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途给陈沨介绍起周遭他知道的所有,以及小时候在这玩闹的场景。
他不是一个好的向导,叙事只有重点和逻辑,说话干巴巴的,陈沨却听得津津有味。
陆途指着远处的枣树:"有一次从那树上掉下来,摔断一条腿,躺了半个月。"他的叙述简洁得像病历记录。
陈沨轻笑:"原来陆医生也有不安分的时候。"
"是不如陈公子安分。"
陆途瞥他一眼,眼底掠过极淡的笑意。
没走多远,陈沨突然顿住,笑容凝固在脸上。
陆途很快明白了什么。
把人不动声色的揽在怀里,用大衣包着他,挡住周围人的气息,给陈沨绝对的安全空间。
他抚摸着陈沨起伏不定的心情,低头轻声道:“我背你回去。”
好的心情,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
陈沨再次把自己缩进壳里。
到家后,陆途给他清理干净,换上舒适的家居服。
陈沨猫进院子里那张铺着厚垫子的旧藤椅里,身上盖着陆途强行给他裹上的薄毯,觉得那点被阳光晒出来的暖意竟驱不散骨子里渗出的寒意。
陆途也不打扰他,认他安安静静的躺着,也不做无用的安慰。
他只是坚定的守在他身边,握着陈沨的手,边做自己的事。
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他们是和以前一样——累了,乏了,就依偎在一起,给彼此充电。
他懂陈沨的骄傲,所以很多事情陈沨不说,他也不会主动问,除非陈沨作到了他的底线。
陆途只奉行一个道理——他是他不能割舍的爱人。
无论生死!
他给他空间。
给他时间。
但唯独不能不要他。
陆途处理完几封重要邮件,便重新研究起陈沨的病历以及国内外相似案例。
阳光勾勒着男人专注的侧脸,紧抿的唇线带着让陈沨心头发涩的认真。
“老陆!”
陈沨声音很轻,若不细听,很容易错过。
但陆途却精准抓住了他。
陈沨咂巴着嘴,不知道想说什么,就是忽然觉得该喊下他。
陆途也不催他,反而用鼓励的眼神看他。
“……”
陈沨只能道:“我渴了。”
“想喝加蜜的柠檬红茶。”
以前都是他煮给陆途喝。
有一段时间,陈沨喜欢折腾各种乱七八糟的养生茶,陆途被他投毒了近半个月后,两个人才一致认同——红茶不错。
陆途合上电脑,揉了揉陈沨的头,“家里没有柠檬,我去外面超市买点,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一并买回来。”
陈沨把自己往藤椅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闷闷道:“嘴里苦,想吃糖。”
陆途心下一痛,却不让陈沨看出来,只柔声道:“还有吗?给你买苹果吃好不好?煮糖水喝,你喝水,我吃肉。”
陈沨躲在毯子下,肩膀抖动着,闷声笑,“吃两个。”
糖水里的果肉化了后并不好吃,陆途就曾经吃吐过。
“别乱跑。”
陆途把毛毯掀开一个角,亲了亲他小嘴儿,“在家里乖乖的,等我回来,给你买糖吃。”
陈沨望着他,陆途难得无赖威胁道:“乱跑,打断你腿。”
陈沨甩脸赶他走。
陆途买完东西回来时,陈沨已经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陆途刚好端着白瓷杯从厨房出来。
陈沨迷糊了很久,焉焉的,不愿意动。
陆途就把他抱在怀里,拿起小勺,一勺一勺的喂他。
温度正好。
澄澈的茶汤里漂着两片薄柠檬,杯底沉淀着琥珀色蜂蜜。
和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搅拌均匀。
他小口啜饮着,暖意瞬间蔓延到胃里。
喝了几勺,润了润嘴,陈沨就没再要。
陆途以为他是胃口不好,也没强求,只是提醒自己要注意多投喂,少食多餐。
不想再睡,陈沨窝在陆途怀里,眼睛四处看,目光最终落在墙角的留声机上。
他问:“那是外公留下的的?”
陆途点头,“要听吗?”
“要!”
陆途起身走到留声机旁,随手取出一张黑色唱片放上去。
一阵沙沙声后,悠扬的京剧唱腔流淌出来——是《贵妃醉酒》的片段。
婉转缠绵的声线给老屋添了几分旧时光的韵味。
陈沨眯着眼,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目光却时不时瞟向陆途。
确认陆途今天异常“好说话”后,陈沨那点压抑已久的本性又开始冒头。
他忽然掀开薄毯,赤脚走下藤椅,在陆途皱眉要过来时,学着不知哪看来的走步,扭动腰肢,朝陆途抛了个生硬又滑稽的媚眼。
“陆医生~”
他捏着嗓子,怪声怪气地唱道,“你看我这玉环醉态,可比得上那杨贵妃否?”
他脚步虚浮,最后一个旋转差点把自己甩出去,幸好陆途及时扶住了他,陆途拿过鞋,半蹲下来,给他穿上。
陈沨抿着唇,脸上难掩病态苍白。
陆途就那样蹲着,抬头看他。那目光太沉静,太深邃,看穿了他所有虚张声势。
陈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硬,最终垮了下来。
留声机里的京剧还在咿呀唱着,阳光依旧明媚。
可陈沨觉得比刚才独自待在藤椅里时更冷。
就在他讪讪地准备爬回藤椅时,陆途起身,在他面前站定,伸出手,轻轻握住陈沨冰凉的手腕。
“别学杨贵妃。”陆途低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然后在陈沨愕然的目光中,陆途带着他,就着留声机里流淌的悠扬曲调,在洒满阳光的客厅中央,极其缓慢地迈开舞步。
陆途的动作生疏笨拙,但手臂有力,稳稳支撑着陈沨大部分重量。
“陆医生还会这个?”陈沨把脸埋在他肩头,闷声问。
“不会。”陆途答得简短,掌心稳稳托着他的后背。
陈沨低笑起来:“那你还敢带我跳?”
“换你带我?”
“我也不会。”
“不摔着就行。”
“你小瞧人。”
曲目放到“海岛冰轮初转腾”,婉转的唱腔裹着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墙上。
“陆途,”陈沨的声音更低了,“我重吗?”
“轻得像片叶子。”
陈沨又笑了,笑声里带着咳:“那你要抓紧了,不然风一吹,我就飘走了。”
陆途的手臂蓦地收紧,把他更牢地固定怀里。
“飘不走。”他在陈沨耳边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就这么一句,陈沨突然红了眼眶。他把额头抵在陆途肩上,闭紧眼睛。
陆途什么都知道。
而他,就用这种沉默的、近乎笨拙的陪伴,回应了他。
一曲终了,唱针划过唱片尾声,发出规律的沙沙声。
陆途停下脚步,却没有松开。
陈沨安静地依偎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在这片绝对安全的庇护所里,他暂时卸下了所有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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