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沈淮久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哪怕编个三段两段的,都比说数不清好啊!
可惜,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沈淮久惴惴不安地观察着楚弥的表情,半晌也没看出什么有用的来。
从楚弥的脸上,他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就好像之前突如其来的一问,只是少年人一时之下的心血来潮,连他本人都没过心。
楚弥又八卦了几句殷絮以前男朋友是什么类型,因为什么分手,林书远又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转守为攻。
又攻得不彻底。
……
和殷絮、林书远他们也认识时间不算很短了。
楚弥以往只是对世界规则感兴趣,对身边的人鲜少表现出这样的热忱。
沈淮久从来不会低估楚弥的敏锐。
只是连续把这两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来回过了好几遍,也没能发现有什么与平时不一样的点。
下午,楚弥比平常更早一点起床了。
沈淮久心里捉摸着事,睡得不踏实。
听见对面门响,和熟悉的脚步声,飘散升腾了没多远的意识就Duang的一下回笼了。
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脑子还云游在外。
沈淮久人还是木的。
直到书房门被轻轻敲响,一声,又两声。
楚弥不大不小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沈淮久微微上翘的睫毛扑闪着动了两下,人才彻底清醒了。
“九哥,醒了吗?”
“我跟书远哥约好一起去弥亘剧院,你还在睡的话,我就先出门了。”
沈淮久看了眼时间,才过中午,距离他平时起床的时间还差至少两个小时。
他抵眉揉揉太阳穴,冲门外说了声“等等,”掀被子下床,趿拉着一双和楚弥同款,只是大了一号的拖鞋,走过去开了门。
“你们约的几点?”
“两点。”
楚弥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
当着楚弥的面进了卫生间,沈淮久门也不关,边洗漱边道:
“林书远那小子说话就没个准的。”
“他跟你约两点,两点半能到都算他准时。”
“以后你跟他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楚弥跟到卫生间门边,看着他刷牙,“你也要去吗?”
“嗯。”
沈淮久应得漫不经心,手里握着电动牙刷捣进嘴里。
说话的时候牙齿不张,唔囔唔囔的声音全都闷在口腔和白色泡沫里。
“我跟你一起。”
沈淮久心里忐忑,却把话说的自然。
楚弥含笑望着他,等他洗漱好,又等他换了衣服鞋子。
从头到尾,只是安静看着他。
没有催促一句,浅淡上扬的嘴角也没有下来过。
楚弥,耐心出奇的好。
连续两天了,沈淮久越来越摸不透楚弥的想法。
有心想问,又不敢。
只能这么怂着,不甘着,懊恼着,隐忍着。
到了弥亘剧院,果然如沈淮久所说,已经过了两点,还没见林书远的人影。
“弥亘楼。”
楚弥站在剧院门外,仰头眺望高处悬挂的红漆木牌匾。
“这栋楼,叫弥亘楼。”
听到楚弥悠远迷茫的声音,沈淮久转身侧目对着楚弥。
“对,弥亘楼。”
“这名字有什么来历吗?”楚弥问。
“没什么特别的。”
沈淮久道,“建造者大概是楚弥的脑残粉,以千古罪人的名字命名,还希望此楼亘古不灭,亘古通今。”
沈淮久不自觉蹙起眉心,声声不满。
“简直不知所谓。”
“一代天才建造大师,成于弥亘楼,也葬于弥亘楼。”
楚弥听出他语气里的痛惜,顺势问了一句:
“那位大师,叫什么名字?”
“楚穆云,字山青。”沈淮久答。
“姓楚?”
楚弥眸光颤了颤,左手拇指和食指下意识地捏住一点裤缝,用力推着搓了一圈。
沈淮久明白他的疑惑,出言否认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说,“自从楚弥杀了定国侯和宣德皇帝之后,楚家就没人了。”
“是蜀城人,只是恰巧也姓楚,和楚弥那畜生没关系。”
听了沈淮久的解释,楚弥不咸不淡“哦”了一声。
也不知道究竟遗憾多一些,还是轻松多一些。
“这里一楼就是弥亘剧院了,我带你进去看看?”
沈淮久的声音带回了他眼底的清明。
楚弥略一颔首,挥手一礼,摆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沈淮久先行。
沈淮久目光顺着他的指尖慢慢移到楚弥脸上,并没有走,反而怔怔地凝视他片刻。
“林尔。”
他叫楚弥的名字,楚弥在喉间应了一声。
沈淮久将视线定在他看似平静,实则幽寂深邃的眼眸。
“如果不高兴了,能让我知道原因吗?”
楚弥定定看着沈淮久,忽而眼眶一阵发热。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把那个之前问过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九哥,你会利用我吗?”
沈淮久微微拧眉,才要回答,楚弥却忽然转身,迈步向弥亘剧场走去。
沈淮久沉眸立在原地。
遥遥望着楚弥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一刻,他终于想到了楚弥一切异样的开端——
林书远。
沈淮久下意识攥紧拳头,狠狠咬着牙关。
是他太大意了。
寻常人哪怕一天到晚跟在殷絮和林书远身边,都看不透的东西。
楚弥只是短暂看了几眼,竟然就能发现其中的微妙。
仅凭这点微妙,又抽丝剥茧,推出背后隐藏极深的全部真相。
他知道楚弥聪明,知道楚弥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却没想到,楚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灵透得多!
