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晨光斜斜地透过雕花窗棂，在堂屋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虽然林家一向不太看重中式礼仪，但孟青瓷还是一大早就去给一家人请了安。
“青瓷这手茶艺越发精进了。”林母的夸赞让孟青瓷微微脸红。
她正跪坐在茶席主位，素手执壶为众人分茶。浅碧色的茶汤划出优美弧线，准确注入每个青瓷盏中，不溅起半点水花。
林向瑾坐在最末位，长裙扣子系到最上一颗，看起来正经得近乎刻板。只有孟青瓷注意到，她接过茶杯时，小指在自己掌心若有若无地一勾。
“听说枭尘来信了?”林母突然发问。
孟青瓷手一抖，几滴茶汤洒在旗袍前襟。
林母皱眉:“怎么突然毛手毛脚的。”
“她是来给你当媳妇的，又不是来伺候你的。”
林向瑾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侧，掏出帕子按在茶渍上。那帕子很快被浸透，深色水痕在淡青旗袍上格外刺眼。
“我陪嫂嫂去更衣。”她不由分说扶起孟青瓷，声音刚好让全屋人都听见，“正好有笔账要请教。”
林母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茶盏轻轻晃着，水面泛起的涟漪映出她意味深长的眼神。
转过回廊，孟青瓷就被推进一间偏厅。林向瑾反手落闩，将她抵在门板上。茶香从两人之问蒸腾而起，混合着某种危险的张力。
“你做什么…”孟青瓷去推她肩膀，“不是说看账….”
“嘘。”林向瑾咬住她耳垂，“我改主意了。”
那只沾了茶渍的手被按在头顶，林向瑾另一只手灵巧地解开她领口盘扣。第一颗，露出纤细的锁骨;第二颗，隐约可见胸口起伏;第三颗...
“不行.….”孟青瓷别过脸，“会有人经过…”
“我锁门了。”林向瑾的唇贴上她跳动的颈动脉，“而且….”一个湿热的吻烙在锁骨，“她们巴不得我们'姑嫂和睦'。”
孟青瓷突然想起今早丫鬟们的窃窃私语，说大小姐最近总往少奶奶院里跑，真是孝顺。她当时羞得几乎烧起来，此刻却被这扭曲的认知刺激得脚趾蜷缩。
“你故意的...”她喘息着指控，“打翻茶杯….”
林向瑾低笑，舌尖舔过那处茶渍:“是又怎样?”手指已经探入衣领，“上次教你的摩斯密码，还记得么?”
孟青瓷在她抚下身时猛地仰头，后脑撞在门板上发出闷响。林向瑾趁机加深这个吻，直到两人都气息紊乱。
孟青瓷红着眼眶瞪她，却在对方手指威胁性地收紧时投降:“..想你了。”
“乖。”林向瑾奖励似的吻她鼻尖，突然从口袋掏出个东西，“带上这个。”
那是枚翡翠胸针，雕成小小的海棠花。孟青瓷认出是上周慈善拍卖会上的珍品，当时被匿名买家以天价拍走。
“太贵重.….”
“配你。”林向瑾已经利落地别在她衣领内侧，“藏在这里，只有我知道。”
整理好衣衫回到茶室时，三姨太狐疑地打量她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账目复杂。”林向瑾面不改色地撒谎，顺手将孟青瓷鬓边一缕散发别到耳后，“是吧，嫂嫂?”
孟青瓷低头啜茶，从耳尖红到脖颈。那枚藏在衣领里的海棠花，正悄悄硌着她心口。
“嗯…账目确实…很复杂……”孟青瓷羞涩地抿了抿嘴唇。
林母看见这“姑嫂”相处起来如此和睦，乐的嘴都合不上。她悄然牵上孟青瓷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反复揉搓，又看了看林向瑾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虽然说嫌弃，但毕竟是自己生的。
“昨天夜里，下人瞧见你们在一块歇着，可有此事？”林母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空气瞬间凝固。
当林向瑾和孟青瓷被看见时，两人手都不自觉地顿了顿，孟青瓷下意识伸手整了整鬓边的步摇，而林向瑾则悄悄捏紧了皎白的衣裙。
林向瑾和孟青瓷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对”“没有”话音落下的刹那，两人皆是一愣，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林向瑾张了张嘴，孟青瓷也下意识抬手想解释，可又怕说错话，场面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远处传来的更夫打更声，一下下敲在人心头。
林向瑾垂着头，绞着衣角的手指关节发白，余光瞥见孟青瓷不安地摩挲着衣襟上的盘扣。
突然，林向瑾猛地抬头，挤出一抹笑：“对呀，我们俩就是一起睡的。”话一出口，她便感觉后颈发凉，昨夜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孟青瓷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而她下意识地往那温暖的怀中又蹭了蹭。
孟青瓷猛然瞪了她一眼，似乎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林向瑾有些耙耳朵，不情不愿的瘪瘪嘴：“没有一起睡，只是睡了前半夜，后面我回去了。”
孟青瓷喉间动了动，想要附和，可目光触及林向瑾耳尖的红晕，又想起昨夜她蜷缩在自己怀中的模样，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
正要开口，却见林母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吓得两人身子都微微一颤。林母轻叹一声，目光在两人躲闪的眼神间流转，那洞察一切的目光，仿佛要将她们藏在心底的秘密都挖出来。
堂外的风穿堂而过，卷起珠帘叮咚作响，却盖不住两人慌乱的心跳声。林向瑾偷偷看了眼孟青瓷，发现对方也正盯着自己，两人眼中皆是藏不住的慌乱与紧张，生怕下一秒就被戳破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林母的目光在两个面红耳赤的小辈身上来回逡巡，指尖叩了叩红木桌面：“向瑾，你既说后半夜回去了，那为何今早厨房送来的醒酒汤，两碗都在青瓷房里？”孟青瓷的帕子绞成麻花，余光瞥见林向瑾耳尖泛红，像是被母亲的追问烫着了。
“许是...许是我睡迷糊了，错把醒酒汤当成茶盏。”林向瑾攥着袖口往身后藏，腕间未褪的红绳不经意间晃了晃。那是昨夜孟青瓷为她驱寒系上的，此刻倒像枚烧红的烙铁。
孟青瓷突然按住她手背，垂眸轻笑：“母亲莫要为难阿瑾，昨夜我梦魇缠身，硬拽着她陪到天亮。”
林母端起茶盏轻抿，温热的茶汤熨过喉头：“既然如此，往后阿瑾若是再贪酒，便让青瓷好好管教。”
林向瑾猛地抬头，正对上孟青瓷含着笑意的眼波，指尖相触的温度顺着红绳攀上心口。
蝉鸣穿堂而过，惊落满架蔷薇，将那声未说出口的“好”，揉碎在簌簌的花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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