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见周大娘子自退一步,考虑今日的情形,不好再闹,也就点到为止,不再过多纠缠,随着李家嫂子往院里去了,李氏思念父兄,便宜父亲特许她在家里住几日。
一路上还算安定,昔乔也大体扫了一眼李府,都说户部的油水很是客观,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说起来,李家老爷子很是明智,不做清官,也不做佞臣,只做一个贪官,说贪也不多贪,很是克制,既让官家拿着他的把柄,又不会让官家忌惮,心中沟壑,可见一斑。
两人还未走到大堂,便瞧着有一簇人,正往她几人这边行来,很是喧哗,待走近前来,观中间二人的衣着、气度,想来应是侍郎夫妇无疑,果不其然,身旁的李润雨轻呼一声,面上便带了女儿家的嗔态。
“父亲、母亲,如何现在才来,你家女儿险些进不了家门……”
宁昔乔站在李氏身后,见李家二老向自己看来,便福身见礼,李侍郎很是高兴的样子,也不管自家女儿如何哭诉,只推开她几步走到昔乔面前,温声开口道:“你便是我的外孙女,都说这宁家三女各个犹如天仙,小女乔五娘颜色更甚,今日一见,比起容貌,才智更胜一筹。”
李侍郎是越看越喜欢,自己养的这两个都是没出息的,他虽不喜儿媳 ,却也不得不承认,若非这个彪悍的儿媳,自家儿子未必好过,只可惜,自己这个长孙实在是被娇惯坏了,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只爱青楼妓馆,实在上不了台面,眼前这个娃娃,虽不是他李家血脉,但只要能帮他李家守住基业,哪怕没有血缘,自己也会认下她这外孙女。
“外公谬赞,只是心疼母亲一路奔波,并无冲撞之意。”
宁昔乔回的敷衍,李润雨想的单纯,刚才那一出这两位未必不知情,想来是想借李家嫂子的手试探一番,今日瞧见李家几人,也是想明白这李侍郎此番为何,若李家无人帮衬,待到李侍郎百年之后,想来撑不了几年。
思及此,她轻笑道:“外公如此看重我兄妹二人,实让小女心中叹然,今日回去之后,我定好好说于兄长。”
李侍郎呆愣了一阵,心下骇然,润雨说这孩子聪慧,他只想一个孩子又待如何,他本是准备了好多话,想要这孩子学于她二哥听,竟还未说出口,便被戳破了,面皮不禁一时有些燥热。
侍郎夫人见自家夫君神情呆愣,笑着和道:“这院里风凉,快快进屋,吉时即到,该去观礼了。”
李侍郎这才回神,邀着众人前去观礼,院里众人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只听两人一来一回,言语间涉及宁家二郎,不免有些遗憾,一年轻书生,“这宁家二郎也是可惜,如此年纪,如此才华,若今年能考,必能高中,偏遭此横祸,如此耽搁下去,若是江郎才尽了,那可就不是佳话,是笑话了……”
宁昔乔素来护犊子,见人群中有人议论自家兄长,嘴角轻勾,“我家兄长如今已是有些人鞭长莫及的了,若是再用功三年,可让那些白发书生颜面何存呀?”
想来有人面皮薄,大声喝道:“一介女子,大庭广众之下竟驳斥陌生男子,一无品性,二无德行!”
李侍郎想要出口解围,只听女孩柔声笑道:“外公,孙女不过喃喃自语,竟有人谣言坏我名声,莫不是失心疯了,我好歹是林家血脉,更是曾得陛下一句赞,孙女又何故当庭驳斥于他,定是失心疯了……”
众人见势不对,只催着开礼,李侍郎顺势请众人进祠堂观礼。
王妈妈附耳轻声说道:“姑娘实在冲动,何至于当堂驳斥,私下使些手段也就罢了,若此时传出去,实在有损姑娘名声。”
“要我咽下这口气,想也别想,这人说话时跟李家那傻子对了眼,你去瞧瞧可有牵扯,若有,将他拿来见我,若我所料无误,这李侍郎私下还得找我一回。”
王妈妈得令欲走,被宁昔乔拽住衣角,见她还有交代,便又附耳过去,“你让李氏从家里找两个人给你,想来这么些年,她也不能一个得力的也没有。”
王妈妈附耳给李氏说话,李氏闻言眼带着疑惑看向宁昔乔,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笑给她看,见李氏点头,笑的更是灿烂,引得众人侧目,一时间跌倒的,踩掉鞋袜的纷纷惊呼出声。
观完礼,吃完席,天色也暗了,众人散去,李侍郎果如她所料,召她书房会面。
“我知你聪慧,我找你来,你也该猜到缘故,我是个无能的,不会管教儿女,如今我李家,可真谓是后继无人,你家二郎与润雨不算亲厚,你却是个灵巧的,若你能劝动你二哥,以后能帮衬我李家,从此以后,你二人皆是我李宏的亲外孙,但凡要我李家出力时,我定竭尽全力。”