这样危险的人,如果非要留在身边,只有两条路。
要么,彻底占有他。
要么,废了他!
沈淮久压下眼皮,掩饰眸中一闪而过的凶狠。
两秒后,眼皮再抬上,已然是一片平淡的冷色。
与往常又冷又酷又拽的他一般无二。
弥亘剧场里。
楚弥一进去就被正前方宽大的舞台上,穿着一身赤红舞衣、光着脚丫在巨大鼓面上跳舞的罗萌萌,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剧场大厅里一共布置了九台音响,分别设计在不同方位。
罗萌萌的表演,配合着专业级别的立体音效,每一个鼓点、每一次轻重缓急,都落在刚刚好的位置。
这场演出是前几天罗萌萌新排出来的。
相较于之前节目里对高难度舞蹈技巧的展现,新的团舞更偏重于剧情的编排,情绪的层层递进、翻涌。
这是一个关于古代新婚妻子送丈夫上战场的故事。
故事里,丈夫依依不舍和妻子告别。
妻子留守家中数载,最终等来的,却只有丈夫战死的消息。
妻子悲痛之下独自前往战场。
看到尸横遍野、断壁残垣。
看到血流千里,断兵残甲。
妻子扑在遍地尸骨中,一个接一个抹掉士兵门脸上的血污泥垢。
从日出找到日落,又从日落到日出……
终于在众多腐烂的尸骸中,找到了丈夫的尸骨。
她的丈夫,直到战死的那一刻,手中剑还紧紧握着。
剑柄上,裹着她曾给他擦过汗的帕子。
……
接下来,随着灯光渐渐暗下。
舞台幕布自两边像中间合上又打开,舞台上灯光也重新亮了起来。
不同于先前的尸山血海,此刻,舞台上一片萧瑟苍凉。
妻子改制了丈夫的战甲,手握丈夫的利剑,扮作男儿,奔赴战场。
事情的结局并不如话本里说的那么好。
战场无情,刀剑无眼。
纵使妻子身手不凡,但在动辄葬送数万兵士战将的一场场战争中,妻子终于还是步了丈夫的后尘。
倒在了一望无际的血泊里。
到死,都无人知晓她姓甚名谁,是男是女。
……
台上,以妻子身份参与演出的,并不是罗萌萌。
从一开始,罗萌萌便作为陪衬,在战鼓上起舞。
她是编舞,却心甘情愿让出主舞的位置,这是楚弥想不到的。
他早听林书远和沈淮久提过,罗萌萌在尝试编舞。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舞。
舞剧终了,楚弥和台下观众一起为舞蹈演员们送上掌声。
“小铃铛长大了。”
在他身侧与肩齐平的位置,响起了沈淮久的声音。
“这丫头,以前每次上台,都要争主舞的位置。”
“这回给她机会编舞,还让起来了。”
楚弥的目光依旧留在舞台上,“编得不错,演得很好。”
如此直白的夸奖从楚弥嘴里说出来,沈淮久意外极了。
“你喜欢看表演?”
楚弥回想起曾经在皇宫看过的戏剧,在青楼妓院看过的艳色表演,不禁皱眉。
“不喜欢。”
比起困于一方天地的表演,他更喜欢持枪冲锋、所向披靡的快意!
他可以阴谋诡谲,也可以直面拼杀。
却不愿像如今这样。
无力。
又憋屈。
“沈淮久,我就要你一句痛快话。”
一场表演看得他心绪难平,急需一个抒发口。
沈淮久这个时候偏偏不长眼地撞到他面前,算他活该!
“君子论迹不论心。”
楚弥攥着裤缝,沉着声音说: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想,怎么打算,又做过什么。”
“我只问你一句话。”
“你别糊弄我,我只问你最后一遍。”
“我的问题不难,你想好了再说。”
“你说,我就信。”
沈淮久隐隐有些耳鸣,缓了须臾不见好转,索性放弃。
“你问。”
“你现在,愿意信我了吗?”楚弥问。
沈淮久还在想要如何回答,楚弥话音一转,继而道:
“算了,这么愚蠢的问题没有意义,我换个说法。”
楚弥平直道:
“沈淮久,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不该我知道的,我不会问。”
“如果想让我当你的刀,没有问题。”
“不论初衷是什么,你于我有恩是事实。”
“凡你所求、凡我所有,只要不过分,我不会拒绝。”
“你大可不必一边表现得……貌似多看重我。”
“一边又在背地里利用我。”
“沈淮久,我没说错吧?”
剧院里,舞台上演员们在依次退场。
舞台下,观众们也在有序离开。
无论台上台下,每个人都有各自人生的轨迹。
短暂相聚,留下或喜或悲的情绪,又在该离别时别离。
沈淮久和楚弥并肩站在观众席的最后面,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楚弥先一步打破了僵局。
他目不斜视道:
“沈淮久,对我坦诚,换我忠诚。”
“这场交易,你不吃亏。”
最近几章是不是看得有点不明不白呢?[害羞]
辛苦宝宝们了。摸摸头。[摸头][摸头][摸头]
只要再等一等,下一章,一切就都能明朗起来了~[抱抱][抱抱][抱抱]
(最后写给自己:小作者写作经验还是太少了,以后一定要多写多看多学习,一定要好好精进自己的创作水平,给读者们更好的阅读体验!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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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做你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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