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死死盯着那道残影，不怒反笑，不愧是久经杀场的天界太子，短时间内吐纳灵力为己所用。
谢之屿一手拦腰抱宋知安，一手抵挡灭魂钟。
宋知安：“若逃过此劫，你我永不相见。”
“好，听你的，永不相见。”
谢之屿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丝丝血迹从他嘴角流下。
“你受伤了？”宋知安面无表情，想抬胳膊替他擦拭，却发现肢体好像不属于她。
“小伤，不碍事。”
谢之屿气息不匀，几个字似从胸膛挤出一般。
“你骗我。”宋知安在他怀里，离他最近，又怎会不知他伤情严重。
“嗯。”谢之屿轻声应道。
他已经没有多余说话的力气了，此生就骗你一回，往后…，算了，没有往后了。
宋知安鼻子一酸，眼框湿润，豆大的泪珠沿眼角掉落。
［检测…宿主…悲伤值… 10000。]
宋知安：［灭魂钟破。]
系统：［数值…对应…正确…，核算中…数值不够，请…]
宋知安依依不饶：［灭魂钟灭。]
系统：［数值…不够…请…。］
一人一系统各执己见时，谢之屿松手，宋知安径直落下，灭魂钟罩谢之屿头顶。
他向她道别，“忘了我。”
不，不行，不可以。
如果以你之死，换我生路，请你带走我全部的情感，我不愿终日活在愧疚之中。
无声的对视中，谢之屿猜到宋知安未说出口的话。
“好。”
抽出情丝不费吹灰之力，谢之屿指尖缠绕一圈又一圈银色丝线。
灭魂钟缓缓落下，谢之屿不躲不闪，目光跟随宋知安。
“停下。”白霜厉声喝道，十根手指快速结印，推向谢之屿。
东陌仙君见状不妙，敲灭魂钟的灵力变成绳子，奋力拉回灭魂钟。
他大口咸，“殿下，离开！我来殉灭魂钟。”
谢之屿被誉为万年来，难遇天资上佳者。
未辟谷时，多位隐世仙，出山破例收他为徒。
就连一向不出面的天道也现身，但一被谢之屿拒绝。
他说：“我不要成为第二个谁，我要成为我自己。”
口出狂言，但闻者皆知有朝一日，他会实现诺言。
如今殿下死在他阵法之内，他万死难赎。
宋知安不停下坠，离天界越来越远，身体动弹不得。
上界嘈杂声汇聚一堂，众仙倾尽全力，企图阻止灭魂钟落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正慢慢消散。
钟声砸身上有多疼痛，她体会过，可谢之屿似乎痛觉消失般，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
宋知安泪无声流。
穿书不久，她便明白天界每一位仙的修为都比她高，自知久待天界，任务能否完成，暂且搁一边，小命保住才是最要紧。
千防万防，没曾想过，致她于死地的竟是未曾听过、见过的仙。
正应了离开前，桃婆对她说的话。
“小九儿，出了半行山，我便保住你。”
思及至此，宋知安苦笑。
渐行渐远，谢之屿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忽然所有嘈杂声转成哀嚎、哭泣、认罪、咒骂声……
“咚”的一声，落入水中，她瞬间被无边无际黑暗淹没。
面对未知危险、冰冷彻骨的寒，宋知安心如止水。
这条河道应该是死水，下沉许多，没有鱼虫下围绕，连水草也看不见。
“哼，那小子居然敢骗我。”
宋知安循声望去，倾刻间四周亮白如昼，却不见说话者。
那“人”沉默片刻，自安慰，“罢了，有总比没的好。小姑娘，你可愿继承我的衣钵，杀上天界，报仇雪恨？”
殇九：[别活在仇恨中，太子殿下也不希望你变成一个充满怨恨的人。】
提到谢之屿，宋知安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握住五指收紧，痛得她无法呼吸，泪无声流。
他不是已经带走她的情感了吗？
为何她的心还如此痛。
“小姑娘对半行山还抱希望？希望他们救你。”那人讽刺道：“他们不过是一群伪君子，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争干些猪狗不如的事。”
按殇九记忆，半行山的仙未曾伤过她，桃婆甚至派荒芜保护殇九。
她眉心有荒芜设的牵引术，能感应此刻她陷入绝境之地，但她不希望荒芜来。
宋知安：“口说无凭。”
“哼哼，罢了，让你死个明白。”
殇九捂住宋知安眼睛，［别看，系统很快修复好。我放弃执念，你的任务立刻完成，换个新身份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她只是一道虚影，无实体，无论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宋知安目光移向她，［所以你一直都知道真相？]
