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酷暑燥热在考试当天戛然而止。清晨，窗外已是细雨绵绵，潮湿的热气黏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马正阳望着窗外模糊的树影，手中的笔在指间烦躁地转圈：“这鬼天气...偏偏挑今天下雨。”
池余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闷热的空气像块浸了水的湿毛巾，沉甸甸地裹住他的脑袋，隐隐的钝痛从后颈蔓延开来，带着熟悉的昏沉感。
木槿榆：“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池余：“没事。”
马正阳：“不会头疼又犯了吧？”
又？
池余：“闭嘴。”
马正阳无奈：“行行行，唉……”
池余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关于他的事，尤其是……木槿榆。
池余的眼睛与木槿榆对视又垂下——为什么要露出担心的表情？
“哎，我已经想好考完去哪玩了。”马正阳见气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手里的笔转得更快了，“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好奇？真没意思。”
池余敷衍地应了声：“去哪？”
听到回应，马正阳立刻来了精神，眼睛发亮：“去KTV唱歌怎么样？学霸，你会唱歌吗？”
木槿榆：“不会。”
“没事啊，唱了才知道会不会嘛。”马正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向池余，“对吧池哥？”
池余挑眉——让木槿榆这种清冷学霸去KTV唱歌？好像有点意思。他点头：“嗯。”
木槿榆却突然说：“我可以弹琴。”
马正阳愣了一下：“KTV哪有钢琴这种高级玩意儿？”
“我自己准备。”木槿榆的视线落在池余脸上，语气认真，“如果你想看的话。”
“我想看！”马正阳立刻抢答，“我猜大家肯定都想看！”
池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想看啊。
这场雨连下了两天，考试也持续了两天。闷热的天气确实让池余的头痛犯了，但奇怪的是，只要坐在木槿榆旁边，那股钝痛就会缓解很多，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按住了似的。
考试一结束，马正阳就在班里扯着嗓子喊：“晚上的局都记着啊！我等会儿在群里发位置！”
下面立刻有人起哄：“还是马哥请客？”
马正阳拍着胸脯，一脸不屑：“那必须的，你哥我有的是钱。”
“豪气！”
“马哥威武。”
——
晚上6点，大家准时在LI KTV集合，除了池余。晚上六点，LI KTV的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除了池余。他向来没有早到的习惯，踩着点推门进来时，马正阳正举着杯子冲他喊：“池哥，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
池余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木槿榆身上顿了顿——他没穿校服，换了身简单的休闲服，白色上衣配黑色裤子，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可在KTV这种喧闹的场合，他还是坐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正经得过分了。
“池哥，既然迟到了，就得自罚三杯。”马正阳倒了三杯冒着气泡的饮料，递到他面前。
旁边的徐海涛打趣道：“池哥能喝吗？”
“那当然，别小看我池哥，他可是千杯不倒。”马正阳立刻反驳。
没人敢质疑这话——毕竟不是谁都能在课堂上睡觉，还能拿物理竞赛第一；也不是谁天天逃课，却能稳稳留在学校里。
池余拿起酒杯，仰头就喝，一杯接一杯，动作干脆利落。喝完调侃道：“这是饮料吧？”
马正阳憋着笑：“对啊，汽水酒。”
徐海涛率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是真酒呢！”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啊。”马正阳一本正经地说，逗得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池余眼角的余光瞥见，连木槿榆都偷偷勾了勾嘴角，藏在灯光阴影里，不太明显，却被他逮住了。
他心里有点不爽：真没面子。
“池哥，快坐。”马正阳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可左边已经坐满了人，只剩木槿榆旁边还有个位置——估计是他那张脸太冷，没人敢凑过去。
池余没别的选择，只好在木槿榆身边坐下。
“接下来，让我为大家献唱一首，热热身！”马正阳抢过话筒，点了首《喜羊羊与灰太狼》的主题曲，扯着嗓子唱了起来，跑调跑到天边，逗得包厢里笑声不断，气氛瞬间热络起来。
池余靠在沙发上，觉得有点无聊，甚至有点后悔来了。
“无聊吗？”木槿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轻。
池余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有点。”
同学们轮流上台唱歌，喧闹声震得包厢墙壁都在颤，这种场合最容易滋生搭讪。
果然，没过多久，两个女生互相推搡着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脸上带着精心化过的淡妆，看起来鼓足了勇气。
她站在木槿榆面前，声音细若蚊吟：“木……木槿榆同学，能……能加个微信吗？”
池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木槿榆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平淡如水的样子。
“对不起，我没带手机。”木槿榆的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
女生的脸瞬间红了，尴尬地站在原地：“对……对不起，打扰了。”
“没事，下次再加吧。”木槿榆补充了一句。
“谢……谢谢。”女生眼睛一亮，拉着同伴开心地跑开了。
池余在心里发笑：这就被忽悠住了？
“接下来！”马正阳突然拿起话筒，声音拔高了八度，“是咱们班学霸木槿榆同学精心准备的压轴大戏！”