宁昔乔见李宏开门见山,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孙女今日即来了,自然就是表态,但丑话说在前头,我虽对我这继母还算中意,但也只是对她而已,我是个记仇的,我家二哥哥也只听我的话,你与其讨好他,不若花些力气在我身上,你确实不会教导子女,你养的他们懦弱无能,贪图享乐,好在还算良善,但你家这长孙可真是歪的不行。”
李宏有些疑惑,自己这孙子确实荒唐无状,但这两人也不过今日初次见面,如何就得罪眼前这人。
“我这孙子确实荒唐了些,但老夫实在不知缘由,还请你点明。”
宁昔乔也不说话,只拍了拍手,王妈妈带着几个大汉,压着两个人便走了进来,两人浑身上下被绑的结结实实,嘴也被堵住。
李宏刚开始未看清,只见她押着两人进来,细看之下,竟是自己的长孙李柘,再看他身旁一人,有些眼熟,细细辨认,竟是白日里妄图给她扣帽子的那个书生。
再转头去看坐在木椅上挑眉看着他的宁昔乔,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今日之事,主要在我,我替他……”
宁昔乔见李宏躬身,上前扶起他来,略带些无奈的说:“外祖太过仁慈,不论大事小事,尽挡在身前,长此以往,李家的两位郎君如今已是尽失了血性,其实无需祖父如此姿态,我与兄长看在母亲的面子也会帮衬李家的,但若李家以后招惹事端,我们兄妹二人必以自保为先,您在官场上纵横,却于子女之间多有仁心,若外祖狠不下心,我这做外孙女的便来做这恶人。”
李宏是个聪明人,他不是不知道如何教导子女,只是往往狠不下心去,总觉得待成人便懂事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懦弱无能,两个孙子也很是蠢笨,宁昔乔既然开口说这话,便是愿意帮衬李家,但,需要他表态。
一番思虑过后,他终是咬牙说道:“他即做错了事,你这做苦主的怎么处置都随你吧。”
躺在地上的李柘闻言剧烈的挣扎起来,被宁昔乔一脚踹在肚子上,疼的他蜷缩着呜咽起来,李宏也没想到这女娃下手如此狠厉,不免心疼,想要开口劝阻,却终是闭眼歪过头去。
宁昔乔见李宏没有心软,随手拿过王妈妈手里的藤条,狠狠的抽打在李柘的身上,狠狠撒了会儿气后,就把藤条交给一个大汉,“我力气小,怕他不记打,你来,不论他知错与否,都打过百下。”
李柘闻言瑟瑟发抖,求救似的看向李宏,李宏几次犹豫,最后还是开口说道:“这百下也太多了,怕是要了他的命……”
“外祖且放宽心,他们知道分寸,若不吃个大亏,恐不长记性。”
李宏闻言不好再说,只木然的瘫坐在木椅之上,李柘见祖父不再管他,心中骇然,一双大眼,仿佛火烧,愤然看向宁昔乔。
“还不开始?”
宁昔乔连个眼神都没给,轻笑着问道。
那大汉本不敢动手,实在无法,只得挥动手中藤条,打得轻了,座上女子还会责怪于他,无奈之下,只得闭眼蛮干,想着今日过后,恐不得安宁。
几下过后,李柘就偃旗息鼓,就算想求饶,嘴被堵着,也说不出来,只听那恶女笑着说道:“今日之事,你该恨我,我就是故意为之,若今日我名声真的受损,便不是打几鞭的事了,你在你胞弟大礼上做混事,足见蠢得可怜,我今日便让你长点教训,你若离了李家,便是一无是处,七尺男儿,竟逼得你祖父求外人之力庇护家族,蠢笨无能如斯,还敢对我兄长出言不逊,笑话如你,当引人捧腹……”
其实这些话说的很难听,李宏也知道宁昔乔是在报私仇,可她既要李家表态,他也不好阻拦,且此番若真能让柘儿转性,未必不是好事。
想来周大娘子许久未见李柘,便遣人去寻,不见人影,心中实在担心,又闻公公书房会见宁昔乔,似有受刑声传来,直觉不对,慌忙找去,正碰见受完刑的李柘浑身是血的躺在书房地上,旁边的书生虽未受刑,却也被吓失了禁。
周氏哭喊着将李柘抱在怀中,厉声质问:“你这恶女,何故如此虐待我儿!”
“舅母在上,实在表兄招惹在先,这伤看着骇人,实则也真是不轻,与其在此苛责于我,不若先寻医官救治表兄……”
周大娘子目眦欲裂,心下不甘,质问李宏:“公公就任由这恶女如此羞辱你的亲孙?”
李宏眼中含泪,无奈说道:“尔等退下吧,切勿将此事流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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