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了。
会所上的人都愣在原地。
‘岑鸣雪’勾着唇,她冷眼看着在地上打滚的慕辰风,把擦脸上红酒的手帕扔在慕辰风身上,转身离开,会所上的人都纷纷避开。
而在靠近会所门口的那位狐朋狗友李源笑时,‘岑鸣雪’抬手,拍了拍李源笑的肩膀,语气带笑:“这热闹好看吗?”
“下次这种热闹,再多叫上我。”
李源笑:“……好的呢,岑大小姐。”
‘岑鸣雪’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转身离开包厢,留下一地狼藉而寂静。
黑衣苍白的少女转身进入卫生间,面对会所面前一片冗长的玻璃镜,透明镜子里,岑鸣雪盯着镜子。
她不语。
镜子里的人也不语。
可下一刻!少女如同完全不怕疼一样,抬手,猛地用那只泼慕辰风红酒的手,重重的砸向了前面的玻璃。
哗啦一声巨响!
镜子哗啦啦一声的像是蛛网一样裂开,少女娇嫩的手,也鲜血淋漓,布满了伤痕。
岑鸣雪:“出来。别装死。”
她的手在因为疼痛而颤抖。
镜子里,女人妖媚的声音平静异常:“谁装死?”
岑鸣雪的脸上还满是红酒,镜中的少女勾起了笑容,单手抱着手臂,依靠在一旁:“找我有事?”
少女沉声:“谁允许你用我的身体去泼慕辰风?”
女人:“哈,小狗生气了。”
镜子里,女人用岑鸣雪的脸啧啧道,身体略微往前,如同唤狗:
“小狗小狗,慕辰风要是扇你的脸,你是不是也要把另外一张脸放到他面前,求他用力打你呀。”
岑鸣雪第一次发现,她自己的声音能这么做作恶心。
岑鸣雪忍无可忍:“闭嘴。”
女人:“你敢让他闭嘴吗?”
岑鸣雪:“你是谁他是谁,你和他相提并论。”
镜子里的女人冷笑,骂她:“哈!贱人。”
两人语调很平,语气也十分平稳,只是话语里的攻击性越来越强、乃至于如同风暴前的风平浪静。
话有越来越激烈的模样,岑鸣雪被骂贱人就突然不说话。
她垂着眸子,如同在回忆什么,随即,骤然抬眼,道:
“你在我身体里,也会感觉到疼,也会和我拥有相同的感官,对吧。”
“你好像不怕疼。”岑鸣雪:“你说,你受不了丢人?”
就见镜中这个永远冷脸,木纳,如同一块木头一样愚蠢的女孩,突然对着镜子笑了笑。
黑发少女低着头,没有给她自己那张脸蛋清洗的想法,黑色的眼睛如同深井,完全漆黑,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可此时骤然笑起来,她的笑容和身体里女人笑容感觉截然相反。
普通结冰的冰块,骤然崩裂一样给人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岑鸣雪:“如果你再妨碍我,我就跪着在外面爬,真的当一条狗。”
岑鸣雪:“我说到做到。”
“………………”
厕所内一片寂静。
“哈哈。”
一声隐怒的笑声。
随即,女人隐怒地笑了。
“真是有趣。”
“岑鸣雪啊岑鸣雪,你真是贱成狗了。”
“靠折磨你自己,你还很高兴?你没胆子对那些苛待你的保姆、伤害你的生母发怒,倒学会折磨起自己来了。”
“如此可笑,如此卑微。如此懦弱。”女人笑:“你赢了。你赢了小贱货。”
‘岑鸣雪’:“我不会阻止你去找慕辰风,不会阻止你做那些任何事情。”
‘岑鸣雪’动了动,她往前跨上去一步,把额头顶在前面的透明玻璃上,这么近的距离,岑鸣雪能见她自己漆黑的眼睛在玻璃镜内倒映着她的身影。
分不清谁是谁。
镜子里,明明倒映着女人的身体,可眼睛,感觉却不一样。
岑鸣雪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感觉到陌生。
女人:“看清楚你自己,记住你这张狼狈没有尊严的脸。岑鸣雪。”
岑鸣雪听到自己用相当冰凉地声音说道:“你到底在因为什么而活?”
那声音,闷闷作响,带着水汽,就像是在水中弥漫散开,就像是那时候溺水时候,她应该听到的话。
‘你到底在为什么而活。’
像是水滴落,化开在水面上,雨滴落渗透入大地,渗入身体的骨髓与肌肤。
为什么而活?
她这样的人,谈什么活不活。
岑鸣雪停顿许久。
她掩饰一般,道:“如果不是你在我的身体里,我也不会…”
没有人回应她。
*
水。
岑鸣雪不喜欢水。
同理,她也不喜欢雨天。
不喜欢任何能在地上倒映出自己脸的地方。
岑鸣雪不喜欢她自己的脸。
也不喜欢看到自己。
理由?
没有。
可能就如同她会因为感觉而在某一天触发了某种程序一样对慕辰风这个陌生人‘忠贞不渝’,她讨厌水,也是某一天她在水中的倒映意识到里面的人是自己。
她便不喜欢了。
岑鸣雪在有记忆、有自己的想法时,想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人为什么活着。
有太多人想过这个问题,后面成年后便也不会再想,可岑鸣雪却好似困在里面了。
她为什么而活?
