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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想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饮弹自尽。”
听到这儿，唐爵指尖抖烟的动作停在虚空，心底默默重复苏果最后的遗言。
“唐爵哥，你说他预言的‘人类已经走到头了’可信吗？”
他抬眼看了看仿佛会读心术的人，面色如常地拖着慵懒的气音：“你说呢？除非老子活够了。”
换来对方忍俊不禁。
唐队长有些恼：“笑个屁？”
付黎笑着端起玻璃杯，连连摇头：“没有唐爵哥。其实一直以来，我对于陷落日后的人类发展，持……较为消极的态度。”
他吞下口白水，喉结滚动出姣好的轮廓，继续道：“听你这么说，忽然发觉在某些问题上，其实客观因素也没有很重要。”
比如他唐大队长这种人，一旦主观上依旧想生存，就能创造出承载生命的各类客观条件。
“不愧是唐爵哥。”
唐爵不忍直视对面抛来的星星眼，摆手道：“贫嘴。那他妹妹呢，看见人了吗？”
付黎见好就收，放了杯子，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出几页文件，摆开：“之前我查过苏果在大本营的档案，家属关系那栏确实填写了有个妹妹，叫苏凝。可以确定的是以她妹妹的资历，不能获得居住权。
开始，我以为苏凝躲在二楼，或者被安置到了其他地方。苏果自尽后，我去二楼看了，根本没有人。不但如此，厨房卧室，也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整栋房子只有客厅被临时收拾出来。”
收拾出来做什么呢？
“他在等人。”
唐爵拧住眉，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绝对不是付黎。
“自从谈话开始，苏果就没有相信你的身份只是突击队研究员，还一直要求，让你把他妹妹还回来。这么说，苏凝可能在那群人手上？”
“嗯，这样解释的话，最简单。”
青年手心里依旧握着那只玻璃杯，唇角染的水色尚未消退。
——拿捏着苏果的妹妹，要挟他叛变，约定如果事成，就把苏凝送回来。
不难理解。
但如果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敷衍过去，小狐狸现在也不会吊书袋。
书呆子就是麻烦。
唐队长无奈道：“说吧，你有什么复杂的解释。”
得到准许，付黎不再兜圈子：“我怀疑，他根本没有妹妹。”
嚯，的确够复杂。
“或者是说，苏凝早在陷落日时就已经死了。”
闻此，唐爵顺着他的逻辑思维继续走：“苏果不愿意承认自己妹妹已经去世，所以登记家属关系时还是把她填上了？”
付黎认同地点头：“嗯，昨天回来之后，我拜托大李哥派人去那两个地址周边调查。不论是苏果自杀的居所，还是他给我们的假地址，五年多时间，周边居民都没见过有女孩居住过。”
“如果是安置在其他地方了呢？”毕竟如果他是苏果，不会相信突击队会轻易放过叛徒。
“不会，昨晚我查了他的通讯手环定位，发现苏果去缓冲区的次数极少，五年内，除了自杀地点外，几乎都只是出外勤时路过。”
如果苏凝真的在缓冲区，作为哥哥，他不可能一次都不去看望。
“再加上苏果说的‘把他妹妹还回来’我想，他的意思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可以让苏凝‘复活’。”
复活？
不得不承认，除去听起来些像科幻故事外，这个逻辑漏洞极少。
叛徒、倪克斯、尸体、暗号、复活妹妹……
“唐爵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付黎抬手托住下巴，嗓音倒是说不出地轻松。
轻松到唐爵很想把人提起来打一顿屁股。最后看在这崽子办事还算可靠，好不容易才忍住喽：“出外勤的时候呢，他有没有脱离过队伍？”
“几乎没有。”对方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屁股险些遭遇的灾难，双目柔和而干净：“但是尸潮来袭的前两天晚上，他去了主城区。”
说着，付小狐狸起身，迅速跑到他身旁，十分自然地坐下，眼都不眨：“唐爵哥，我的手环坏了，把你的地图打开我给你找坐标。”
唐爵被冷不丁贴近的躯体引得后背发紧，骂人的话没来得及说，指缝就挤进根白皙的指节。
肌肤相贴的触感后，手指将烟蒂“偷去”，火光熄灭与玻璃皿中。
靠……
他用胳膊肘推开两人距离，被惊愕遮盖的怒气愣是没爆发出来。只剩下句评价：“你是真不怕死。”
得到称赞，付黎无辜地笑笑，趁他打开通讯环时小声嘟囔：“唐爵哥才是，不怕生病。”
唐爵磨着后槽牙放大地图，威胁道：“少说废话，干正事儿。”
真难缠。
