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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故乡

药效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在起作用,疼痛变得遥远而沉闷,但身体的失控感却更加清晰。

陈沨在冰冷的床上辗转,意识浮沉在清醒与昏聩的边缘。

那床潮湿的被子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又像是裹尸布,将他与这个肮脏、阴冷的世界隔绝。

天快亮的时候,他被一阵剧烈的、无法抑制的呕吐感惊醒。

他挣扎着爬下床,扑到那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马桶边,搜肠刮肚地干呕,只有一些酸苦的胆汁和黏液被强行挤压出来,灼烧着他早已伤痕累累的食道和喉咙。

呕吐的剧烈动作引发了更严重的失禁,温热粘稠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沿着颤抖的大腿内侧滑落。

他瘫坐在冰冷黏腻的地砖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连抬起手擦拭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卫生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黄摇曳的灯泡,将他此刻的狼狈不堪放大到极致。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口鼻,让他产生了一种就此溺毙在这里的冲动。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至少,不能是现在这种样子。

这个念头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支撑着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清理了自己,换上了背包里最后一套干净的衣物。

他将所有弄脏的东西胡乱塞进背包,拉上拉链,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不堪封存。

离开这里,别毁了人家的地。

拿起愈发沉重的背包,陈沨踉跄着走下楼梯。

前台的老头还在打瞌睡,对他这个只住了一晚、状态明显更差的客人没有任何表示。

陈沨将钥匙轻轻放在桌上,没有惊动他,默默地推开门,走进了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寒冷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裹紧了单薄的外套,漫无目的地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走着。

县城还在沉睡,只有零星几家早餐店亮着灯,蒸腾出微弱的热气。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本能地朝着有光的方向挪动脚步。

身体越来越冷,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他感觉自己像一片脱离了枝干的枯叶,在寒风中打着旋,不知最终会飘向何方。

双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他靠在一根冰凉的电线杆上,大口喘息,白色的哈气在空气中迅速消散。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电线杆上贴着的一张陈旧、褪色的告示。

纸张边缘卷曲,被风雨侵蚀得字迹模糊,但最上面一行大字还依稀可辨:

“清河镇民俗文化节暨古镇风貌摄影展”

下面配着一张同样模糊的照片,是一条蜿蜒的青石板路,两旁是斑驳的木质阁楼,远处有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石拱桥。

清河镇……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陈沨混沌的大脑。

陌生,又很熟悉的地名。

他好像……听谁提起过?

是……是很久很久以前,陆途偶尔会说起,他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他还没来得及留下记忆,就因为体弱多病被视为累赘,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小镇?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

原来……是这里。

他逃离了那座城市,离开了陆途,兜兜转转,竟然回到了他生命的起点。

一个他从未记得,却注定要埋葬他的地方。

生于此,死于此。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归途?

一种巨大的、荒诞的宿命感攫住了他。他望着那张模糊的照片,望着那个陌生的地名,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破碎,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比哭更难听。

也好。

就在这里吧。

他不再犹豫,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别的选择。他拦住了一辆早早出来拉活的三轮摩托车,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三个字:“清河镇。”

开三轮的是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的老汉,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他脸色难看,犹豫了一下,还是示意他上车。

三轮车突突地发动,驶离了还在沉睡的县城,拐上了一条更加颠簸、狭窄的乡间公路。

路两旁是收割后荒芜的田地,和远处连绵起伏的、光秃秃的山峦。

陈沨蜷缩在冰冷的车斗里,随着车辆的颠簸而摇晃,意识渐渐模糊。

他似乎做了很多混乱的梦。

梦里有时是陆途沉默而疲惫的眼睛,有时是医院里冰冷的仪器,有时是孩提时模糊的、被抱离某个地方的片段,有时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坠落感,但更多的是陆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轮车停了下来。

“到了,小伙子。”老汉的声音将他从混沌中唤醒。

陈沨抬起头。

眼前,是一条缓缓流淌的、不算宽阔的河流,河水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清冷的波光。

一座古朴的、爬满枯藤的石拱桥横跨河上,桥那边,是一片依水而建的、黑瓦白墙的旧式民居,青石板路蜿蜒深入,偶尔有早起的老人提着鸟笼慢悠悠地走过。

空气清冷,带着河水特有的湿润气息,和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炊烟味道。

他付了车钱,三轮车突突地开走了,留下他一个人站在桥头。

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看着这个陌生又仿佛在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心中奇异地没有泛起任何波澜,既没有近乡情怯的激动,也没有被遗弃的怨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背着背包,慢慢地走上石桥。

桥面的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缝隙里长着枯黄的杂草。他站在桥中央,扶着冰凉的石头栏杆,望着桥下流淌的河水。

河水很清,能看到底下圆润的鹅卵石。

如果跳下去,会不会很冷?

会不会很快结束?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他抛开了。

还是体面一点吧!

别吓着人。

他走下石桥,沿着湿润的青石板路,漫无目的地向镇子里走去。

镇子很安静,偶尔有狗叫声,有孩童的嬉闹声从深巷里传来。

这里的时光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与外面那个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找到一个临河而建的小茶馆,门面古旧,里面摆着几张暗红色的八仙桌,只有零星几个老人在喝茶闲聊。

他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绿茶,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时才有时间想到——从那里出来后,竟滴水未喝,粒米未进。

窗外就是那条河,和对岸同样古老的建筑。

他拿出手机开机。

屏幕亮起,没有任何未接来电的提示。他盯着空荡荡的屏幕看了几秒,然后再次关机。

最后一点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也彻底熄灭了。

也好。

他端起粗糙的陶瓷茶杯,喝了一口。

茶水苦涩,带着一股陈年的味道,滑过喉咙,落入空空如也的胃里,引起一阵细微的痉挛。

他就这样坐着,看着窗外的河水,看着对岸的人家,看着时光一点点从指缝间流逝。

身体的痛苦依旧存在,失禁也再次发生,但他已经不再去在意。

他在茶馆的卫生间里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然后回到座位上,继续发呆。

生与死的界限,在这里变得模糊。

他像一个游荡在此地的孤魂,与这个生养他又抛弃他的小镇,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和解。

傍晚时分,他觉得还能撑两天,便离开了茶馆,在镇上找到了一家同样老旧、但看起来比县城的“平安旅社”干净些的招待所,用现金开了一个房间。

房间依旧简陋,但窗户对着河,可以看到夕阳的余晖将河面染成一片破碎的金色。

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水流声,和镇上人家做饭、说话的嘈杂声。

这些声音,本该是他童年熟悉的背景音。

可现在,听起来却那么遥远,那么陌生。

陈沨闭上眼,感受着生命力正从这具破败的身体里一点点抽离。

或许,明天。

或许,后天。

他就能彻底解脱了。

在这个他本该熟悉,却无比陌生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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