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哥，你的车已经做好了保养，我给停在地库了。”晚上回到会所，展童便将车钥匙还回去。
豪哥正准备陪同一位最近新来的阔绰女客人外出，听到他这话，暂时停下脚步，与那女客人礼貌得说了几句，回过头来将展童拉到一处角落：“什么情况？”
展童手里还端着那车钥匙，不明白豪哥在问什么。
“曼姐没告诉你？这车以后就归你开了。”豪哥看他还懵着，大方得笑了笑：“年轻人，你开张了呀，哈哈！算了，我也该好好跟你交接一下。从明天，也就是周一开始，你就负责接送曼姐了，只要她不出差，就雷打不动得9点钟上班，至于晚上几点钟去哪里接她就不一定了，你随时听她的吩咐就是。哦对了，她家的保姆周末不做工，你记得要去喂那两只猫。”
“不是豪哥你的车么..而且周末我一般...”展童一时消化不了。
“曼姐看上你，是你小子的福气！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在经理那交了多少会员费？真叫你小子捞着了，以后发达了，记得念着我的好！”豪哥再没空和他多说，转身陪那女客人离开了。
低头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展童蓦得想起自己昨晚耍的小聪明，还借口说什么打不着出租车，原来曼姐早就让豪哥把车和家中密码都转交给他了。可豪哥将车钥匙给他的时候，为什么没告诉他这些呢？这不是让他故意出糗么！
展童找到了经理姐姐，想要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经理姐姐见他来，满脸堆笑：“哟，正哥来了？”
一夜之间，在会所里，他从“阿正”变成了“正哥”。
“豪哥在曼姐那儿的抽成，以后就都归你了。这只是第一笔。”经理姐姐递过来一张厚实的信封。
展童只在手中稍稍掂量了一下，心中便砰砰乱跳，这一笔钱足够支付暑期他和晓芸两人的所有开销了！
经理姐姐看他盯着信封失神，又笑道：“我们谁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开张，有些文件准备得仓促，但也该正式签一签了。”说罢便在桌面上摆出几份协议书来。
在这之前，展童更像是个临时工，他只对会所提供了身份证明和体检证明便入职了，至于正式合同，他连见也没见过。而今摆在他面前的协议，细致之程度却远超正常合同，他不仅需要填写家庭情况，还要回溯个人成长史，甚至包括了他所有的人际交往信息，一旦签下等于卖掉了自己。
“你不必多想，这只是我们对客人负责的一种方式，不会做其他用途，这一点在保密协议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各行有各行的规矩，等你不想做的那天，只要结清公司的培训费和代理费，这些材料都会原封退还给你的。”经理指了指某份文件中对应的条款，“费用都是透明的。”
那是一串令展童瞠目结舌的数字。
经理姐姐依然笑颜如花：“这笔钱，不出一年，你就可以赚到。一年以后，你就是净赚了，很划算的。到那时，说不定你会觉得，做个体户还不如有个公司在背后为你撑腰好呢，阿豪不就是这样？客人可以筛选你，公司也可以替你筛选客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想拿走信封里这一大笔钱，以及后续难以想象的金额，就必须签下这几份“卖身契”。展童看着经理姐姐的笑脸，突然后脊发凉，他是多么粗浅无知，才会觉得这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竟也和善美丽？他是多么愚蠢白目，才会觉得抢了豪哥的生意，豪哥仍会真心待他好？这是个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天真到这种可笑的地步。
没人强迫他，走到这里，都是他自己一步步的选择。曼姐昨夜给过他离开的机会，是他自己放弃了，此刻在这里，他知道这一切已成定局，不过是走个流程了。
......
周一一早，展童翘了第一节课，按时出现在曼姐门外。
“曼姐，早。”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进去呢？”看他一脸局促等在门外，曼姐倒是有经验得很，“阿豪让你来的？这可不是我的意思，你还在念书，最好不要旷课。以后等我的电话，我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叫你。”
展童有些别扭得跟在她身后：“那不就没人送您上班了？我也不能白拿工资...”
