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到一起的两人齐齐抬头。
猫咪玩偶模样的不明物体悬浮在半空，巴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是看到不该看的画面，毛茸茸的小爪子快速捂住眼睛，勾起的嘴角发出很不好意思的声音：“唉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啦？”
说是打扰，可那半掩的眼睛都在冒光，长长的尾巴兴奋得甩来甩去。
黑衣男愣了几秒，才明白猫咪玩偶的意思，一把推开缠在他身上的沈书。鉴于先前被坑的惨痛教训，沈书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开，双手仍旧紧紧抱住黑衣男手臂。
推拉间两人又缠到一块儿。
“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上啊，干他，推倒他，拿下他，让他拜倒在你的脚下。”猫咪玩偶摇身一变，化身助威小队长，两只小爪子挥得飞快，吆喝之卖力，完全不输于为自家偶像站台的狂热粉丝。
吵得黑衣男耳朵疼，他脚一蹬，鞋就径直朝猫咪玩偶砸过去，发出“咚”的一声响。
我看中的男人？
沈书瞬间捕捉到对方话里的不对劲。
虚空中，不慎中招的猫咪玩偶捂着半边脸颊，毛发都炸成一团，尾巴直直竖起，发出的咕噜噜声，像是在控诉黑衣男不道德的偷袭行径。
见沈书看过来，猫咪玩偶又一秒切换成可怜巴巴的求安慰模样。
习惯了黑影一出现不是镰刀就是炸弹，眼前的小猫咪简直就是软萌的小天使，这水汪汪的大眼睛，这软乎乎的小爪子，还有粉嫩嫩的小耳朵......好，好可爱。
任何一个爱猫人士，能忍得住不上手摸一把，都对不起“爱猫”这个称号。
这又是什么新的要命招式？
黑衣男啧了一声，长臂一伸，抓住沈书后衣领，一把将人拽回身后，方才还缠着他，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人，一看到猫就跟个痴汉似的，两眼直发光，手臂也不抓了。
没出息！！！
“你是什么东西？！”黑衣男掏出《轮回铭录》之书，眼睛直视猫咪玩偶，做好了一击毙命的准备。
“我知道，”沈书从后头探出个脑袋，“你就是系统对不对？”
发送邮件可以借助邮箱，但是邮件里的计时器，还有提示语之类的，都需要一整套完整的系统作为载体才得以顺利运作，这个系统就是眼前的猫咪玩偶。
要不然它也不会说出那句“我看中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显然是他沈书。
黑衣男又给沈书按了回去：“你小说看多了吧？”
沈书：“......”随手从书里抽出把剑的人，有资格说这话吗？
“果然还是亲爱的最厉害，不过呢......”猫咪玩偶眯起一只眼睛，“啧啧啧”地晃了晃它那短短的猫指甲，“我是伟大的梦境系统，可不是那些烂大街，不入流的玩意儿。”
亲爱的？
黑衣男回头瞥了沈书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物理攻击不成，就想用糖衣炮弹收买这笨蛋吗？果然还是应该立马斩了这只玩偶。
《轮回铭录》之书快速翻动，眨眼间长剑就已握在黑衣男手中。
“等一下，”沈书拉住黑衣男，抬头看向猫咪玩偶，“你说你是梦境系统，那么入侵这家伙的梦境，向世界散播灾祸的，就是你吗？”
“才不是，亲爱的，你怎么能误会我呢？”猫咪玩偶眨了眨眼，接着说，“至少......目前不会。”
沈书：“那现在借助这家伙的梦境，散播灾祸的是谁，发送邮件的又是谁，你们......”
“嘘，别着急，很快你就知道了，”猫咪玩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很夸张地敲了下脑袋，“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你，瞧我高兴得正事都忘了，你们刚才绑定了'love&love'链接，两人的距离不能超过100米哦。”
说着又恶狠狠地瞪向黑衣男：“臭小子，便宜你了。”
沈书：“......”
黑衣男：“......”
