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颔首,轻盈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眼神中荡漾着如星子般的光。
“你也喜欢吃这个?”江扶压下心中的激动,若他有尾巴,此刻定当高高竖起欢快的摇了起来。
金乳酥是百年前江都的特色点心,从前都是他做给愿愿吃的。江扶看到她点头,心中惊喜,看来口味倒是没变。
“金乳酥是我最爱最爱的点心,可惜会做的人都不多,云阳城这么大都没有点心铺子卖,于是我家里便专程从江都请了个糕点师傅来。”她嗓音雀跃,提到家里时歪了歪头,神色中有藏不住的轻快。
和鸢眼睛一亮,“呀!江公子你不就是江都人嘛!怪不得你爱吃呢,不过丰都难道有卖?”
丰都还不如云阳城一半大,难道此处竟有卖这点心的?
可江扶却摇了摇头,扯着笑意道:“是我做的。尝尝?”
和鸢弯着眉眼,止不住笑意,她拿起一块金乳酥送入口中,眯着眼感受着这小小一块点心在舌尖味蕾上的绽放。
江扶看她反应,心中有些庆幸。愿愿身份高贵,口味挑剔,他初次学做金乳酥时,她只闻味道却是连尝都不尝,后来手艺好了才肯吃。看来自己的手艺没丢,还是曾经的味道。
和鸢连连夸赞,直呼他做的正宗美味。
江扶低头一笑,嘴角扬起一道漂亮的弧度,透露着一股愉悦与温和。
“可是你正病着,怎么还去做了点心?”和鸢微皱着眉头,这江扶身子这么弱,每天回来都跟去了一条命似的,竟还有心思去做点心。
江扶专注的看着她像兔子般吃东西的样子,听她问话才回过神来:“啊、阿姐不在的时候多亏你照顾我,这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想着借这点心谢谢你。”
和鸢听了话心中又开始念起小九九,她其实根本没照顾他啊,唯一端的那碗陈皮茶还是她“别有所图”。
哎,真是折煞了江扶这番美意!
“和鸢姑娘,你……有其他名字吗?”
和鸢眨了眨眼,眼中有些疑惑,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扶察觉她对此不解,马上补了一句话掩饰自己的奇怪:
“乳名或是小字。”
和鸢仍旧摇了摇头,对面这人是个捉妖师,她家中里的事还是少透露为好。
“我的小字叫做见愉,江见愉。”江扶目光中似乎藏着千言,却又仓皇躲开,生怕和鸢看懂他眼中的希冀——
你为我取的名字,如今也只有我记得了。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次日一早,几人在江盈房间碰面,他们刚刚收到黎绣送来的官府文书。
这三个案子死者的身份除了都是小孩子之外,没有任何共同点。
而死状则都是剖心、埋尸与口中塞满符纸。
新的官府文书中,从废宅尸体的发现者处得了证词,说是那埋尸地点的土层有近日翻动的痕迹。又有尸解文书提到废宅案死者已经埋了月余,而胸口的切口不整齐,于是仵作黎绣凭着这两条线索提出这案子像是野兽啃食,或许心脏便是城郊野兽叼走。
而水井案在官府文书上则被定为有人顺风杀人。
黎绣还说接下来官府会先行处理荒山山神庙的那一桩案件,丰都毕竟是个小城镇,那废宅中的尸体是个无父无母的乞儿,水井案中的尸体也是个没人管的孩子,失踪这么多天都没有人来报案,可荒山案中的尸体是城中一富户的独生女儿,其家中与丰都官吏似乎关系密切,一直在逼着黎绣这些负责案件的人找到真相,她深受其扰,虽然稚子无辜,但破案需要时间,所以只好优先处理这最后一起荒山案。
而且这家人声势浩大的在府衙门口敲鼓报案,已然引起百姓间的恐慌,这也是丰都官吏命黎绣优先处理这起案子的原因。
以防漏掉什么细节,那份崭新的、还透着一股墨香的文书便在所有人手中过了一遍。
“咦?这小乞丐竟还与人有私怨?”和鸢将那文书翻开,她没想到,乞丐能与谁有私怨?
