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返程的路上要经过一栋大楼，这栋大楼已经烂尾停建，很多人讽刺的将它称呼为“新世纪风景线”。出租车从那里经过的时候，隐约能看到一个黑影在那里走来走去，敏锐警觉的思维让魏朝阳下意识的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然后果然发生了！
人砸在地面上的一瞬间，她清楚的在脑海里预先演练了一下脑浆迸裂，血溅一地的血腥画面，但下一秒眼睛就被一双手盖住。
“别看，看了会做噩梦的。”
魏朝阳牙齿在打颤：“你为什么不说‘乖，别看’，知不知道加一个昵称语气词效果会更好，你这样反而会激发我逆反心理。”
楚河车嘶了声，小声抱怨道：“帮你捂眼睛你还要挑剔我，真是让人讨厌的个性。”
嘴上这么说着，可没见他有多讨厌，反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眯眯的，显得非常的愉悦。
“楚河车，”魏朝阳舔舔有点干燥起皮的嘴唇。
“嗯。”对方给予及时的回应，仿佛无论她问多少句，他都会马上给出回应，只会因为想要一直维持这样的情况做出调整和妥协，达到最开始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而并不会因为任何客观主观原因厌弃她。
“我应该向你道歉，之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强迫你去救人，我是圣母。”
楚河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平和的看着她。
“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好的地方，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去克制这些缺点，你懂我的意思吗？”
楚河车从背后将她环绕在自己怀里，向右侧轻轻偏头靠在自己的胳膊上，两个人离的很近。
他轻“嗯”了声，做一个称职的倾听者，仿佛倾听她说话，表达内心的想法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悦和清心的事。
“算了，你不一定能懂，我还是说清楚吧，既然道歉就要道个明白，要表达自己的意思就不要说一些冠冕堂皇，似是而非的混账话。”
“楚河车，”她拿掉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直视他，“我是一个有很多缺点的女孩子，和你之前遇到的那个女生不一样，缺点多到超乎你的想象。我不知道她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但我就是我，我想要把我自己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你面前，如果这时候你还能接受我，那么我们才能确保接下来的人生可以共同度过。”
“那些所谓的一见倾心未必会爱得始终，那些感情可以起源于任何一种复杂的因素，但以一个正常人的眼光来看，绝无可能是因为缺点，但爱是因为全盘接纳才能长久，如果我的这些与生俱来的缺点你无法正视甚至是厌恶，我们即使确定了关系也会在下一个口角的时机分手。”
“暧昧和性关系并不是在一起的见证证明，我爱你也不能通过口述表示就犹如烙印一样烙在身上永远无法消退，之前的我大多数都是虚幻泡影，是假象，现在的我你才真正窥见十分之一，甚至都不到这个数量值，你还愿意和我继续走下去吗？”
司机师傅是个年纪有点大的中年人，庆幸的是这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社恐没发作，大叔也没多管闲事，否则她一定坚持不到说完这些话就要转换情绪。
“我承认我很自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让你当起了我的男朋友，从没有想过自己性格乖戾是否能够与别人长长久久的走在一起，但偶尔我正常一点的时候，我总会想，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因为冲动而做下一些不负责任的事？说出一些不负责任的话？然后，去他妈的吧，是了，我就是这样不负责任的想要决定和你在一起了，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给你一个正常人类男人想要的公认的在可爱范围内的回应，我只会无理取闹，只会无休止的从你身上汲取温暖和能量，消耗你，确定你是真的爱我，你最好想清楚，这样的我你是否能够接受。”
“我觉得爱情不应该分国度，甚至连界限都不应该有，因为爱了就是爱了，所以我现在像个傻逼一样的用人类男人不靠谱的爱情观来给你将这些傻逼话，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你也并不符合我这番话所包含的对象，他妈的，你应该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最后这句话其实是对司机师傅说的，但是庆幸没有人回答她。
“所以，你考虑清楚，再决定是否要来和我在一起。”
实在是不想提“爱”这个字，她承认她被恶心到了，在她看来，爱一个人，做永远比说更有说服力。