殇九：[嗯。]
执念引来系统，让别人借尸还魂，究竟受了何种冤屈。
宋知安：［我有权知道，我的任务完成程度。小九儿，我已经欠一个人情，此生难以偿还，我不想再有第二个。］
殇九飘向另一处，背对宋知安。
那人等不耐烦了，“想好了没有？到底看不看？”
宋知安斩钉截铁，“看。”
水面自动分成两边，天空云雾消散。
天界。
白霜披头散发，失魂落魄，手里拿“轻重”。
灭魂钟威力寻常修炼者承受不了，会想拼尽毕生收集法宝，减少痛。
九尾灵孤变回原型，灵力增强。
方才谢之屿灵狐状态，九条尾巴少了一条。
那根骨笛散发的气息和屿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亲自布阵打散了自己孩子的魂魄，留下一条不知何时早已断掉的尾巴。
东陌仙君以及众多天兵天将己无生息。
长暮被捆仙绳束缚，双膝跪地，面朝天元尊者。
天元尊者白衣白发，一一副仙风道骨模样，此刻神情凝重。
“半行山殇九所犯何事？竟逼天后用灭魂钟灭其魂魄。”
“此事若给不出一个合理交代，我半行山决不罢休。”
隐身多久的天帝出现，“天元尊者息怒，此事错在天界，必给您老一个交代。”
忽视一旁疯疯癫癫的白霜，在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失去嫡亲孩子的伤痛。
上空洒下一束金黄色光束，“好久不见，天元尊者风彩依旧。”
天元尊者脸上划过一抹笑意，目的已成，殇九死得也值。
“天道仁慈，那小辈生平未杀过一条生灵，却落得永坠无尽之渊。”
“本尊收留她千余年，实在于心不忍看她蒙受不白之冤，前来讨公道”
底下渊主吐槽：“哎，呸，这老小子，上万年了，还是虚伪模样，要不是无尽之渊禁锢，我非把他那张虚伪脸皮扒下不可。”
几万年前，妖魔横行，肆虐众生。
这时天地间诞生了四位神耗时两千年，终于把妖魔清扫除尽。
他们应时而生，众生平稳，他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但他们心气高，除妖魔未分出高低，自是心中不甘，约定每千年比试比试，直至分出胜负，于是各奔东西。
久而久之，四位神为赢不择段，令众生站队，不得中立，挑起一场又一场战争。
众生不得安宁，血雨腥风。
最终天道清醒，意识到他们铸下大错，主动退出比试，开始唤醒沉迷于输赢的天元尊者和渊主。
至于另一位神，一生洒脱，醉心于云游四海，当初被逼参与比试。
如今有神主持公道，他喜不自胜，寻个机会隐埋名，自此不知所终。
天元尊者与渊主，一个道貌岸然，一个唯我独尊者，彼此轻视，誓要给对方颜色瞧瞧。
无奈之下，天道建立天界，假意支持天元尊者，讨伐渊主。
待双方杀个你死我活之际，天道封印渊主，打伤天元尊者，对外称天元尊者为护一方太平，重伤难愈，闭关半行山。
碍于脸面，这憋屈天元尊者忍了。
于是天道成为天元尊者与渊主死敌，但他们俩不屑和对方合作，杀上天界报仇，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天道受众生敬仰。
各自暗中收徒，妄图将比试延续在弟子身上。
宋知安边看上面的暗潮涌动，边听渊主讲述往事。
天道：“依天元尊者之言，如何才平你心中怨气。”
“怨气”二字一语双关，既指算计天元尊者之事，也指杀殇九之事。
天元尊者痛心疾首：“殇九是我看着长大的，受无尽之渊吞噬之苦，杀你们也无济于事。”
他眼神扫罪魁祸首一眼，“半行山荒芜，与殇九乃至交好友，因是四大凶兽之后，寿命不长。”
“天道，我要荒芜与永生作为补偿。”
此话一出，渊主目瞬间炸毛，“老小子，心思歹毒，拿你作他人嫁人！当真可恨！心狠手辣程度不减当年……”
宋知安皱眉，“括噪。”
渊主心里委屈，有求于人，委屈巴巴憋回去。
天帝在一旁默不作声，杀殇九之事，因二位神私心，白霜不过是个借口。
天道：“天界不灭，荒芜永生。”
他们各退一步，天道满足天元尊者者要求，但前提条件保天界平安无事。
天元尊者：“可。”
这时，白霜拾起白茶断剑抵脖子处，高声喊：“我的罪行，自己承担，用不着别人。
“东陌仙君曾平乱，有功在身，望能厚葬；白茶、长暮不敢违命，请陛下轻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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