”的指令回复如下。
「学姐，晚上要一起吃饭吗^_^？」
「好(/ω＼) 」
ai有学有样，甚至贴心对照格式给她粘贴复制格式回复完毕。
这大概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温宁心若死灰地辩解，“不，这是……”
“学姐，我已经安排好了。”
宋知聿一气呵成掏出手机将订餐页面在她面前晃了晃，“私人订餐，概不退款。”
“我可以退……”
“而且学姐答应后，我已经退掉了今晚的所有约会。”
宋知聿贴心的给温宁留下缓冲的时间，转而将目标投掷身侧的许桑桑，“这位是桑桑姐吧，今天我刚来，还要多多麻烦你。”
许桑桑受宠若惊地向后划拉了椅子，和宋知聿保持一定距离后，她讪讪道，“不麻烦不麻烦，是温宁姐带你……”
“我有个小忙想让桑桑姐帮一下。”
宋知聿指了指许桑桑的座位，“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问题不懂，线上还要麻烦温宁姐打字，所以想挪到你们中间挤一下……”
“不麻烦。”
温宁麻木地插嘴，她刚从那惊人的回复中缓过神，就被宋知聿那一声“桑桑姐”定在原地，左听右听都觉怪异，心烦意乱之际游被宋知聿的小心思彻底拉回。
这绝不可能。
她木然道，“我就爱打字，线上问我就行。”
宋知聿像没听见温宁话一般，只满眼期待地看着许桑桑。等温宁将视线游走到许桑桑身上，她正讪讪喝着宋知聿的奶茶，尬笑道，“我没意见……”
在被温宁的视线扫过后，许桑桑尴尬将奶茶放下，声音细弱游蚊，
“但是呢，这终究是不太方便……奶茶多少钱，我转你……”
宋知聿十分腼腆的笑了笑，他弯了弯眼睛，轻声说，“没关系……”
“我知道……”
下一刻，被宋知聿外表成功欺骗的许桑桑已经满心愧疚拉了拉椅子，满脸慈爱道，“坐，你可以坐我这里。”
“那就麻烦了。”
宋知聿笑着扶了扶眼镜，“那我就先去搬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小宋啊，你这幅眼镜倒是和隔壁主任很像。”
许桑桑冷不丁蹦出一句话，“你今年应该才大四吧，虽然这衣服倒也挺好看，不过怎么看都显得你有像……”
宋知聿笑眯眯打断她，“我也觉得，这种衣服一般都只有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才会穿，不过我还年轻，倒也没什么。”
说罢，宋知聿又扶了扶他的眼镜，对着许桑桑道，
“桑桑姐，你找对象可不能找年纪大的。”
说罢，宋知聿才转身离去，只剩下温宁两个人面面相觑，许桑桑欲言又止感概，
“你不觉得这新来的很像咱公司的一个人吗？”
温宁转头按起鼠标，将ai插件移走，就听许桑桑咋咋呼呼地声音恍若开了喇叭般响起，
“温宁姐，你不觉得他这一身有点像隔壁梁主任！”
温宁清空电脑后台，拿起奶茶吸了吸，她面无表情嚼着珍珠，
“不像。”
一点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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