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穆臣和清瘦男子已交手数十回合，身手了得，招招狠厉，却没伤到对方分毫，始终不分伯仲。
穆臣看着对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手挺不错的。”
清瘦男子拍了拍米白色长衫上一些不存在的灰尘，双手背到身后，温言道：“你也是，但你似乎没把我当对手看待，是我不够格吗？”
穆臣微挑了下眉，“我为什么要把你当对手看待？你看着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打拳的人吧。”
虽然这人是练家子，但一看就是个文明人，他真没法把对方当真正的对手看待，顶多切磋切磋而已。
清瘦男子不在意被小瞧，扯起嘴角笑了笑，眯起眼睛盯着穆臣，像洞悉一切般锐利，突然无声说了一句话。
穆臣瞬间看懂了，身子一僵，嘴角那抹冷笑顿时没了，绷紧了浑身肌肉，目光阴冷盯着清瘦男子，倏地迈步上前，出拳如风。
猛蛇坐在最佳观赛的位置上看比赛看得正起劲，可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蹙紧眉头。
他神色有些凝重地掏出手机，对着擂台上的穆臣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某人，并编辑好文字直接发送，继续看比赛。
猛蛇看了几分钟，忍不住小声嘀咕：“不对劲，这家伙肯定有问题。”
沈溯忙到六点多才处理完手头上的重要文件，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总算松懈了，靠在椅背放松身子，伸长手臂把办公桌上的手机拿过来。
按亮屏幕，点开微信一看，依然没有穆臣的回复消息。
沈溯盯着那条置顶的微信好友，头像还是以前那张最熟悉的夕阳照，而他的则是夕阳下的海边照。
盯了几秒，把手机反过来压在腿上，仰起头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这时谢戈推门进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笑着问：“一起去酒吧玩会儿？”
“不去。”沈溯答得斩钉截铁。
谢戈早已习惯沈溯总是拒绝邀请，只是他这人不喜欢身边关系好的兄弟或朋友给忽略了，所以一有什么好玩的，都会第一时间问问朋友要不要出去玩。
要是穆臣在的话，不管他想去哪儿玩，都会先问问穆臣感不感兴趣。
感兴趣了会答应一声，那沈溯肯定毫不犹豫地跟他们一起出去玩了。
想到穆臣，就想起他发给穆臣的微信消息到现在都没回复，心里有点不爽。
“沈溯，你现在准备要回家了吧？记得到家了催催穆臣看下消息，我们这些老朋友就等着他回复呢。”
“可别只回复你这个男朋友，就不回我们这些老朋友的消息啊。”谢戈满脸抱怨道。
沈溯掀起眼皮看着他，面无表情道：“我说过，现在的穆臣特别粘我，暂时不想见你们。”
谢戈：“……”
谢戈气笑了，抱了个拳，皮笑肉不笑道：“行行行，你们过你们二人世界的，是我再次冒昧打扰了，我走。”
转身快要走到门前顿住脚，转头看向还坐在老板椅上的沈溯，神色难得认真了些，“沈溯，我知道你们多年没见了，难免会腻腻歪歪的，我理解，但你也知道吧。”
“跟穆臣多年没见的不只有你，还有我们这些老朋友，我们都挺想见一见穆臣，你有空就带他出来聚聚，我做东。”
“知道了。”
谢戈走了，办公室里恢复安静。
沈溯静坐了一会儿，起身拿挂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大步往外离开。
回家的路上，沈溯一直给穆臣打电话，可听到的都是一样结果。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沈溯摘掉蓝牙耳机，盯着前方的路况，紧抿嘴唇显出心情很差。
开了一会儿的车，腾出手去拿起被自己丢到副驾驶座上的手机，点开穆臣的微信聊天框，发了一条语音消息：我在家等你。
夜色如墨，穆臣刚从医院里出来，只走了几步就忍不住蹲下来，低头抵在小臂上，另只手捂住腹部想要减轻疼痛。
猛蛇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穆臣，轻晃了两下手里提着装药盒的购物袋便蹲了下来，语气关切，“你还好吧？那家伙太阴了，竟然趁着你不备就往你肚子揍。”
“我没真把他当对手看待。”
“什么？”猛蛇愣住了。
穆臣抬起头，借着月光洒下来的微光，他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仍旧阴冷，“那人还不够看，还不如他们能打。”
猛蛇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无语凝噎。
好么，敢情在穆臣心里，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当对手，一般虾兵蟹将都不配了是吧。
“得，你说得对，只有他们配当你对手行了吧。”
猛蛇把购物袋塞进他怀里后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穆臣，忽然说：“我把你在那个地下拳场的照片发给他了，没问题吧？”
穆臣怔了一秒，知道猛蛇说的是谁，慢慢抬起头看着他，语气凉凉的，“你就算发给他也没用，你这是白发了。”
