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她迫不及待地问沈寂昨晚的事。
“我只是和它做了个交易。“沈寂背着双手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用一点小情报换今晚的安宁。”
“噗，年纪轻轻装什么老成，”苏砚被他这副样子给逗笑了，“快说，什么情报？”
“我告诉它，你画的画很好看。“沈寂笑着说，“看来即便是怪物，也懂得欣赏艺术。”
苏砚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完美的队友，或许比她想象中还要有趣。
“下次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之前，能不能先通知我一声？”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终于被这个副本逼疯了。”
“放心。”沈寂的眼神里带着某种难以读懂的深意，“在找出这个副本的真相之前，我会一直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广播再次响起：“各位客人，请到广场集合！微笑庆典即将开始！”
苏砚和沈寂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场庆典绝不会是什么愉快的活动。
“看来好戏才刚刚开始。”苏砚调整了一下脸上的微笑，“希望这次不会又是什么要命的惊喜。”
沈寂微微颔首，阳光照在他完美的笑容上，却照不进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
“走吧，”他说，“让我们去看看这个小镇到底在庆祝什么。”
在前往广场的路上，苏砚注意到街道两旁的居民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极度灿烂的笑容，但那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更让她在意的是，她看到几个居民的笑容偶尔会出现一瞬间的僵硬，就像是面具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原状，但那一瞬间的真实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小镇，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快乐”。而那些被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真相，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广场已经被装饰得如同一个盛大的节日现场，彩旗在微风中飘扬，每个灯柱上都系着色彩鲜艳的气球，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糕点香气。然而在这片欢快的表象下，苏砚能感受到一种紧绷的气氛。
玩家们被安排坐在特定的区域。苏砚环顾四周，发现玩家数量比第一天少了近三分之一。那些空出来的位置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副本的残酷。
“看那边。”沈寂轻轻碰了碰苏砚的手肘，指向舞台侧面。
那里站着一个气质沉静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与其他玩家不同，她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毫不费力，仿佛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副本的规则。
“这个人不简单。”沈寂低声说，“我昨天在图书馆遇见的。看起来是个老玩家。”
苏砚仔细观察着女人。她的站姿放松，眼神却始终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像是在分析什么。
庆典的第一个环节是“微笑游行”。居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广场穿过，每个人都展示着自己最灿烂的笑容。但苏砚注意到，有些居民的笑容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一个老妇人的嘴角在微微抽搐，一个年轻人的眼神中闪过瞬间的恐慌。
“他们的笑容不像前几天那么稳定了。”苏砚轻声说。
沈寂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看来铃铛确实起了作用。不过...”
他话未说完，游行队伍中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一个中年男子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受不了了...”他的声音从指缝间漏出来，“全都是假的...”
阴影立刻从地面升起，但在它完全吞噬男子之前，苏砚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不是恐惧，而是解脱。
在场的居民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笑容比之前更加灿烂。仿佛刚才发生的不是一场悲剧，而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苏砚感到一阵恶心，但很快压下情绪。在这个副本里，情绪失控就意味着出局。
“你还好吗？”沈寂关切地问，但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些鼓掌的居民身上，像是在观察他们的反应。
“我没事。”苏砚强迫自己保持微笑，“只是...有点突然。”
沈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这个副本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守规则。”
他的安慰很得体，但苏砚注意到，他的手掌干燥而稳定，完全没有正常人该有的紧张感。
接下来的环节是“微笑比赛”。所有玩家都必须参加，规则是在半小时内保持最灿烂的笑容，由居民投票决定胜者。
