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起,筱筱拉开凳子朝温之然昂头:“走吧。”
温之然阉了,也不理会周围同学的询问,趿拉着步子就往外走。但没走两步,顿住,不知道是向谁说:“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了。”
筱筱嗤笑,用头撞温之然肩膀,满不在乎道:“别这么肉麻,本来就是我就是我先传纸条给你。”
她推着温之然走到办公室门口,没有马上推开门,反倒用带着些困惑的眼神看她,“那纸条真的那么好笑?”
就这打岔的功夫,温之然那颗些飘浮的小心脏瞬间落回原处,她真挚地开口:“真的。”
“好吧。”
筱筱耸肩笑,绅士地打开门,但自己先进去了。
“老师好。”
温之然跟在后面,鹌鹑似的,没有感情跟着念:“老师好。”
季夏侯从电脑上抬起头,看向她们,顺手摘下架在鼻梁上的老式眼镜,随意地指了指空位,然后转身往储物柜走。
“随便坐吧。”
现在是晚自习下课时间,按理说应该会有其他老师也在办公室,但可能他们今天格外地懒吧,宁愿坐在四角方凳上也不多走几步回来坐这富有弹性的皮质椅子。
不过一会儿,季夏侯就端着两个一次性纸杯递给两位主,边说道:“我也没有什么煮茶的习惯,委屈你们俩尝尝这冰红茶吧。”
她坐回椅子,屈身翘起个二郎腿,有些疲惫地揉太阳穴。
温之然双手捧着廉价的纸杯,小酌一口,捧哏地说:“好好喝。”
而她的战友吴筱筱却没有一点配合的意识,端坐着,听着这话,一乐笑出声。
季夏侯从这无脑吹捧中消散了些疲惫,她靠着桌子,支棱起脑袋,打趣说:“学校超市五块钱一大瓶,你们不是俗称**丝饮料吗,还没喝腻啊?”
温之然:O_O
筱筱:哈哈
当然季夏侯也不是真叫她们来品茶闲聊的,画风一转,她直接了断、简明扼要地说破:“你俩小动作很多啊。”
气氛突然沉默,筱筱也无话可说,这也的确是事实。
季夏侯接着问:“你们以前在一个班?”
筱筱答:“不是,寒假刚认识的。”
季夏侯盯着角落成堆泛黄的报纸思考,一会儿,由衷地感概,“那这友谊处得很好啊。”
筱筱刚想道谢——
“但你们总是这样不行啊”,季班垂下眼皮,顿了会儿,有些好笑说:“上课这时不时戳两下,那又对视笑两下,难不成下次还要表演抱一个?”
筱筱语塞。
“有些任课老师也来找我反应过这个事,但他们还当这是假期没回魂。”
“当然,我们都是猜测,这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那你们说是不是呢?“
季夏侯将问题抛出,目光如炬,直逼她俩回答。
温之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答了,好像是一直沉默?
不过筱筱在今晚却很像英雄般,自己一个人冲到前边,她向季夏侯作誓:“季老师,我保证我们以后在课堂上不会再搞小动作了,绝对认真听讲,争取月考进步。”
季夏侯欣慰点头,看向温之然。
温之然捏瘪纸杯又一寸寸折起,犹豫地说:“我也保证不说话了。”
季夏侯也没再强求。在心里埋个禁止跨越的坎儿就够了,这样此后每一次的强行跨越都会有不安感。
季班柔声不可反驳地说:“但约定照旧。各进一名的话就成同桌,持续到下次换座位;没进的话就隔开吧。”
温之然沉默。
顷刻,筱筱应:“好。”
季班站起身,拢了拢温之然杂乱飞扬的发丝,话却对着筱筱说:“老师真的希望你们都不要辜负自己以前付出的努力,那样太可惜了。”
之后季班又缠着她俩讲了很多,大约是从唐宋诗词到浩瀚星空的那种程度,时间久的让温之然都渐渐淡忘了自己是被‘请’来约谈的。
直至最后冰红茶见底,晚自习结束才被迫告终。
“行了,你俩直接收拾一下赶紧回寝室睡觉吧”,季夏侯摆手招呼她们赶紧走。
温之然一秒恢复活力,切换到爱嘴贫的小女孩身份,一扫之前的阴霾,嘻嘻地不舍:“啊,侯姐。招之来挥之即去,你当我是什么人啊?”
季夏侯半转身睨看眼,似乎是在商量,“那要不留下来谈到后半夜?不过我可没有宵夜请。”
听这话,筱筱赶紧客气一笑,连忙拖着温之然离开,“算了算了,老师讲这么多应该挺累的,我们还是别打扰了。”
到外边后,温之然本想挣脱开束缚,但‘束缚’自己先跑了。
于是她勾着身体跟痞子似的插口袋,慢悠悠走,“B同桌,同桌B,BB,有可能我们马上就要分别了,你怎么能不珍惜这一时刻呢!”