曼姐转身，脸色不太高兴：“工资？如果你把这件事当成工作，那就没什么意思了，你可以走了。”
都签了合同，难道还不是工作吗？展童连晓芸的心思都未必能完全察觉，何况是成熟复杂的曼姐。
电梯来了，曼姐绷着脸，独自走了进去，展童犹豫一番，没有跟上。他视曼姐为主顾，主顾既然生了情绪要赶他走，他这时不该再凑上去讨嫌，他还要些脸面和尊严的。只是他不知，他这态度，只会令曼姐更加不满。
当天，展童赶回学校，心中始终惴惴不安，第一天“开工”就讨了嫌，只怕曼姐突然反悔了，他一时可再寻不到第二个金主，而他和“公司”的合同却是已经真真切切的生效了。他不由得感觉棘手起来。，该如何让女人开心，他过去其实并不懂得，这世上只有一个晓芸，而晓芸是不需要他费脑筋的。
等到了晚上，宿舍熄了灯，曼姐也没有联系他。展童这一晚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总是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有没有错过什么信息或来电，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越想越后怕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鬼迷心窍开启了一场豪赌，赌上了所有身家之后却只开到了一张小牌，他在这牌桌上只有依傍大牌一丝怜悯，才有可能保全自己，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脸面和尊严可谈？
他觉悟得很快，但要命的是，曼姐还是一口气晾了他四天。那些只是联想出来的下场，就几乎摧毁了他的意志，他连会所都不敢再去，那里根本没有好人，他们只会在虚伪的谈笑间生吞了他。
直到周五的下午，曼姐才通知他晚上去新天地碰面。这个消息如同恩赦再造，击碎了展童残存无几的“男子汉脸面”，他为此特意提前洗了澡，喷了刘铮显摆的香水，借了一件戚子豪的衣服，早早就出发。
到时，他才知新天地正在举办时装周活动。
在曼姐助理的引路下，他才被带进了内场，匆匆中瞥到了正在与各路中外媒体沟通工作中的曼姐，气场十足，他心中就更加凛然。
“弟弟，曼姐特意给你留了这位置，今晚在你斜前方会有女明星坐着，你到时可千万别太激动。曼姐带你开眼界，你可不许给她添乱喔。”女助理打扮中性，手脚利落，眼神犀利，安排他坐在秀台某处后，先是上下打量他一番，大概是看出他东张西望，这才特意多加嘱咐。
“哦，我就坐在这，不添乱。”他怎么敢再添乱？被女助理这样一说，就连四处张望的眼神也收敛了许多。
看着远处的曼姐被人群围簇，其间不乏许多外国人，各个衣着洋气，彼此谈笑风生，展童不禁怀疑眼前看到的是否是真的。曼姐这样的女人，到底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土里土气的一个人呢，说起来她在会所时对他也并没有多加青眼，只怕真是她临时起意，突然换个口味而已！他更加确信，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除了曼姐，他绝再找不到第二个“走眼”的金主了，他必须守住曼姐，无论如何至少也要守住一年！
这一晚，他可谓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新奇赞叹，又看什么都露怯显拙。
直到半夜，活动收尾，他才被女助理带到曼姐身边。当时，曼姐正在和最后一个记者朋友道别，他不敢多嘴，像个保安站在一旁。
“今晚的活动，你喜欢吗？”送走客人，曼姐转身问他，语气还维持着刚才的工作状态，对他如同对刚才那些合作的同业说话一般，没有丝毫差别对待。
在冷脸晾了他几天之后，曼姐又微妙得抬举起他的尊严，这让展童几乎感恩戴德：“呃，第一次看秀，眼睛都不够用了，呵呵。”
“有没有你喜欢的衣服？”曼姐又问他。
“啊？”他可喜欢不起，但这时不说出几个来，好像没认真看似的，展童舔了舔嘴唇，心里觉得比被老师在课堂上点名时还要紧张，正快速回想时，背后走过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那人西装革履，身材匀称，贵气不俗，说起话来还带着明显的港台腔：“嘿，Mandy，要不要一起去庆功宴？带上你这位...年轻的小表弟一起？还有那边几个模特。”
Mandy，想来就是曼姐的英文名字了。而眼前这中年男人，语气从容，听起来应该是与曼姐职级差不多的人物了。
“Deric，小表弟怎么称呼？”那男人有心认识展童，主动说了自己的名字，又伸出了手问他的称呼，应该也是看在曼姐的面子才礼待几分吧。
可展童没有英文名字，他又不知该不该对外说自己叫“阿正”，握住人家的手，一时嗯呀着说不出名号来。
曼姐解围道：“说了你也记不住。那几个模特也跟我们走了几天，你现在叫得出他们的名字么？”
“哈哈，开玩笑嘛，我怎么会记不住？honey、darling、angel、sweetheart！”这Deric突然油腔滑调起来，指着不远处几个模特挨个叫了一遍不重样。
展童不禁为自己又一次看错人而擦了擦眼，不经意瞥到曼姐这时的表情，她似乎也不太瞧得起Deric。
“想去吗？”曼姐挡着Deric的面，问展童的意见。
展童琢磨曼姐的意思，迅速回了句：“我想。但明天一早学生会有活动，我今晚得抓紧时间睡觉了。”
Deric吃惊似的：“喔，表弟还在读书喔？哪个学校？”
“呵呵，普通学校，没什么名气。”展童大约明白了今晚自己来这里的作用，对Deric当然也就打哈哈起来，虽然应付得很稚嫩，但不想交往的态度却很明确了。
“吼...”Deric扬起眉峰，拉起脸勉强笑了笑。
“姐姐，太晚了，学校宿舍都关门禁了，你送我回家吧。”展童看向曼姐。
“唉，Deric，看来我今晚只能爽约了。”曼姐摊摊手，对Deric装出一脸遗憾，“小孩子咯，就是这样麻烦。”
和曼姐和Deric这两人站在一起，他倒也确实稚嫩了些。
Deric想了想：“你不来，那就让你的助理玲玲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放松下咯？大家都是一个Team嘛，庆功宴怎么能少了你们PR组的人。”
曼姐点点头：“当然，那我的玲玲就拜托你们Event组多多照顾咯，她喜欢那个Honey啦，你替我多多给她谋些福利喔！”
终于打发了Deric，曼姐收拾着衣物往外走，上车落座后便给助理玲玲打了电话：“玲玲，今晚我会亲自发邮件给Global，你尽量不要和他们任何人合影，找个机会就和那个Honey尽早离开。”
展童不敢打扰，默默在前排开车，隐约觉得，这里面有许多事情似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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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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