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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凄凄惨惨戚戚2

行至角门东,宁昔乔叫了停,轻轻拍了拍沈二的胳膊,沈二也不废话,手环在宁昔乔的腰上,稍一用力,便将其单手抱起,惊得她险些喊出来,亏得他高高抱起,轻轻放下,否则免不了暴露。

沈二手里牵着马,低声说道:“宁五姑娘请吧,半个时辰后,无论你清理完否,我都会到府上报丧。”说完没有留恋,驾马便走。

宁昔乔也不犹豫,转身便钻了狗洞。

“主子,不少人已经看见我们在这大街上晃悠,半个时辰,如何拖得过去?”沈二身边的彪形大汉开口问道。

沈丰年无奈道:“我们跑远些,四处问一下路人宁府如何走,汴京城好几家姓宁的,如此耽搁下来倒也合情合理。”

康英点头,却又皱着眉头问道:“二哥儿,平日里你不是最烦这些哭哭啼啼的女子了,怎的今日如此心软?”

“你家二哥儿从不是烦女人,烦的是那些蠢货,她是个有韧劲儿的,常人遇到此事,不是疯了便是傻了,而她,才多大啊,除了伤心哪有一点儿害怕的样子。”

“嗯,宁五姑娘确实非比寻常,唉,可惜我们去晚了一步,没救下林小将军……”康英的眼里闪过怜悯,林秀和虽是个女子,却用兵如神,那时替父出征时何等的意气风发,竟没想到去的如此凄凉。

“唉,真是天妒英才!”林秀和曾经也算是汴京城有名的人物,当年替父出征立下汗马功劳,虽犯了律法,但官家顾念林家情分以及林秀和立下的战功,终究还是放过了她,只可惜,昔日如何风光,今日就如何凄惨,真可谓天妒英才。

宁昔乔爬过狗洞,顺着杂草从隔门进了西边院子,好在今日事杂,大多数人都聚集在前院,她躲着零星的几个寻院,一路上还算安宁,很快就到了候梅居。

宁昔乔躲在山石后朝院里看,林氏卧房里人影来回,除了王妈妈另有两个婢子,应是在准备林氏回来时洗尘的热水。

思考片刻,宁昔乔直接闪身推门闯了进去,若是平时,倒也没什么,只是此刻的宁昔乔浑身是血,衣物破败不堪,猛地一看很是骇人,王妈妈与几个婢子吓得尖叫,拿起手边东西就要扔过来。

“王妈妈,是我,乔儿!”宁昔乔连忙出声,再晚一秒,这花瓶,热水就要到身上来了。

王妈妈定睛一看,忙上前扶着,“乔姐儿,你,你怎弄得如此模样,大娘子呢?”王妈妈抻着脑袋往宁昔乔身后看去,却没见着人,心当下就慢了半拍。

宁昔乔几次张口欲言,眼泪却比话流的更快,待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归程遇刺,除我之外,无一幸免,母亲为护我,身中数刀,尸身残缺,已经去了……”

“哎呀……啊……怎么可能!姑娘那般灵巧的人,该是个长命百岁的才对,定是看错了,乔姐儿,走,咱去接我家姑娘回来!”王妈妈一时间无法相信,甚至不顾主仆之隔,拉着宁昔乔的袖子就要出去找人。

宁昔乔大力甩开,转身关了门,将眼泪擦干,狠心说道:“王妈妈,不管你信不信,如今我都不能再出去,若妈妈不想我死,就赶紧帮我梳洗,再有小半个时辰,会有人来报丧,我不能让人知道我去接过母亲!”

王妈妈见宁昔乔已经开始脱衣服,眼泪都顾不得抹,赶紧上手帮忙,顺便对着两个还呆着的婢子喝道:“眼都瞎了?还不赶紧去姑娘房里找身干净衣服!”

宁昔乔赶紧补充道:“好好找找,最好是跟今天差不多的,不,妈妈你去找,你们两个留下来伺候。”

王妈妈领命就去,两个婢子也颤颤巍巍的上前伺候,见她们两个害怕,宁昔乔冷声道:“自今日起,你两个都是姑娘我的贴身婢子,你们也伺候我多年了,该晓得你家姑娘我的脾气,且放宽心,你们既跟着我,那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们,但若是你们不识相,我也有的是手段收拾你们,也别想着别的院子里的人,你家姑娘别的本事没有,收拾几个宁家人,不过抬抬指头的事!”

欢晓和流云跪得诚惶诚恐,头都不敢抬,只一个劲儿的磕头发誓。

“姑娘放宽心,奴婢和流云自小长在大娘子身边,自是不会背叛大娘子的,大娘子救过奴婢的命,奴婢发过誓要伺候大娘子一辈子的,如今大娘子遭难,若是能为大娘子报仇,我二人就算豁出一条命去也在所不惜!”

宁昔乔躺在浴桶里,发丝盖在浴桶边缘,身上仿佛没有了生气:“我要你们的命做什么,我该要的是那贼人的命!”

“姑娘可知贼人是谁?”

