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沈书随便套件衣服，操起手机就杀出洗手间，“你还有完没完了？！”
出来一看，黑衣男还在地上躺着。
不是他发的邮件？
沈书后知后觉想起拉黑邮箱号，然而发件人一栏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起来说清楚！！”沈书扯开黑衣男的帽子，露出一张憔悴到近乎病态的脸，跟他之前在网上刷到的三个黑眼圈程序员有的一拼，但并不妨碍他巴掌啪啪往下招呼。
刚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他现在全身都是伤，不想再跟那些黑影扯上关系了。
再来一次，他真的会死的。
又一巴掌落下，黑衣男猛地睁开眼，犀利的眼眸如刀光破开黑夜，杀气腾腾，根本不像是刚醒过来的人该有的眼神，沈书的手硬生生僵在半空：“那个，我不.......”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踹飞了出去。
“你大爷！！！”沈书人还在半空，十八级怒骂就已经狂飚出口，等他狼狈爬起身，祖宗问候语瞬间卡在喉咙里。
五把熟悉的巨大黑色镰刀，从虚空中伸出，齐齐插进黑衣男胸口。
那是他刚才蹲着的位置。
他明明没有打开邮件，这些黑影是怎么出现的，还一下子来了五个？！
“不想死，就赶紧修改原稿！”
黑衣男从地上翻身而起，脚尖一点，稳稳落在沈书面前。身法矫健得完全不像先前一推就倒，随手几拳就晕的废柴，仿佛换了个人。
他快速从口袋掏出一本书，原本还没巴掌的三分之一大，变戏法似的在他掌心迅速膨胀，足足有A4纸大小。书页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牵引，飞快翻动，哗啦啦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然后停在某一页。
黑衣男直接将手伸进书页之中。
再抽出来时，掌心环绕着一串扭曲跳动的黑色文字，彼此缠绕，崩裂，最终凝聚成一把漆黑长剑。
所有动作仅在瞬间完成，沈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黑影见攻击落空，再次齐齐挥动镰刀扑来，黑衣男这一次难得没有置身事外，抬手挥剑，剑锋与镰刀相撞。“砰”的一声巨响，冲击波席卷四方。沈书眼前的世界如纸片般撕裂，所有熟悉的场景在一瞬间粉碎。
四周无边无际，仿佛坠入虚空。
无数本书静静漂浮，书页自行翻飞，却无半点声响，像是被禁锢在某种诡谲的时空里。
沈书无暇顾及四周的异象，快速打开邮件。
《末日降临》文档页面出现两个闪烁的可编辑选项：
[气象异常突发超大型龙卷风，短短数分钟，城市几乎夷为平地，尸横遍野]
[凌晨四点，卧室怪物出现，某人血溅当场]
沈书呼吸一窒，手心全是冷汗。
一个是毁灭一座城，一个则是......他自己。
小我与大我，孰轻孰重，没想到这样沉重的选择，会落在他一个月入不到四千的悲催社畜身上。
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耳边轰鸣不断，黑影的镰刀与黑衣男的长剑疯狂对撞，震耳欲聋的冲击波像雷霆般撕裂空气。手机屏幕上，红色的数字倒计时正在均匀跳动。
还剩两分钟。
“玛德，豁出去了。”沈书咬牙，果断在第一个选项点了【是】。
异象再次突生。
原本还被黑衣男死死压制的黑影，像是得到了新的力量供给，漆黑的镰刀齐齐振动，带着骇人的尖啸，硬生生将黑衣男震飞出去，狠狠砸落在虚空的地面，卷起大片翻飞的书页。
“你怎么......”沈书编辑的手停住了。
“别管我，快！！”
黑衣男吐了口血，撑起身体，再次挡在沈书面前。
沈书不再分神，大脑快速运转，手指以最快的速度敲下：[天气良好偶有微风细雨轻拂，持续数分钟，城市居民体感舒适，心情愉悦]
【修改成功，现实已同步】
冷冰冰的提示音响起，计时器闪了两下，随即熄灭。沈书本想接着修改下一句，却发现，可编辑选项消失了。
“喂，还有一行字，我编辑不了，接下来怎么办？”
他不会真要死在这里吧？
别啊，他助学贷款还没还完呢。
沈书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个，挨了他十来个巴掌，还踹了他一脚的黑衣男身上。
却见黑衣男回头，憔悴到有如死尸的脸，在虚空翻飞的书页间，扬起了一个弧度，极小，极轻，转瞬即逝，沈书很肯定，他没有看错。
那家伙笑了，他竟然笑了？！！
敢情死的不是他，就这么高兴是吧？
沈书都想口吐芬芳了，亏他还觉得，这家伙挥剑挡在自己跟前的样子有那么一点点帅。
不知道是不是修改了原稿的缘故，先前还能跟他“玩躲猫猫”的黑影，此时像是彻底解开了封印，强得可怕，刀势一波比一波凌厉，每一刀都带着森寒的气息，更要命的是，还有句号炸弹辅助。
沈书甚至有种，只要黑衣男稍微偏离半步，他就立马人头落地的既视感，可干坐着等死也不是个事儿：“喂，能不能在你那本奇怪的书里，也给我翻出点什么武器来啊？”
黑衣男动作微顿，而后依旧是毫无情绪地回答：“你用不了。”
“那总有点什么是我能做的吧？这些黑影是什么，有没有弱点？兴许我还能帮上忙呢？”如果可以的话，沈书真想当个只会躲在别人背后，接受保护的文弱书生，最好是那种能苟到大结局的路人甲。
可现实没有如果。
也许是因为黑衣男回应了黑影的镰刀，本应对黑衣男无效的攻击转为有效，每一次缠斗，隐约能看见黑衣男身上添了新的伤痕，血迹渗透衣襟滴落到地面，也没能让黑衣男退却半步。