比赛开始后，苏砚才意识到这有多么艰难。不仅要维持笑容，还要面对居民们近距离的审视。他们像是鉴赏艺术品一样，仔细端详着每个玩家的笑容，不时交头接耳。
“笑得更开心点！”一个居民对苏砚说，“想象你在度过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苏砚努力加深笑容，脸颊的肌肉已经开始酸痛。她瞥了一眼旁边的沈寂，惊讶地发现他的笑容依然完美无瑕，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疲惫。
更让她注意的是，沈寂虽然在笑，眼神却像是在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冷静地记录着每个玩家的反应。
比赛进行到一半时，苏砚注意到那个女人的表现格外突出。即使在那个玩家被吞噬后，她的笑容也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灿烂。
“她很厉害。”苏砚趁着居民转向其他人的间隙，低声对沈寂说。
沈寂点点头：“确实。她的情绪控制能力很强，值得学习。”
最终，女人赢得了比赛。镇长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里面是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胸针。
【物品：镇定胸针】
【效果：佩戴后可小幅稳定情绪】
【备注：冷静，才是生存的关键】
女人戴上胸针，脸上的笑容更加从容了。但苏砚注意到，她的眼神似乎比之前空洞了一些。
颁奖仪式后，女人经过苏砚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
“小心那些永远在笑的人。”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庆典的喧闹声掩盖。
苏砚愣了一下，等她想要追问时，女人已经走远了。
“她说了什么？”沈寂问，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
“没什么。”苏砚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只是恭喜她获胜。”
沈寂看了她一眼，笑容不变：“是吗？”
庆典的最后一个环节是集体舞会。居民们开始成对起舞，他们的舞步整齐划一，每个转身、每个步伐都完全同步。玩家们也被要求加入舞会，苏砚和沈寂组成一队。
“这个舞步...”苏砚在转圈时低声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寂引领着她完成一个复杂的旋转：“在教堂的彩绘玻璃上。最左边那扇窗户，描绘的就是这个舞蹈。”
苏砚想起来了。教堂那扇彩绘玻璃上，确实画着一群人在跳舞，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种标准的微笑。当时她觉得那只是普通的宗教艺术，现在想来，那可能是在记录这个小镇的某个重要仪式。
舞会进行到**时，苏砚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周围的音乐声、欢笑声似乎变得扭曲，居民们的笑脸在视野中旋转、变形。她紧紧抓住沈寂的手臂，才勉强站稳。
“你还好吗？”沈寂扶住她，声音依然冷静。
“不太对劲...”苏砚喘息着说，“这个舞蹈，它在影响我的感知。”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对面一个正在跳舞的居民脸上的笑容突然裂开了——不是比喻，而是字面意义上的裂开。那张笑脸像瓷器一样出现了裂纹，从裂缝中，她看到了一双充满痛苦和绝望的眼睛。
裂缝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笑容恢复了完美。但那一瞥已经足够让苏砚明白这个小镇的真相。
“他们的笑容是假的，”她颤抖着说，“所有人都戴着面具，不管是字面意义上的还是隐喻的。”
沈寂微微点头：“和我们推测的一致。这个小镇在系统性地压抑真实情感，只允许微笑存在。”
舞会结束后，居民们开始陆续离开广场。苏砚注意到，那些离开的居民并没有回到各自的家中，而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教堂。
“要跟上去看看吗？”她问沈寂。
沈寂看了看天色：“太阳快要下山了。按照规则，我们应该回旅馆。”
“但是...”
“明天。”沈寂打断她，“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教堂。现在违反规则太危险了。”
回旅馆的路上，苏砚一直在回想今天看到的一切。那些裂开的面具、那些痛苦的眼神、那个被胸针夺去情感的林薇...这个小镇的秘密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但真相却比想象中还要可怕。
在旅馆门口，他们遇到了戴着胸针的女人。她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但眼神空洞得让人心惊。
“恭喜你今天的胜利。”沈寂热情地打招呼。
女人缓缓转过头，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谢谢。这个胸针很棒，我现在感觉特别平静。”
但苏砚注意到，她的手指在不停地摩挲着胸针的边缘，像是在确认它的存在。
“那个赢得比赛的人...”回到房间前，苏砚轻声对沈寂说，“她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沈寂点点头：“副本道具通常都有副作用。不过，能够控制情绪总比被阴影吞噬要好。”
他的分析冷静得让苏砚感到一丝寒意。
当晚，苏砚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种种。窗外的八音盒音乐似乎比往常更加刺耳，中间偶尔会夹杂几个不和谐的音符。
她想起沈寂白天的那个问题：“你觉得这很重要吗？”
也许在这个副本里，保持适度的冷漠才是生存之道。但不知道为什么，苏砚总觉得，如果连最后的一点同情心都失去了，那就算通关了，付出的代价也太过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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