“谁?呵……”宁昔乔嗤笑一声,随手将脸上的血污洗净,咬牙说道:“不管是谁,我宁昔乔定会让他血债血偿!”

两个婢子被吓得不敢出声,只因宁昔乔眼里的怒火像是刀子,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她们一直知道自家姑娘有些小性子,但凡受了委屈,从来不会憋着,总会想尽办法报复回去,自家姑娘又护犊子,如此深仇大恨,宁家从此恐不得安宁……

宁昔乔见吓着了两人,柔声道:“别怕,我自认最是赏罚分明,尔等把今日之事咽进肚子里,全了你我主仆情谊,我自不会亏待你们,扶我起来更衣,我身上没力气了。”

王妈妈拿着冬衣进来,看见宁昔乔

身上的伤口,心疼道:“这些天杀的,如何让你遭这份罪,十几人同去,竟只活了你一人,就该让这群贼人下十八层地狱,让十殿阎罗好好看看这人间的烈鬼!”

宁昔乔闻言竟笑了,“等阎王爷审完,还不知猴年马月呢,我要自己当这阎罗王,待我将那阴鬼拿了,就去后土娘娘尊前告状,我要去问问娘娘,这世间为何如此不公,竟让贤者殒命,留恶鬼为祸人间……”

“姑娘……”王妈妈还要再说,被宁昔乔将话茬子堵在了嘴里。

“速速更衣,欢晓,你去前边探探,看我二哥回来了吗。”

欢晓是个麻利的,领了命便出门去了,宁昔乔又让流云将洗澡水倒了,另烧新的,毕竟面上几人还不知林氏已死,做戏总要全面些。

欢晓腿脚麻利,很快便回来报信,“姑娘,奴婢刚到前院时,二哥儿的马车才刚到,大官人领着一大帮子去接了,如今这功夫,该是刚在前堂坐下。”

“既如此,那我们也该露面了。”

宁昔乔领着欢晓和王妈妈就往前堂去了,边走边说道:“待会儿可机灵点,无论如何,咬定我这些时候就在院子里没出去。”

两人皆点头回是,稍时,几人便到了前堂,宁日亨坐在首位,另几位分坐开来,见宁昔乔从后院来,面上都是一惊。

宁日亨本笑着跟宁二讲话,见宁昔乔来,疑惑的看向她身后,见只有王妈妈和一个小女婢跟着,不禁疑惑问道:“你如何从后院来,你母亲呢?”

宁昔乔服了服身子,笑着说道:“见过父亲,女儿早些时候就派人去接了。”

宁日亨听完仍是不解,继续问道:“你那时不是说自己去接吗,如何又派人去了?”

宁二也疑惑看向她,宁昔乔对着宁二笑了笑,接着说道:“本来确实想着女儿亲身去来着,这不,临上车前仔细想了想,女子家,清名更重些,女儿若是大理寺牢前漏了面,被有心人瞧了去,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宁家,女儿是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不去了,干脆多叫了几个好手,总好过女儿一个姑娘家。”

宁父闻言笑的爽朗,“嗯,好,你考虑的对,若你名声受损,你这几个姐姐也连带着受罪,这件事你做的好啊!”

见女儿懂事,宁日亨也乐得施舍善心,“头上的伤可搽药了?”

昔乔笑着回搽过了,见他盯着她脸上的挫伤看,接着说道:“那时候失了智,也没注意到石头,这脸上若是留了疤该如何是好……”

宁日亨仔细看了看,“想来是底下人偷懒,为父看着也不算深,差人去库里拿瓶去痕膏,该是不会留疤……”

几人见事情解释清楚,便也不再多舌,本身这件事跟他们的牵扯并不算大,他们几个等在这也不过是为了成全一家人的情谊。

宁迟走到宁昔乔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不可能不去接母亲,定是出事了!”

宁昔乔本来就知道瞒不过自家哥哥,只无奈苦笑道:“马上就明朗了……”

宁二正欲追问,就听看门小厮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官人,大娘子出事了!”

“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大官人!门外有两人,说,说……”

“说什么啊!”

“说咱家大娘子遇刺身亡了!”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时间各人面上各有不同,宁日亨却是不敢相信,问道:“你胡说些什么!人呢,请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假传消息,欺瞒朝廷命官!”

远远地瞧着两个人,一个十来岁的清瘦少年,后边跟着一位脸上满是胡须的背刀大汉,两人自暗中走来,为首的少年喊道:“在下是武安侯沈弘之子,家中排行第二,宁伯父,绥安失礼了,还请节哀!”

"你是思远的儿子?"

“正是,伯父,绥安今日回城,正碰上了宁家的马车遭袭,只可惜,晚辈与康叔到时已经晚了,宁夫人巾帼英雄,与匪徒死战,已然去了,当时有三个歹人刚杀完一个女婢正准备逃走,康叔上去擒了,只没想到,这群人竟是不怕死的,服毒自尽了,侄儿无能,没能救下伯母,实在愧对伯父。”

宁日亨像是傻在了原地,一时间没有回答,武安侯都搬出来了,事到如今,容不得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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