即便如此，黑影的目标仍旧没有转移，始终死死锁定着他，黑衣男可以随时拍拍屁股走人，可他不行。
沈书很害怕。
黑衣男要是突然撂担子不干，他就真的死定了。
这里连堆个坟墓都费劲。
“它们是依附原稿而生的故事兽，弱点是胸口的故事核。”
嗯嗯，然后呢？
沈书眼巴巴等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黑衣男不语 ，转身接连给了黑影几个帅气到过分的回旋踢。
沈书：“......”得，还是自个儿想法子吧。
按理来说，黑影既然依附原稿而生，可是原稿已经被他修改了，那么原有的故事兽就不应该存在，就算有，也应该是新的故事兽才对，这些黑影怎么还能越来越强？
逻辑不通啊，这不就是妥妥的bug？
“喂，我不管你是系统还是什么东西，你们的设计有bug，我既然是这本书的编辑，那么修改跟书相关的bug，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吧？”沈书打开《末日降临》文档，冲着页面就是嗓门全开。
文字无法输入？那就改为语音，反正他也不是头一回赌了。
黑衣男闻言一个踉跄，险些被镰刀削到肩膀，回头的眼神像是在看智障。
“......干嘛，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武力解决的，我这叫智慧型输出，懂不懂？”话是这样说，沈书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可又不想让那家伙看扁，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找补。
“呵。”极轻的鼻息声，混在打斗的嘈杂里，还是让沈书听到了。
呵你个头！
可恶的家伙，给他等着！！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手机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时间拖得太久，黑衣男损耗太多，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人都得交代在这儿。
拜托了，给点反应吧。
沈书那点微不足道的好胜心这会儿也全没了，从未像此刻这般期盼着收到邮件。
“叮——”
手机适时弹出新消息：【您有一封未读邮件】
发件人：校对者
是沈书从未见过的署名，邮箱号一栏仍旧是空的，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当即打开，word文档上赫然出现：
【述求审核已通过，请输入需要修改的bug】
【剩余时间：00：00：30】
只有三十秒的时间。
又是脑速和手速狂飙的时刻。
[原稿已修改，依附其存在的故事兽理应消失]输入完毕，沈书满心忐忑。
很快就收到回复：【编辑权限不够，原有故事兽仅降1%战力，新故事兽已生成】
“艹”沈书气得都想摔手机。
明知他权限不够，还要他输入个屁，这下好了，旧的危机还没解决，新的又要来了，摆明了就是挖坑让他往下跳，偏偏他还真就傻不拉几上当了。
“那个，对不起，我好像......”
虽然很不甘心，沈书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搞砸了。话才说一半，黑衣男突然扑过来，压住他脑袋往地上摁。
差点没给他鼻子磕出血来。
沈书受疼，挣扎着要起来，耳边骤然炸开“砰！砰！砰！”几声巨响，浓烈的烟雾夹带着震耳的轰鸣席卷而来，冲得他耳膜嗡嗡直响。
过了好一会儿，烟雾才渐渐散去。
感觉到按着他脑袋的手已经松开，沈书缓缓抬头，出租屋的天花板出现在眼前。
诡异的空间没了，漂浮的书本不见了，那些让他头皮发麻的黑影也消失了。
沈书怔怔地眨了眨眼。
他这是又逃过了一劫？
“还真给你蒙对了，多亏那些故事兽因为更新战力，有一瞬间的行动受限，才给了我机会把它们全炸了。”黑衣男难得说了老长的一段话，可是一开口还是让人很想一巴掌招呼上去。
“谁蒙了？我这是有理有据的付诸行动。”虽然结果确实是有那么一丢丢误打误撞的成分，关于这点，沈书是绝对不会让这家伙知道的。
“等下......新的故事兽呢？”
回复里明明说有新故事兽生成，该不会又躲在哪个角落吧？沈书下意识往黑衣男身旁靠了靠。真的不要再来了，他只是个在社会上混口饭吃的穷酸小编辑，经不起这么折腾。
黑衣男若有所思看了沈书几秒，轻飘飘一句“不知道”，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死样。
“你怎么能不知道？！”沈书当即炸毛，一把揪住黑衣男领口，稍有不慎，他的小命可就玩完了啊，“不对，我要解约，再也不当什么狗屁编辑了。”
沈书算是明白了，只要他还是编辑，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那些黑影为了保护原稿不被修改，绝对不可能会放过他。
果然还是不应该选择接受吗？
“好啊，”黑衣男反手扯住沈书衣领，他个子高，沈书被迫踮起脚尖，两人靠的极近，都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洒在脸上，“那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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