青年噤声，修长手指抬起，在蓝色版图上来回翻找放大，停在主城最繁华的地界。
最终，放置定位。
这地方……似乎有点儿眼熟。
自从上任突击队队长在大楼地下搞的那档子“生意”被他抄了后，大本营几个老东西可没少效仿。而其中规模与人流量最大，就建在主城区中央，人们更喜欢称它为“果园”。
“唐爵哥，这是谁家的地界？”付黎凝视着那个坐标问他。
“外资局。”
好巧不巧，前两天宵禁时，那老不死的还运了几卡车货进大本营。
看来得找个时间亲自去探探风。
“哦，那是不是需要到这地方打探消息？其实我觉得，外资局挺可疑，他们本就是交换各个大本营、基地物资的枢纽，要想联系外敌，实在便捷……”
“行了。”这崽子真不会读心术？
为防止进步暴露自己的心思，他索性不再听人唠叨，上司架子端稳，道：“今天先到这儿。”
意思是：你可以滚了。
可惜身为下属，付黎并无会意，托着下巴将唐队长所有的担忧一并道出：“虽然我和你一样，不愿猜测外敌是他们，但倪克斯狡猾，不得不防。”
话尾未落，唐爵面色上最后的隐忍消失殆尽。
是，他不愿意往那方面猜。
不论是否掌握确凿的证据，这个“猜测”都可能引起巨大的恐慌。
“你知道谣言散发出去，会是什么后果吗？”
付黎自然能感受出他的“威胁”，他往窗外雨后初晴的天扫视一眼，回：“嗯……数十万居民会发生暴乱，甚至逃出大本营去送死。”
因此，就算大本营接到基地通知，开展搜查行动的噱头也只是“小范围清灭感染者”。
对倪克斯可能存在只字未提。
唐爵关闭地图，顺带查看接收的讯息，老父亲般警告：“知道就管好嘴。”
“倪克斯比人类强壮、有头脑有纪律、甚至更加团结。不单咱们，其他大本营或基地也害怕与他们为敌。”
说罢，他率先起身，白了眼沙发上装可怜的青年，“差不多行了，不管你初于任何原因去入侵叹息墙系统还有调查苏果，也算是为大本营居民做了好事。”
“但是你要记住，既然加入了突击队，你就是我们的人，别单独出去胡闹，嗯？”本来就细皮嫩肉的。
唐大队长向来不擅长搞这一套，说着说着逐渐变了味儿：“听清楚没，再有下次，老子打断你的腿。”
付黎起身，得了便宜还卖乖，黏黏糊糊道：“好，我保证今后再也不让唐爵哥担心。”
放屁，谁担心你。
他瞥眼身高几乎跟自己没差的小子，心道是脑子抽了才做出“细皮嫩肉”的评价，无奈摆手：“滚蛋，看见你就来气。”
说着溜达进卧室，打量过分整洁的大床，暗自考虑是否给兔崽子创造一个兼职保姆的机会。
赖着没走的付黎跟他屁股后头，嘴叭叭个没完：“你这是要出门吗，唐爵哥”
“嗯，说是搜查组有情况，去看一眼。”
“遇到危险了其实我有些不明白，唐爵哥。既然上回咱们亲眼看到了倪克斯，为什么不以大本营的名头向基地求助呢？”
求助？
唐队长拎出件外套，眉梢一挑：“小朋友，你几岁啊？”
不等回应，便嗤笑道：“基地端着皇帝架子，动不动张口就是送物资送人力，但你以为他们想干嘛？搞大手拉小手公益活动？”
对方怔怔地盯着他，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啧。”把风衣随手搭自己肩头，唐爵撇嘴道：“大变异时期，我们就开始着手建立人类大本营，废了半条命才算走到今天。各个大本营表面互助互补，实际上是大家心里头都清楚，光靠自家附近的资源，主城几十万人根本难以生存。”
说着，他慢悠悠往外走：“只有交换、共享，一切才得以维持平衡。说到底，这年头，最缺的就是资源。”
付小狐狸默默跟上，不负期望地道：“所以……如果基地不断委派人员入驻，会慢慢吞噬当地的资源？甚至为了资源而残害幸存者？”
走廊的六七个保镖朝唐爵鞠躬示意，半数壮汉跟上两人步伐。
“哼，你们家老大平时难道没向你们灌输基地建立“宏图霸业”的志向么，基地小天才？”
眼见对方面容流露出新鲜的情愫，他更加没完没了。道：“没关系，你现在已经是突击队的人了，整好给你老大分享分享基地洗脑高知识分子的素材，来，说说。”
“我……”如果不注意观察，几乎没人发现付黎那不带痕迹的皱眉：“我觉得，人本身就是一种资源。”
青年的嗓音在只回荡着脚步声的楼道里，染上股特殊的味道。他挑起眼帘看向唐爵的侧脸：“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还是会选择死守最珍贵的资源。”
啧。
基地洗脑术看来没多大作用。
此时，众人行至电梯。
唐爵将兜里的尊手抽出一只，接下旁人递来的烟盒，顺道轻轻往付黎头顶敲了下。
唇瓣含住滤嘴前，轻声骂道：“小保姆。”
啦啦啦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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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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