猛蛇疑惑地眨了两下眼睛，重新蹲下来问：“为什么？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我们这些道上的都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好得亲如兄弟。”
“所以呢？”
“所以我才会把你的情况发给他啊，我都看出来你……”
猛蛇说到一半顿时卡住了，迟疑了下果断道：“你肯定有问题。”
“那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穆臣一愣，“你看出来了？”
猛蛇勾唇冷笑，“当然看出来了，别忘了我可是学过唇语。”
穆臣沉默，想起在擂台的时候，那个清瘦男子用口型跟他说的是：你在装，你给我感觉太不对劲了。
当清瘦男子说出此话的那一刻，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后面才会被对方趁机钻空子给他来了一记狠拳。
虽然打得有些激烈，但最后打赢了比赛，还获得第一名的奖金，现在他卡里加起来有小二十多万的存款。
“怎么不说话了？不能说吗？”猛蛇微蹙起眉问。
穆臣看着他，问：“你看出来那人说什么了？”
猛蛇微顿，如实道：“我只看出来那人说的前一句，后一句看不太清楚，不好猜。”
“说看看。”
猛蛇沉默看着月光下的穆臣，一字一顿，原封不动地吐出三个字。
“你在装。”
穆臣身子猛地僵住，抿紧嘴唇。
猛蛇眯起眼睛，目光审视着穆臣，“所以你到底在装什么？”
穆臣沉默不语。
猛蛇思索几秒，猜测道：“或者应该说，你完成任务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穆臣冷冷瞥他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捂着肚子站起来，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想按亮屏幕，却发现是关机状态。
他缓缓看向猛蛇，“你关的？”
猛蛇跟着站起来，耸了下肩道：“是啊，我关的，因为你这手机老是响个不停，不是消息就是电话，没完没了，烦都快烦死了。”
“你现在可以自己开车吗？要不我送你一程？”
“不用，这个点我早就到家了，是你非要把我送医院这来了。”
穆臣举起手里的购物袋，微蹙起眉，“我家里有医药箱，你给我买这些干嘛？”
“以备不时之需嘛，买都买了，你留着用吧。”猛蛇笑道。
穆臣冷啧了声，给手机长按电源键。
如猛蛇说的那样，一开机就有好多消息和电话都爆出来了，没完没了。
等手机不再响了，连消息什么的都懒得看，直接点开那条沈溯的置顶好友。
看完消息内容，听完沈溯发的那条语音消息后顿时急了，立马迈开大步往前走。
猛蛇见状赶紧大声喊：“等等！”
穆臣停下来转头看向他，眼神比刚才更犀利了不少。
猛蛇被他那眼神看得后背发凉，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眉头紧蹙，沉声道：“别用你那眼神看我，我不是你的敌人，以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穆臣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从风衣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戴上，抬起手机，找到那段录音并点了播放。
听到耳机里沈溯反复循环的声音，整个人都放松了。
“抱歉，有事快说，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赶回家呢。”
“有，有很大的事你必须知道，”猛蛇走上前过去，抬起小臂搭在穆臣肩上，神色很严肃，“前几天我这儿得到小道消息，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小心点，尤其是你身边的人。”
穆臣满脸不解，“什么意思？难不成有仇家要报复我？”
猛蛇点了下头，“虽然你的真实身份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免不了有人想办法查到你的身份信息，你心里最清楚。”
穆臣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两步，躲开猛蛇的碰触，“知道了，谢了。”
猛蛇不在意地收回胳膊，露出一口森白牙齿笑，“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很乐意帮你。”
不等穆臣说什么，猛蛇抢先道：“别拒绝我的好意，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想报恩，就满足我这点小小心愿吧，好吗？”
穆臣见他那么真诚的样子，应了声，“好吧，有需要的话一定会找你。”
“你自己多多注意安全，后会有期。”
穆臣说完这话，加快脚步的速度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坐进驾驶座里，立刻给沈溯发送一条语音消息：我马上回家。
然后发动车子，赶往回家的路上。
到家后把车停好，通过车窗外望向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别墅，心里感到暖暖的。
沈溯真的在家等他回来。
穆臣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副驾驶座上那个装药盒的购物袋，没带走，伸手拉开车门下来。
