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楚弥心想:本世子后悔的事太多了,还差这么一个?
可他还是问了,“怎么说?”
林书远望着楚弥,真心躲在银丝眼镜后面。
初春是凉的,他的语气也是。
“我知道,人在感情上头的时候很难保有理智。”
“尤其对象是他,动心的人是刚刚成年的你。”
楚弥嘴角沁着浅笑,漂亮的眸子半眯着,眼皮向下挤压出一股无形的寒意。
“这说明,我的眼光不错。”
“他确实很有魅力。”
自胸腔始,经由鼻腔送出一蹙郁气,楚弥不动声色道:
“至于你说的理智。”
他轻笑一声。
“林兄,感情的事,用理智来衡量未免太过俗气。”
“沈淮久我看上了,那他就跑不掉。”
“从我出生起,就没有任何人能在招惹我以后全身而退。”
“至于看上他会是什么结果……”
“呵,过程我还没享受到呢,结果……”
楚弥冷笑,“凡是被我按在手里的,我的心意,就是结果。”
倨傲尊贵的超强气势,和极具冲击力的野心,在绝对自信的催发下,变得无比耀眼。
林书远下意识绷紧脊背,不敢抬头。
楚弥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我以为,你和沈淮久是朋友。”
他收敛锋芒,重新做回那个安静的,和煦的,甚至有些天真的少年。
林书远总算松了一口气,如劫后余生般冷汗涔涔。
“是。”
他的呼吸还有些不稳。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
“所以我才最了解他。”
对于他的说话,楚弥保持怀疑。
“你说的话,可不是一个朋友应该说的。”
“那朋友应该说什么?”
林书远反问。
“朋友就该无条件支持他做的一切?”
“有些事情明知道结局已定,注定好不了。”
“阿淮重情、心软,他舍不得你我能理解,但是留下你的代价对他来说太大了。”
“我是他的朋友,我把他当亲兄弟,我不能看着他为了贪图一时欢愉,自我折磨一辈子。”
楚弥拧着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书远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道:
“你如果真的看重他,就别让他对你陷太深。”
“虽然原因不能说,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阿淮他不能和男人在一起。”
林书远一字一顿道:
“他是一定要结婚生子的。”
楚弥其实猜到了,但是却猜不到深层原因。
“是因为他家人不接受?”
林书远摇摇头。
“和家人没关系。”
“找个女人结婚,和女人生孩子,是从他出生开始就必须背负的责任。”
“那是比他的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他没得选。”
“别跟我卖关子。”
楚弥脸色阴沉得吓人。
“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林书远面色凝重。
楚弥冷嗤一声,“你不知道?”
他咬着牙,“林书远,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
一进门,殷絮就发现沈淮久今天的脸色难看得厉害。
“怎么,又吵架了?”
“什么叫又?”
沈淮久脱下外套往沙发上一扔。
想了想,又把外套拿起来,整整齐齐叠好卷成一个卷放在旁边。
“你家小帅哥呢?”
殷絮不接话,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叹气。
“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沈淮久今天没穿黑色衬衣,反倒穿了件质感很好的纯棉白T。
配上一条浅色系牛仔裤,白色板鞋,颇有几分青春男大的感觉。
可惜的是,他的脸部线条绷得很紧,下颚线更是锋利。
一张脸帅则帅矣,却冷得厉害,又酷又拽的眼神向下扫着。
无端给人一种欠了他八百万,只要跟他对视一眼,惹了他不顺心,就能随时把人捏死一样的错觉。
“被林书远拐走了。”
他浑身散发着‘老子很烦、老子很不爽’的气息。
仿佛随时都能失控暴走的躁动。
如逢月圆的野狼,躁动狂奔的兽潮。
正常人,谁也不会选择在这时候触他霉头。
偏偏殷絮近日来见惯了他这样阴晴不定,情绪失控的样子。
一点也不怵他。
“阿淮,你是不是对他有点过于认真了?”
沈淮久“啪”的一下关上水龙头,人往沙发上一倒,把小臂压在了眼睛上。
“……是、我是。”
“我特么一分一秒都不想放开他!”
他闭眼穿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我想留下他。”
粗喘的声音突然开始哽咽。
“我他妈的就想留下他!”