这是什么恶俗小簧文桥段？
“那就先这样咯，我们还会再见的。”猫咪玩偶瞬间出现在沈书身旁，黑衣男反应极快，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见猫咪玩偶在沈书脸颊亲了一口，很快就消失无踪。
来也突然，去也突然，简直就像是为了触发某个情节而出现的NPC，哪哪都透着诡异和突兀。
“这混蛋，下次我非......”黑衣男低声咒骂，转身，话戛然而止。
沈书消瘦的脸庞正淌着泪。
黑衣男愣住了。
被三把大镰刀追着砍，都能冷静应对的人，因为一个猫咪玩偶亲了一口脸，就哭了？他不是很喜欢那只玩偶吗？如果不是自己出手拽着，恐怕早就抱着玩偶亲了。
这泪水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被亲了一口，又不会少块肉，你，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我也不想哭啊，眼泪就是止不住，我能有什么办法......心口好疼好难受。”沈书慌乱擦拭眼泪，手指越抹，泪水越汹涌。
那种酸涩，甚至比公司无缘无故扣了他一百块钱还要难受。
难不成是那只猫咪玩偶对他做了什么？
“别哭了，我不会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碰你了。”沈书一哭，黑衣男就莫名觉得心烦。
这种没来由的烦，还不是讨厌的烦。
明明他最讨厌，最瞧不起软弱无能的人，就连那些受他保护的网文编辑都骂他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冷酷无情，他也同样认为。想要阻止末日降临，就必须斩断所有感情。
可是现在，萦绕在心头的异样感又是什么？
心烦意乱之下，黑衣男索性一把将沈书的脑袋按进怀里，又感觉哪里不对劲，语气僵硬地补了一句：“我是直的。”
“嗯，我也是。”沈书点头，脑袋抵着黑衣男胸口，没脸见人，明明不久前，他俩才扭打在一起。
“叮铃铃——”闹铃突然响起。
六点到了。
这是沈书一天当中最讨厌的时刻，意味着必须从床上爬起来，拖着还没睡醒的身子挤地铁。现在他反倒庆幸闹铃响的正是时候，可以借口洗漱上班，逃离这个尴尬的氛围。
逃到洗手间门口，沈书就停住了：黑衣男要是趁机跑了怎么办？
“放心，”黑衣男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末日降临》的编辑已经选定，只要我不睡觉，故事兽就不会找上来。”
“嗯，谢谢。”沈书是真心的。
虽然这家伙坑过他，踹过他，但是没有这家伙的保护，他可能早就挂了，既是感谢黑衣男的舍身相护，又感激黑衣男以一人之力，在抵抗灾祸的发生。
那触目惊心的黑眼圈，以及布满血丝的眼，也不知道有多久没睡了。
沈书洗了把脸。
镜子中的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晚上接连受到惊吓，不是这伤就是那伤，他很累，身上还很疼。
可是他不能去医院。
要花钱。
也不能请假。
会扣钱。
过几天就要交房租了，助学贷款也要还，不知道柜子里的泡面还能撑几天。早上就吃馒头吧，现在都涨到一块钱一个了，好贵，地铁也是两块钱起步，来回都要十几块钱。
啊啊啊啊啊，他怎么能这么穷啊？
几口冷水下肚，沈书抓起背包，正要出门，身体却先于意识一步行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猛地拽了出去。
“砰——”
有如正负极磁铁骤然相吸，沈书感觉自己好像被重重甩向一堵墙。撞击的力道挤压着伤口，疼痛如电流般沿着神经炸开，窜遍全身，沈书低声闷哼，额头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发出闷哼的不仅是他。
沈书抬头，是原本已经离开的黑衣男。
是那个“love&love”链接，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所以说，我们一整天都要待在一起，距离不能超过100米？”黑衣男脸都黑了，“无聊。”
黑衣男不信邪，转身大步走开。
然后又是“砰”的一声，两人又撞到一起。
“不行，不能再试了，”再来一次，他身体都要散架了，沈书赶忙拉住黑衣男，时间快来不及了，他没有精力再去思考链接的事，“我上班要迟到了，你能不能......”
“不能。”黑衣男想都没想就拒绝。
“不要这样嘛，你今天先陪我，我明天再陪你，一人一天，多公平啊。”迟到五分钟，要扣五十块钱，想到那笔钱从本就少得可怜的工资里硬生生扣掉，沈书急得都要冒烟了。
手指紧紧攥着黑衣男袖口，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都不用装，因为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蛮可怜的。
黑衣男拒绝的话，在看到沈书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兴许是因为脸颊太过消瘦，越发凸显眼睛很大，就像一只惨兮兮的小猫咪。
黑衣男喉结一动，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下了楼，小区门口刚好有卖早点。
沈书咬咬牙，买了两个肉包和一个馒头，花了六块钱。他有严格的开销计划，每天在饮食方面最多不超过十块钱，现在光是早餐就去了一大半，沈书好肉疼。
可是黑衣男都答应陪他去上班了，昨晚还因为保护他，身上应该有不少的伤，再请人家吃馒头就过分了。
深冬的早晨，天气很冷。
沈书缩着脖子，哆哆嗦嗦站在路边。早餐散发出的那点热气，还没捂热他的手，就被风卷走了。
小区离地铁有段距离，这一带没有公交，要骑共享单车。黑衣男要他在这等着，他把车开过来，沈书以为是摩托车或是自行车之类的，想到又能省两块钱，他心里就觉得美滋滋的。
“嘀”的一声，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
车窗摇下，是黑衣男。
沈书对车完全没概念，但从周围路人或艳羡或惊叹的眼神里，他大概能猜出来，八成是辆豪车。
沈书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两个肉包有些拿不出手，转念一想，黑衣男要是不吃，他还能省下来当午饭，也不算是额外多花了钱。
结果......黑衣男竟然接了过去。
三两下就解决了。
“好吃吗？”沈书坐在副驾驶，捧着他那个有些冷了的馒头，连连吞咽口水。
黑衣男暼他：“你再去买几个尝尝不就知道了？”说着，从后座摸出一罐黑咖啡，递给沈书，“喝吗？”
沈书摇摇头。
同事给他喝过，太苦了。
生活已经够苦了，他只喜欢吃甜的，尤其是那种能腻死人的甜。
一罐下肚，黑衣男又打开一罐，喝凉白开似的，沈书想提醒他，黑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余光瞥见后座底下塞得满满当当的咖啡罐，打开的，没打开的，混在一起。
沈书又开不了口。
如果灾难没有入侵梦境，黑衣男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有钱，身材还高挑，坐在豪车里随便一靠就像海报里走下来的模特。五官冷峻立体，哪怕因为睡眠不足，憔悴到病态的脸，也掩饰不了那股不同于常人的气质。
他，不，是他们，最后会怎样，真的能阻止得了末日降临吗？
沈书视线移到车窗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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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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