摸了摸腹部，不疼了，抬手摘掉耳机，关了手机里那段录音，用力搓了搓脸，变回那个温和爱笑的穆臣，抬脚朝家里走去。
换完拖鞋，脚下有些急地往里走，转头就看到坐在长沙发上正在敲电脑的沈溯。
现在的沈溯穿了一件挺日常的家居服，少了平日在公司里时那份冷酷感，瞧着挺随和的。
穆臣看着看着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那儿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道个歉什么的。
“过来。”
穆臣愣了愣再去看，沈溯没抬头，一直低着头忙电脑上的事。
他走过去，脱下风衣挂在单人沙发上后坐下，正要张嘴说话，就被沈溯给打断了。
沈溯头也不抬地说：“坐我身边。”
穆臣看了他一眼，起身过去坐在沈溯身边，伸出一根手指头试探性轻轻碰了下沈溯的小臂，观察沈溯的细微表情，小声道歉。
“对不起，我到现在才看到你发的消息和电话，你没生气吧？”
正敲键盘的双手微微一顿，沈溯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看向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穆臣眨了眨眼睛，“没有吗？我今天不是一整天都没及时回你的消息，接你的电话吗，我以为你生气了。”
他再次伸手碰了碰沈溯的膝盖，继续观察沈溯的反应。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沈溯问：“错哪儿了？”
穆臣啊了声，“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难不成我还有哪儿错了？”
沈溯看着他，突然问：“白天你说要出去见个人，那对方也是卧底吗？”
穆臣心头一紧，没说话。
沈溯见他这反应就知道答案了，把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优雅地跷起腿看着他，“为什么你愿意见那些人，却不愿意见你以前那些老朋友？”
穆臣定定看着他，好不容易缓解疼痛的腹部这会儿开始隐隐作痛，抿紧嘴唇。
沈溯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地盯着穆臣，“难道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在骗我？”
穆臣神色大惊，急忙否认道：“没有！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话，绝对没骗你！”
沈溯一直盯着穆臣的脸，很快捕捉到穆臣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穆臣被他看得有点心慌，倏地抓住沈溯的手拉过来移到嘴边反复亲了好几次，强装镇定地笑道：“我现在突然有点想见见我那些老朋友了，下周，下周行吗？”
沈溯看着穆臣那温和轻笑的模样，那双眼眸里映出自己小小的倒影，突然就心软了，无奈地呼了口气，挣脱被抓住的手有些重地揉了揉穆臣的脸。
“好，那就下周，不过谢戈和肖贤他们都给你发了消息，你有空看一眼吧。”
穆臣嘴角的笑意微僵，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好，回头看消息。”
扫了一眼沈溯腿边的笔记本电脑，从他面前倾过身去，把电脑给关机了并合上盖子。
做完这些后，心满意足地缩回身子坐好，对沈溯笑道：“知道你是因为太无聊了才找事做，打发时间。”
“现在我回来了，你的眼里这下总该有我了吧？”
沈溯笑了起来，“真了解我。”
穆臣也跟着笑了，以为沈溯不会再问他白天见谁的事，心里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够几秒，沈溯就扯回那个话题。
“你见那人的事，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说吗？是不能说吗？”
“如果不能说的话，那就不说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穆臣神色僵硬地看着沈溯，心里已经开始慌了，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捏了松，松了又捏，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应对，勉强扯起温和的笑。
“不是不能说，等时机合适了我会跟你说的。”
为了不让沈溯起疑，连思考时间都省了，赶紧扯出个自以为觉得可行的借口。
“沈溯，我当卧底这六年来，交到了三位很好很好的朋友，两男一女，都是跟我一样有心怀正义的人，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
“不了，你们干这行太敏感了，我不想认识，有你一个就够了。”
“你今天没吃晚饭吧，那我给你做饭去。”
沈溯刚站起来没多久，下一秒就有条手臂从后伸过来环住他的腰。
穆臣用脑袋抵上沈溯的后腰，语气里带着点恳求。
“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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