岑鸣雪作为岑家的假千金,她自幼被换到一家贫困、重男轻女。
父亲酒鬼母亲赌鬼环境极差环境。
儿子岑风在这种家中能养育成一个土霸王如同有王位需要继承,而岑鸣雪自然成为这两个贫贱夫妻的出气筒。
吵闹,挣扎,咒骂,毒打,永无止境。
从岑鸣雪出生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有听到任何温情,在她有自我的意识开始,攻击和恶意便围绕至今。
她没有叫过一次‘爸妈’。
或许有,可岑鸣雪应该也是忘记了。
她像是活在真空,对一切事物都兴致寥寥。
那位女鬼说的,都对。
可唯有一件事岑鸣雪不认可。
她并不懦弱。
相反,岑鸣雪性情暴虐。
在年幼时,当她的酒鬼父亲又一次喝高了,抬起椅子要打年仅八岁的她时,她反抗了,她拿着藏好的酒瓶对着酒鬼父亲的脑子一砸、哐当一声。
他哀嚎了。
岑鸣雪就拖着酒鬼的脖子,按着他的脸,把他按在水中,如同他对自己那样。
酒鬼咕噜咕噜,差点没有了半条命,被正下楼冰箱找吃的土皇帝岑风见,那土皇帝哪里想到这个沉默如同木头的姐姐这么暴戾,哭爹喊娘找了赌鬼妈。
总之,酒鬼父亲去了医院,回来之后,岑鸣雪差点没被打死,暂且不提,后面这对贫贱夫妻暂且没再对岑鸣雪动手。
待到赌鬼母亲忍不住偷拿岑鸣雪打工的学费去赌时,岑鸣雪拿着钢管,冷着脸,杀去赌场赌住赌鬼妈整整一天,整个街道都知道,那个赌鬼有个冷面疯狂的女儿。
太多反抗,太多暴戾与疯狂。
岑鸣雪还在这种脏乱差的环境,考上了清北,录取通知被他弟藏了起来——最后阴差阳错,岑鸣雪差了自己的成绩,习以为常冷静地补办,才成功入学。
她进入清北。
按班就部的学习,旁人都道岑鸣雪是这里面的麻雀里的金凤凰,难得,好命!
可是某一天。
岑鸣雪突然就厌倦了。
她发觉这该死的B人生根本没有意义,没有快乐,连愤怒都无趣。
岑鸣雪就连愤怒也不愿愤怒了。
她像是‘乖巧’了下来,而命运在世界手里就像是精致的玩偶。
岑鸣雪从一个朴素肮脏的被扔垃圾桶的小洋娃娃,被抛到了漂亮的橱窗柜中。
在大学里有人来告诉她,她是岑家的真千金。
岑鸣雪如同绝境求生做了十来年的土狗,有一天有人告诉她是有血统的猎犬。
谁在意呢。
岑鸣雪没有快乐,以前在岑家不会有,往后在另外一个岑家也不会有。
她人生像是在某一条断掉了方向,她走不到未来,也走不到过去。
知道命运么。
在来岑家的第一天,她就见到了慕辰风。
说实话,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出众的点,充其量,还没有她家中那位土皇帝岑风长得好。
可在岑鸣雪见到他的第一眼,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词。
‘恶毒女配’。
完成了恶毒女配该做的事,她就能灵魂平静、心灵统一的,走向她的归途。
是不是因为她中途厌倦了女配的指责,逃离了她的任务,想要跳水,才会被这个女鬼缠上?
岑鸣雪不知道。
至于所谓的自尊、自爱,面对一个决心想要完成任务走向死亡的人来说。
这些重要吗?
可岑鸣雪难得、在如同人偶活了这么久时候,这个闯入她世界的女鬼,让岑鸣雪起了情绪。
她对这位女鬼感觉到厌倦、乃至于抗拒、恼火,恼怒。
她厌烦她。
岑鸣雪想弄死身子的这个女鬼。
她的**,第一次如此的鲜明。
*
女鬼确实说到做到,在之后,有关慕辰风的事情,她都不掺和。
比如说,岑鸣雪去找慕辰风赔礼道歉。
被慕辰风羞辱。
其实很多时候,岑鸣雪也不清楚她要做什么——她喜欢慕辰风?
不。
慕辰风在岑鸣雪眼里,就是一个具体的符号,一个具象化的‘命运’。
她对一个代号一样的人儿,起不了感情。
而且,喜欢是什么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东西?
在岑鸣雪的世界里,亲情、友情,这些人之初在世界上就先有的情感岑鸣雪都不曾健全,更何况是所谓的‘爱’?
岑鸣雪心想,她这种情绪贫瘠、情感极端淡漠的人,没有土壤和条件能够产生这样的情绪,事实而已。
但是她就是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好像有一条条明确的指令,在她面前指引、带着她往前走。
真是奇怪。
但却让岑鸣雪舒服,就像是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时候,有个NPC指引标志在她的脑门上尽情指引。
好事。
所以,岑鸣雪也按着某种玄而又玄的本心,去跟着这个如同‘新手指引’的玩意行动。
就比如在女鬼泼完她红酒之后,岑鸣雪选择去和慕辰风道歉。
舔狗怎么会咬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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