筱筱搓了把耳朵,放慢脚步,“别乱说。”
“我哪有!虽然勤勤恳恳地复习了一个礼拜,但人家又不是吃素的,他们寒假里肯定努力得多,我怎么比得过啊。”
温之然叹口气,“保持那个排名我都觉得悬,别说更进一步了。”
筱筱撇嘴,“你别搁这唉声叹气了,这次退了下次进呗,又不是不学了。”
温之然星星眼:“哇塞!你好有哲理哦,我宣布你在我心里已经取代了苏格拉底的地位。”
被人夸就是会笑,哪怕是夸张的奉承话。
筱筱:“……得了吧,我们还是赶紧收拾东西,等下过时间,灯就要暗掉了。“
“哦,行。”
札立中学的教学楼和寝室隔了老长一段,这走得学生吭哧吭哧,路上当然免不了吐槽设计师半吊子、吃饱了撑得慌、发癫。
白天走这必过的“森林路”时,还能喟叹漂亮有氛围。
但当场景一变换到晚上,尤其是光有树杈子的冬天夜晚时,这里黑黢黢的,不时还伴有瑟瑟声,简直能把人吓死。
也不知道是谁说这像走进恐怖无限循环游戏副本的秘密通道,或许有不想上学坐牢的成分……大概是后来的学生都觉得这贴切得不能再贴切了,所以这个说法也一直被保留了下来。
札立中学也从此被叫做“诈鬼中学“。
炸出鬼怪的那种。幸好教导主任不知道这个梗,要不然头要更秃了。
而作为两耳还闻些窗外事的温之然当然听过这个说法,并且影响深刻。
因为她可恶的前寝室长苏喻安,大晚上的不睡觉,非要扯着李廿萧讲什么鬼故事,结果自己一激动讲嗨了,拉着整个寝室顶着外面巡查员的监视说些学校怪谈。
正当苏喻安陶醉地叭叭时,她又不知从哪掏出个小手电筒,打开煞白的灯,抵着自己尖下巴往上一照,还配合地翻白眼吐舌头。
温之然本来不怕这些,她那时还懒洋洋地趴在枕头上背英语单词,全然把苏喻安的神神叨叨当作伴奏曲。
但对方简直越讲越离谱,学校的墙是虚的?手透过去就能摸到人肉?真是见了鬼。
温之然受不了,她将小夜灯对着苏喻安那侧,刚想纠正,替学校伸不公,却猝不及防地看清楚了苏喻安的脸。
而对方简直走火入魔了,连嘴角边被划了个口子都不知道。
可能是温之然盯她的时间太久了,苏喻安有所察觉,她伸手想抹掉那丝血,却一不小心将它在脸上抹匀了,她本人没有多在意,感谢地朝温之然一笑。
只是鬼脸扮久了,回归正常时眼睛抽搐了下,处处透露着诡异。
这人越笑越大,白花花的齿、暗红色的龈全都露出了了。
“谢~谢~”
像正在爬行寻找猎物的蛇一般嘶哑着声音道谢。
温之然瞬间透过苏喻安的眼睛和一双恐怖冰凉不带任何感情的竖瞳对视,刹那间粘腻散发寒意的蛇尾缠住了她脆弱的脖颈,并不断勒紧。
但一切都还没结束,它吐出红的发黑还分叉的信子在温之然颤抖的脸庞上缓缓滑动,留下余温与水迹……
温之然一瞬间感觉自己被吓得失声,反应过来便大力地朝苏喻安扔英语小册子,猛烈地大叫——
“啊啊啊——有鬼啊——”
这声音直接将整栋宿舍的感应灯都叫亮了。
这般轰轰烈烈的事迹,结果也是显而易见。
当天晚上她们一整个寝室都被宿管大妈面谈,第二天又被中分死板的班主任面谈,以四份1000字的检讨不了了之。
事后,苏喻安向她道歉,一不小心将同伙捅了出来。
她这才知道这场闹剧里张姣还给配音了……可怜小廿萧,什么都没做外加遭受减少污染还要被迫承受检讨罪责。
但人家是这么回应的:“没、没事,反正苏喻安一开始也是讲给我听的。”
温之然感觉这话怪怪的,不过神经大条地也没多想。
无疑,这场玩笑般的闹剧给当时心灵尚且弱小的温之然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尽管时间会淡化一切,但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并且也不会消失。
可温之然有时觉得这话就是个屁,什么时间淡化,简直就是扯淡。
要不然她怎么一到黑黢黢的地方、一看到蛇,哪怕是塑胶模型,就又能再次体验那种要命的窒息感。
不过往好处想,她以后找刺激就不用花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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