“我想跟他在一起。”
“阿絮……”
一滴泪,猝不及防从手臂底下奋力钻出来,顺着冰凉的肌肤一路滑进耳朵里。
沈淮久又开始耳鸣了。
“阿絮。”
他在发抖,鼻尖也跟着红。
“我想要他。”
第一次。
在外面。
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殷絮。
看见他哭了。
“我……真的想要他。”
殷絮看不得他难受成这个样子,跟着鼻尖一酸,眼泪也掉了下来。
放下手中的杯子,她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身边蹲下,张开手抱住了他的头。
“阿淮,你不能再继续了。”
她啜泣着。
心疼得将全部手指插进沈淮久的短发里,大拇指轻抚着他有些扎手的头皮。
“放他走吧。”
沈淮久伸手回抱住殷絮的腰,泣不成声。
“我舍不得。”
“阿絮,我真的,真的……”
“舍不得。”
“为什么?”
“阿絮为什么?”
他的额头抵在殷絮一侧的肩膀,心脏绞痛到呼吸都困难。
“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他?”
“又……留不住他。”
……
酒馆门外,楚弥一脸木然地背靠着门边砂石铺就的墙面,一直等到沈淮久哭完。
又过了一会儿,才卸了帽子口罩推门进来。
他今天心情也不多好。
即使按住林书远揍了一顿,心里还是觉得憋得慌。
林书远那个狗杂种绝对是故意的。
不愧是能跟沈淮久当兄弟的人。
肚子里一千八百个鬼心眼 ,一个赛一个黑。
说什么沈淮久性格有缺陷,他眼不瞎,用得着他姓林的说?
姓林的要是知道自己犯了蠢。
他的亲亲好兄弟已经开始在背后怀疑他,估计能气得原地升天。
活该。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沈淮久竟然真的没跟林书远说过那件事的原因。
看来想撬开他的嘴,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要把人吃到嘴里,还得下点别的功夫。
弥不渡上空的天已经开始出现丝丝缕缕的晚霞。
弥不渡附近有山,不高却连绵。
在初起的霞光下,隐约的青葱披着一层橙黄的纱幔。
朦朦胧胧的,将春意藏在后面。
只可远观。
无法亵玩。
橙黄在蔓延,颜色越发鲜艳。
夜幕已经不远了,一墙之隔的小酒馆里。
沈淮久的声音随着太阳一起消失,彻底坠落于夜幕降临之前。
楚弥一身纯黑运动服,只有衣袖和裤子两边绣着两根白条,衬得他愈发精瘦高挑,年轻利落。
他脸上戴着口罩,低头的时候头上的鸭舌帽帽檐下垂,会严严实实的遮住眼。
所以没有人知道,当他听到沈淮久哭声的时候,冷厉的眼底狠狠颤了一下。
莫名的,他又一次想到了林书远的话。
“你如果真的看重他,就别让他对你陷太深。”
“早点走吧,主动离开他。”
“越早越好。”
他嘴上说着不可一世的话,然而直到这一刻,他忽然动摇了。
扪心自问,他对沈淮久最多只是有好感,类似于雏鸟睁眼。
沈淮久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就算喜欢,也远不及沈淮久那么多。
狠话谁都可以说。
但是,有些决定真的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不经权衡思考地做。
冲动和莽撞,才会真正让他后悔。
他没有感情方面的经验,却有很多行军打仗、行政官场的经验。
在战场上,想要获得最终的胜利,需要绝对冷静的大脑,和把握时机的果敢。
官场则更多的需要凡事三思而后行。
无论是哪一种,最忌讳的都是情绪上头时做的决定。
他想,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大概也一样。
他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和空间,先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
也许林书远说得对,他是该走了。
只不过,走之前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比如:帮沈淮久解决掉一些麻烦。
例如:那个能精准把握时机,趁沈淮久最近感情上头不够理智,果断出手。
还能躲在背后严密布局,利用沈淮久身边的人混淆视听的幕后黑手。
看来,他又要忙起来了。
楚弥压了下帽檐,心想:
无论如何,沈淮久都是他的人。
不论以后他们之间能走到哪一步,成与不成,沈淮久都是他要放到羽翼下护着的人。
当着他的面,他的人要是还能被谁给欺负了。
他楚弥这【大齐第一纨绔】的名头就真该摘下来扔粪坑了。
一个人在门外胡思乱想了一阵,楚弥心里的那股气总算消下去一点。
推门进去的时候,沈淮久已经一如既往地在吧台前忙活了。
现在酒馆里还没上客人,楚弥状似无意地将视线从沈淮久脸上扫过。
只见他除了眼底卧蚕微红以外,并不见其他异样。
见到他进来,甚至扬起一个近乎开朗的笑脸,装出一副轻松的表情跟他打招呼。
“林娘娘,想不想喝奶茶?”
楚弥:沈淮久哭的真难听。[白眼]@作者,以后能不能别让他哭了,一个老男人哭成这样丢人死了,哭得我想杀人。……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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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一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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