“抢食物、抢地盘,”江扶轻声一笑,笑容中好像带着一丝嘲讽,“这种地方啊,才是阶层最分明的地方。”
他边说着,手不自觉的攀上了胸襟处垂挂的银饰,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打赢了就是老大,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将那些打输了的乞儿们当猪狗一样使唤,有的啊,过得比那些农商家中的独子还舒服呢。”
“至于那些不愿低头的,那便只能沦落到跟狗抢食的地步了。”他撑着下巴,给和鸢科普着这些她从未接触到的世界。
“那会因为这些小恩怨杀人吗?”和鸢头一次听说这事,觉得新鲜非常,像是听书般兴致勃勃地追问。
江扶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低头看着杯中浮起的茶叶,“……抢食抢地对他们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怨,也是他们生活中唯一的事。若说杀人,也许会吧。”
和鸢仍是那个和鸢,即使这辈子身份与前世大相径庭,但依旧是这样不识人间疾苦。
江扶想,她本就是空中那高高在上的耀阳,如今的她一点儿也没变,看来当年那带走了她尸骨的那人对她很好。
唐翊接过那文书,提到黎绣只是一个仵作,却在官府中似乎有着很大的话语权。
唐翊讪讪道:“我虽未领过职务,但我阿姐为了让我安分点便总是将我送进大理寺关几天吓唬吓唬我,那大理寺啊我都熟门熟路了,仵作这样的职位是断断不可能像黎绣那样的,断案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交给一个仵作呢?”
今日黎绣带人将文书送来,虽然话语中意有所指的说是上头总有官吏压着她,可就唐翊所见,那些官差对黎绣的话才是言听计从。
江扶轻轻咳了几声,江盈本想着让江盈与和鸢留在客栈休息,自己带着唐翊去官府便好,可这两人却是怎么都不同意。
说是不能将事情全推给江盈与唐翊去做,更何况事情知道了大概,起码已经确定并非妖物作案,那便不是捉妖师的责任了,他们继续查案也只是有始有终罢了。
江扶也坚持说自己好了许多,只是去官府看看而已,保证不会有事。
江盈便只好同意稍作休息便一同去官府看看有什么新的线索,也顺便观察一番黎绣的情况。
和鸢想起自己离家已久,这又是她第一次离开云阳,便写了封家书让程掌柜寄回云阳,正要上楼回房,掌柜的又拦住她,将和鸢之前吩咐他煮的强身健体的汤药递给她。
和鸢端着那药上了楼,却在江扶的房门口停住了脚步。这药虽说是强身健体,可既然江扶这么些年都还是常常生病,那估计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没什么用了。
和鸢心中纠结了一番,还是端着药蹑手蹑脚的从客栈后门出了这栋建筑,解开自己的禁制后对着那碗药施了个法,一丝蓝光从她指尖泄出散入碗中。
这江扶自从到了丰都便没有一日不在生病,却倔的非要跟着他们一道又上荒山又下城郊的,和鸢便想着找个法子让他不要那么难受。
可那些凡人方子不管用,她只好想着用他们妖的法子。不过那道法术她没给凡人用过,实在是不知道对江扶有没有用,只能先试一试。
而后她重新封印妖气端着药去了江扶门口。
和鸢敲门等了一会儿却没人开门,她又敲了第二次才见那紧闭的木门向内拉开了一条缝。
门只开了那一条缝,和鸢便直接对上了江扶那白皙的面庞,他右眼正下方一颗并不明显的红痣犹显少年意气,让和鸢心中悄悄叹道着“花瓶”称号的货真价实。
他那浅棕色的瞳仁在并不亮堂的屋内显不出原色,自然也看不清眼中的各种情绪。
不知为何他并未将门全部打开,仍旧藏在门后只露了一张脸。
和鸢连忙呈上那碗汤药:“江公子,这是掌柜的按我寻的方子煮的药,你喝些看看效果如何?”
江扶看着和鸢手中的汤药,扯出一个微笑:
“麻烦和鸢姑娘转个身,我、没穿衣服呢。”
和鸢猛地瞪大了眼睛:“真是抱歉,我没想到你、你在换衣服。”
她背过身去,却听见一声轻轻的笑:“没关系,我只是没穿外裳。”
和鸢耳尖微红,她若是真不小心看到了什么,按照他们凡人的规矩,是要负责的!!!
她才不要!
她脑中思绪如坠崖马车般停不下来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江扶走来她面前,眨巴着清澈明亮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她。同一时刻还带来了冰冷又带着潮意的气流与曾在他房中闻到过的青提味道。
他嘴角擎着一抹微笑,拿过她手中的药碗,皱着眉一口干了这深褐色的汤药。
江扶换了一件青白相间的束腰劲装,他看着和鸢粉粉的耳朵,阴影下嘴角带了几分弧度。
笨蛋愿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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