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道清冽的青色微芒,自竹枝尖端亮起,一道快得超越了视觉极限的青线划破空气。
“噗!”
一声轻响,袭巍抓向宋芝的手,在距离宋芝衣角仅有三寸之遥时戛然而止。
袭巍的心脏率先被竹枝不偏不倚地穿透了,留下了一个极其细微、甚至看不到血迹的孔洞。
袭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最后看了一眼竹梢上那道依旧清冷孤绝的身影,然后,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从半空中坠落下去,狠狠砸在铺满枯叶的竹林地面上。
竹林恢复了死寂。
宋芝垂眸,随手将那根染血的竹枝丢弃。蹲到尸体边开始检查。
打斗时袭巍的灵力波动太大,出招也不自然,似乎走火入魔一般。
宋芝将袭峥翻过面,从他颈后找到了一个红色蝎尾的标记。摸上去还有点……扎手?
宋芝挪开手,指尖已经被刺破,挤出了血珠。
这是什么法术?他从未见过。
思索之间,宋芝感受到一道神识锁定了他。
“何人!在此私斗。”
宋芝回头,好家伙,又是熟人。
*** ***
袭川身着清平衙治防官的玄色劲装,腰悬制式长刀,面容冷峻。
他正在附近例行巡逻,敏锐地捕捉到了方才此地爆发出的短暂的波动。
灭傀大会在即,此时在龙门山脚下作乱可不明智。
他循着残留的气息疾驰而至,身形如电,瞬间穿透层层竹影,落在战圈中心。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死者是大长老的独子袭巍!
他胸口一个极其细微的孔洞,干净利落得令人心寒。死后未见血,空气中反而弥漫着清幽的昙花香气。
袭巍身边跪坐着一个少年,白色兜帽笼罩全身,背对着他,身形单薄,方才听到他的声音后还抖了一下。
瞧着是个怯懦无辜的。
“何人?!”袭川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寒刃,瞬间打破了竹林的死寂。
他左手已按在刀柄之上,周身灵力隐而不发,锁定了前方的身影。
“大人明鉴,在下只是路过,此人的死与我无关。”
那白色身影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惊到,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宋芝他缓缓转过身。低着头伸出手腕,示弱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此行来龙门山只为了求药,以我的力量是谁也杀不了的。”
袭川按在刀柄的手未动,却也伸手捏住了宋芝的脉门。
紊乱无力,毫无章法,也没有修行的痕迹。
确实如他所说。
“那也得随我去清平衙刑堂,审问后才能走。”袭川淡淡吩咐,捏住脉搏的手转为握住手腕,一个巧劲将人提了起来。
宋芝凭着惯性站起,稳住身体,弯腰捡起了方才遗弃竹竿,握在手里楚楚可怜。
“小人腿脚不便,又有病在身,怕是入了刑堂就没命出来了。”宋芝仍在求情,低垂着头,兜帽将身形样貌全然掩盖,只有一只光洁精巧下巴随着他说话不断变动。
藏头露尾之人能是什么好人?
袭川扬起剑鞘掀掉了宋芝的兜帽。
宋芝面上闪过一丝恼色,怎么谁都爱掀他的兜帽!宋芝的身体正在被他缓缓同化,样貌越发像他了,如果此人之前见过他那就不妙了。
袭川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按在刀柄上的手竟微微发颤,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夹杂着巨大的荒谬感瞬间席卷全身!
沈家家主离世后的第一年,总有人往家中送面容较好的公子,仿着沈家主的容貌、声音举止企图做替代品,但没有一人得逞。这些人全被少君丢出府后,送人的行径便少了。
今年是沈家主离世的第十年,怎么还有蠢人往袭府送这般模样的人?
而且,如此神似。
甚至,更加年轻,楚楚可怜。
袭川心头的怜惜在震惊的一刹那消散无踪,声音变得强硬,“你到底是谁,在袭家附近出现有何目的?”
非常时间、非常人物的出现当即让袭川联想到阴谋。
莫非是邪教派来的探子?