“还有。呕——”魏朝阳忍住呕吐的冲动，尽量不回头看坐在后车座的男人，“我要吐了，快让他停车——”
“吱——”
急速的刹车声在夜晚灯光闪烁的街道上响起，路边传来连续不断的呕吐声音。她虽然没看到那个人跳楼的样子，但是她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而且耳边总是萦绕着人□□砸到沥青马路上的声音，钝声犹然在耳。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他在喊什么。”
楚河车手里握着瓶矿泉水，一般帮她按摩止吐的穴位一边递给她漱口。
“听到了。”那又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他在喊‘异能人该死’，不应该存活。”
“哦。”楚河车询问她是否吐舒服了，想要扶她起来，仍然没有她潜意识里人类应该有的反应。
“呵呵呵呵。”魏朝阳忽然释然的笑了起来。
——你能不能对我们人类有一点爱心？一点点就可以！
——欸，那是我的同族欸~
这些都曾经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过，但是她明白，他和她是完完全全的两个生命种，种族的鸿沟可以跨越，但有些事无法认同，她原本也没想要他一定要拯救人类，她怎么舍得用人类犯下的罪孽来当做所谓的“道德”来绑架她这一辈子唯一可能爱上的人。
“不要怪我，好吗？……”她的脸上滑下泪珠。
“我只是有点任性，我没办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飞机上也好，其他任何时候也好，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和我一样是一个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楚河车的脸旁，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他的手背，砸的楚河车神色一怔。
原来这就是眼泪吗……温热的……
他放进嘴里尝了一下，是咸的。之前看她哭，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难过，现在看到她哭，感受着温热的泪滴滴落在手背上，他觉得他的心脏有了不同的体验，一丝丝一缕缕类似于皮肉被一把细细的小刀割开的痛感在蔓延，原来这就是心痛，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这种滋味他再也不想体会。
“别哭。”为什么哭？
别哭，你的眼泪会让我难过心痛……
别哭，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该做点什么，才能让你不要这么难过……
……
魏朝阳趴在他背上沿着马路走着，其他人都坐着计程车回宿舍了，只有他们俩最后上的车，现在还没人知道这附近刚刚发生了什么。
晚风轻袭，周遭好像一下子静谧下来，连马路四周偶尔穿过的车流都显得悄无生息。
他们走过跳楼事发地点，那里围了许多人，有警察也有持枪的武警，在旁边维持着秩序，守护着警戒线，不允许其他人进入破坏证据。
明明是晚上快要到10点钟，这条街道因为跳楼案发仍然热闹的跟开了锅的水一样，就差炸开了。四周一瞬间变得嘈杂不堪，魏朝阳头晕目眩听了半天，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划破天空差点刺激的她耳鸣发作。
“啊——”
仿佛有人拿着大铁锤在哐哐砸她的头一样痛，有个女人尖利的喊叫着什么，仿佛在挽回谁的生命。
“啊——他死了……你怎么能死……为什么！！！！！！”
安全崩溃的叫喊声，仿佛将所有刺痛自己的悲伤一股脑儿全都冲向四周。
“我说了你就是不肯听，他们有什么错？？？为什么？？？为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你讨厌他们，他们真的杀人了吗？放火吗？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图什么吗啊……呜呜呜呜呜呜……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女人崩溃的用头磕在地上，哐哐的，不一会儿地上就出血了，目测他们俩的年纪应该还有一个孩子，这场面任何一个人来了都于心不忍。
魏朝阳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只是从声音上判断，场面不会太好看，她下意识的回避这样的场景，身上开始冒冷汗，攥紧了楚河车肩膀上的衣服。
知道她害怕，楚河车连停都没停一下，径直朝着回去的方向走，路过之处路灯和摄像头纷纷歇菜，这时候如果有一个航拍镜头，那场面一定很惊悚。下一秒他们已经到了员工宿舍，楚河车将她放在柔软的小床上，用干燥柔软的手巾替她擦着刚刚冒出来的汗，拿来干净的内衣帮她换。
魏朝阳睁着眼睛任由他动作，毫无反应，像是被人抽掉了灵魂。
“为什么害怕？”他问她。
魏朝阳眼睛稍微动了动才回答：“我不知道，可能因为一些矛盾终于要爆发了吧……或许明天，或许后天……谁知道呢……这次是真的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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