包厢里瞬间沸腾起来，掌声和欢呼声差点掀翻屋顶。同学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期待。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木槿榆带来的钢琴独奏！”
欢呼声浪中，木槿榆从容地站起身，走上台。与此同时，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高大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抬着一架胡桃木色的三角钢琴走了进来，稳稳地放在舞台中央——显然是早就安排好的。
聚光灯“唰”地亮起，将木槿榆笼罩在一片柔和的银白色光晕里。他在钢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琴键上，整个包厢顿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
琴声响起的瞬间，池余的心跳漏了一拍——是贝多芬的《月光》，开头那段婉转悠扬，像月光淌过湖面，温柔地漫过耳膜。
木槿榆的背影挺拔得像棵青松，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虽然穿的不是正式的演奏服，却丝毫挡不住那股沉静专注的气质，仿佛天生就该坐在钢琴前。
池余的目光完全被他吸引了——不得不承认，还挺帅的。
演奏结束的瞬间，短暂的寂静后，包厢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木槿榆站起身，微微颔首，从容地走回原位，仿佛刚才那个发光的人不是他。接下来的时间，包厢又回到了喧闹的氛围里，大家继续唱歌、玩游戏。
过了一会儿，池余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木槿榆发来的消息：怎么样？
池余盯着那三个字，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天，才回复：挺好的。
木槿榆：哪里好？
cy：曲子
木槿榆：只有曲子？
cy：嗯。
池余瞥见身边的人微微垂下眼帘，像只被泼了冷水的小狗，耳朵都耷拉下来了似的。他心里莫名一动，叹了口气，低声说：“唉……都挺好。”
木槿榆立刻抬头看他，眼睛里闪着光：“真的？”
“嗯。”池余像哄小孩似的应了一声，耳根有点发烫。
这时，马正阳牵着个娇小的女生走过来，坐在池余旁边，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学霸，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唐果。”
唐果躲在马正阳身后，露出半张脸，害羞地小声打招呼：“你好……”
木槿榆点了点头：“嗯。”
“不好意思啊，她比较内向。”马正阳挠了挠头。
坐在对面的卿禹手里捧着本《高中数学升级版题库》，突然抬头插话：“就知道秀恩爱。”
“哟，小卿卿还在刷题？”马正阳走过去，一把抢过他的题库，“现在是玩的时候，走，唱歌去！”
“我……我不会唱歌。”卿禹挣扎着，却还是被拉上了台。
班里最用功的“万年老二”要唱歌？大家立刻起哄：“加油！”“唱一个！”
“我跟你一起唱，别怕。”马正阳拍着胸脯保证。
卿禹犹豫了半天，才勉强点头。结果马正阳还是点了一首《喜羊羊》。
音乐响起，马正阳拿着话筒，自信地跟台下互动，唱得热火朝天。卿禹则拘谨地站在角落，嘴巴动了动，却没什么声音。
突然，伴奏停了，马正阳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只有卿禹慢了半拍的歌声清晰地响起来：“喜羊羊……美羊羊……”
声音落下的瞬间，卿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又气又羞，捂着脸跑下台，缩在沙发角落不肯抬头。
台下哄堂大笑，徐海涛边鼓掌边喊：“唱得不错啊，都没跑调！”
此时此刻，卿禹大概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有谁想双人合唱？”马正阳举着话筒问。
木槿榆看向池余，眼里带着期待。
池余想都没想就拒绝：“滚。”
——
聚会结束时快九点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散场，互相道别。马正阳搂着唐果，冲池余挥挥手：“池哥，明天见！”
“嗯。”池余点头，转身就走，却发现木槿榆跟在他身后。
他皱起眉：“你干嘛跟着我？”
木槿榆指了指前方，表情无辜得像只兔子：“我家也在这个方向。”
池余愣住了——这平时有高级轿车接送的“少爷”，居然要走路回家？他撇撇嘴，没再说话，心里却嘀咕：不关我事。
他故意加快脚步，却还是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直到走到小区门口，木槿榆都没离开。池余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你……家住这？”
木槿榆淡定地点头。
池余更惊讶了——这小区又老又破，他家那么有钱，怎么可能住这？“你别骗我，你到底住哪？”
“六栋602。”木槿榆报出地址。
池余彻底懵了——那不是他隔壁吗？！“你什么时候搬来的？”
“昨天刚搬过来。”
“为什么住这？”
“离学校近。”
池余气笑了：“你骗谁呢？这离学校有六百多米，近个屁！”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木槿榆的语气很认真。
这破小区有什么好的？池余懒得追问，大概只是巧合吧。他浑身不自在地跟木槿榆一起走进单元楼，一起上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木槿榆看着池余家门口的方向，故作惊讶：“你住隔壁？”
“嗯。”池余的声音有点闷。
“那……”木槿榆刚想说什么。
池余却迅速按开密码锁，没等他说完就闪进了屋里，“砰”地关上了门。
他没开灯，径直走进房间，往床上一躺，盯着天花板发呆——怎么会这么巧？
而此时，木槿榆站在自家阳台上，望着隔壁漆黑的窗户。隔壁的阳台很干净，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低声笑了笑——看来，他真的不喜欢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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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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