旁的探子被发现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但他……
袭川感受到胸腔中频频加速跳动的心,开始不确定了。
办案多年,他总有种事态失控、事与愿违的预感。
*** ***
袭巍的尸体被抬回袭府后,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是他后颈处的红色蝎尾,恰是邪教“蝎月”的标记。
“活傀”出现不过一月,还算新鲜事物,清平衙中只有人目击活傀伤人,而死掉的活傀会化作齑粉消失无踪,没留下尸体他们追查的线索就断了大半。
清平衙推断,袭巍很可能是被标记的‘活傀’预备役,只是在月圆夜被召唤前死亡,这才露出了后脖颈的标记。
此外,袭峥的死亡也格外耐人寻味。
他是死于极其精妙的“一击毙命”,毙命后有超低温冻结了伤口内壁,死得极其利落。能用出此招,杀人者绝对是强者。
刑堂验尸完毕后,弟子们屏气凝神,心里有了推测。
杀袭峥的应该是蝎月的密探。
在龙门山脚下杀了袭家人,也是极其嚣张了。这是邪教在向清平衙示威!
很快,大长老匆匆赶来,刑堂内更安静了,生怕触了霉头被迁怒。
“查!给我彻查!无论是谁,胆敢动我儿,老夫要将他碎尸万段!” 大长老暴怒的咆哮声几乎掀翻了刑堂的屋顶。
随后袭川押着宋芝进来。
所有目光瞬间于二人身上。
刑堂弟子放轻了呼吸,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大长老粗重愤怒的喘息。
袭川禀报了发现经过和宋芝那套“无辜路过”的说辞。
“意外?”大长老根本不信,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宋芝身上,“把斗篷掀了!让老夫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东西!”
宋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他缓缓抬手,解开了斗篷的系带。厚重的斗篷滑落在地,露出了他单薄的身形和那张毫无遮掩的脸。
刹那间,整个刑堂发出一阵“统一”的吸气声。
所有看清宋芝面容的人,无论是大长老身边的亲信,还是两旁持械的刑堂弟子,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像!
太像了!
那眉眼轮廓,那清冷疏离的气质……活脱脱就是那人年轻的样子。
“不可能!”大长老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宋芝面前,枯瘦如鹰爪般的手指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抓向宋芝的脸颊。
“易容?!定是邪教的易容术!”
他粗糙的手指在宋芝细腻苍白的脸颊上粗暴地揉搓、撕扯,指甲甚至划破了皮肤,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
“拿‘化形水’来!”大长老厉喝。
立刻有弟子捧上一个玉瓶,里面是专门破除幻形易容的药水,气味刺鼻。大长老毫不留情,捏开宋芝的下颌,将那冰凉的、带着腐蚀性气味的药水强行灌了进去。
“唔……咳咳咳。”宋芝猝不及防,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药水灼烧着喉咙和食道,带来火辣辣的剧痛。
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病态的潮红。
无论大长老如何揉搓撕扯,无论那化形水如何灼烧,宋芝脸上的肌肤除了被暴力弄出的红肿和血痕,并无任何脱落或变形的迹象。
那精致的五官,俊美的轮廓,就是他的本来面目。
“再灌‘真言散’!”大长老眼中戾气更盛,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又是一种令人作呕的丹药被强行塞入宋芝口中,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狂暴混乱的力量冲向他本就脆弱不堪的识海。
“呃啊——!”宋芝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巨大的精神冲击和□□上的折磨双重叠加,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搅动!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虚脱地瘫软下去。
“说!谁派你来的?”大长老的声音如同催命符,在宋芝耳边炸响。
宋芝他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保持住一丝清明。
他艰难地抬起被冷汗和泪水模糊的眼,望向暴怒的大长老,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断断续续道:
“我只是路过,无人指使。”
无论大长老如何咆哮威胁,无论灌下多少种刑讯丹药,宋芝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套说辞。
他的眼神时而涣散,近乎失焦。
“废物!都是废物!”大长老气得浑身发抖,眼看各种手段用尽,这少年除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依旧撬不开嘴,他眼中杀机毕露,“既然问不出,留着也是祸害!拖下去上刑,所有刑罚全上一遍,我只有一个要求,留着他的命,在我儿头七那日再咽气!”
“是!”刑堂弟子应声,眼里皆是唏嘘。
他们都知道刑罚只是为了审讯出有用的东西,只是一种逼迫的手段罢了,如今大长老审不出东西,只是将刑罚当做虐杀的手段,行事未免太过残暴。
万一真有冤情呢?
那这位小仙君该多绝望?
众人不语,虽然心有同情,但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触怒大长老。
此时,反而是一直沉默旁观的袭川突然出声打断。
他上前一步,拱手沉声道,“此人来历蹊跷,容貌又与……故人相似,背后恐有阴谋!属下认为应暂时留其性命,禀报尊主定夺!”
沈:我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怒ing
袭(提起作者):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作者(弱弱):明明是一个人虐身一个人虐心,我端水很平的。[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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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刑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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