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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津知七年,是华国最有盛世模样的一年。物阜民丰,万国来朝。人人皆说如今帝国盛状往前推一百年也未曾见得,甚至往后延一百年——怕是也难见到了。

蒋翡很难考证这个说法的准确性。他如今只活了二十年,没机会见得一百年前的光景。也没有再活一百岁的运气。

……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有再活一百天的运气。

他垂下眼凝视自己惨白的手腕,青紫的血管浮在表皮上。大夫蹙着眉,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号脉,久久不言。

他不想再看大夫一脸仿佛他命不久矣的沉重表情,便转过脸,向药铺的窗外望去,今天是个艳阳天,外面人头攒动,吵闹异常。

“二少,下次抓药还是让下人来吧。你还是多休息为好。”大夫没再说什么,一样一样中药仔细地调配起来。

“正好让您替我号号脉,万一能好转呢。”蒋翡笑了笑,却看见大夫动作一滞,心知这话说的不好,便又改口道:“再说今天太阳刚刚好,许久没见过这么好的阳光,我也想来走一走。”

蒋翡接过配好的药,礼貌谢过大夫。正要走出铺子,却被潮水般涌来的人群挤得一个踉跄。

还没待他站稳,便听见了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马蹄声,而后就是一声清亮且中气十足的“吁——”

他被扬尘呛得直咳嗽,像是有人在肺里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腥味直接倒灌到鼻腔里。他连忙扶着门栏站稳,接着眯起眼望进阳光里。随后,微微一怔。

一名年约弱冠的青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街口站定。他一袭墨青色的圆领官袍,乌发高束,神采飞扬,向着人群遥遥一拜,一双凤眼粲粲如星:“下官池叔荷,奉朝廷之命来棉州赈灾!”

人潮涌动,欢呼声不绝于耳。各色花朵连着根茎打着转飘向池叔荷的方向,蒋翡躲在药铺的阴影里,冷冷将他扫视一周。

身着杭缎,配暖玉,挂鱼袋。职级不高却自视甚高的公子哥。盯了半晌,他又想到:未经世道险恶,迟早死于非命。

蒋翡在心里啐一声。

直到池叔荷离去,人群也散的七七八八,他才踩着一地落红,慢慢走回蒋府,一路脚下用力,把花瓣碾得粉粹。

回到拓南王府时已然暮色将至,他的贴身小厮当归站在门口,伸着脖子焦急地往外瞧。

看见蒋翡回来,他眼前一亮,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最终却落在他手里的药包上,戚戚道:“少爷又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我又担心你走失,又怕你回府没人接应,每回都要把我急个半死……药给我吧,我这就去给少爷煎上。”

蒋翡看着当归伸过来的手,抓紧药包的手指抽搐了一下。然而转瞬间他僵硬的手指便松弛了下来,温柔一笑:“好。”

当归接着道:“少爷,你快去前厅瞧瞧吧。老爷和世子爷都在呢,大概有什么要事,吩咐您一回来就过去。”

蒋翡颔首,边走边飞速盘算起来。他自幼心思活络,王府诸事参与的并不少,此刻略一思忖,便猜出了缘由。大概率便是今年的营收问题。

前厅里,气氛不算紧张。他父亲拓南王蒋如赫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拨着茶盏,看不出喜怒。世子蒋瑛坐在下首,正与两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那两位分别是棉州的仓曹参军和户曹参军。

“父亲,大哥。”蒋翡垂眸行礼,又向两位官员微微颔首。

“庭玉回来了。”蒋如赫抬了抬眼,“气色看上去好些了。”

完全是胡说八道。蒋翡也跟着胡说八道,“是感觉好些了。”

蒋如赫随手将一本账簿推至桌案对面,“北边三县送来的,关于今年食邑的初步核算,你看看。”

蒋瑛接过话头,神色冷冽:“对,二弟先看看。今年蝗灾,损失不小,年底府中的各项开支怕又要紧紧了。”他叹了口气,抱怨道,“偏偏上面派来赈灾的御史官,职级不高,难缠的很。读了两本圣贤书便以为无所不能,哪懂得赈灾过程中道道关窍?”

蒋翡微微蹙眉,沉吟:“大哥说的是不是一名大约弱冠之龄,出身世家的男子?”

“今日瞧见了?就是他。”蒋瑛颔首,“京城清晏侯府,小侯爷池渊,你可还有印象?”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想起来一双与今日所见同样清澈明亮的眼睛。

七年前新皇登基,父亲携家眷参加开国庆典,蒋翡在此期间在宫廷讲堂听过两周讲学,结识了为太子伴读的池渊。

他当然记得。……他怎么能忘?

蒋翡心中百味杂陈,一时只觉得记忆如浪潮,竟有几分怅然。良久,他垂下眼睫,最终只是道:“京师故人,有些印象。”

“有些印象?你们俩当时可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你还跟我说此子不出几年必有大器。结果也是不出你所料,当了个八品小官就敢来我们的地界撒野!”蒋瑛冷笑一声,语气逐渐急躁起来,敲着账簿咄咄逼人。

蒋翡早习惯了这个大哥的喜怒无常,他还没什么反应,两名官员却仿佛是吓了一跳。

仓曹参军立刻拱手:“世子息怒,说到底,池御史秉公办事,自是应当。只是……棉州情况特殊,若完全依照条陈,恐赈济不足,反生民变啊。”他说话时余光上瞥,小心翼翼地观察蒋如赫和蒋瑛表情。

户曹参军也附和道:“正是。王爷,下官也是为地方稳定计。若能有些许灵活之处,让地方上能自行筹措、调剂部分钱粮……才算万全。”

蒋翡听明白了,这是嫌池渊管的严,他们捞不到油水。

他翻开账簿,一目十行。蝗灾导致的减收数额触目惊心,但其中更突出的是几笔语焉不详的协理款项。

他手指在其中几项轻轻一点,抬起眼,目光平静:“那么,就是把这些‘必要’开支,保存下来是吗?”

不等他们回答,蒋翡接着道:“我理解诸位的想法,然而赈灾一事耽搁不得,接下来协助池御史赈灾才是当务之急。至于账簿……这些含混不清的开支是下面的事,我们如何晓得?如果他要彻查让他查便是,赈灾一事困难重重,诸多环节要忙,我不信他能揪着一点小事一查到底。”

沉吟片刻,他补充道:“倘若他真要彻查,二位就找几名胃口大得实在过分的小官顶上去吧。”

两名大人一时无言,仿佛并不太满意。许久未发话的蒋如赫此刻却环视一周,沉声道:“照庭玉说的来。你们俩先回去吧。”

两人犹豫地对视一眼,抱拳称是,退下了。蒋瑛面色不好,却也没有发作,只是抿紧唇角等着父亲发言。

蒋如赫先看了一眼蒋瑛,再将目光投向蒋翡。他拨弄了一下茶盏,悠悠道:“你怎么想的?”

蒋翡心脏狂跳起来。他心知父亲的这一问便是设了一道门槛——门外是官场博弈,门内才是家族存亡。有些话,在此刻他是能摊开说的。

蒋翡字句斟酌道:“父亲,大哥,我虽身体不好,深居简出,却也不是对朝堂局势全然不知。”

“清晏侯是先帝册封的侯爵,圣上的贵妃是侯爷的小妹;而池渊出身侯府,十七登科,现任监查御史,为人清正仗义,民间呼声奇高。”

“论权,清晏侯府可称风头无两。世袭爵位为一,外戚身份为二,池渊这个新晋言官小辈为三。”

蒋翡抬眼望向蒋如赫,语气不急不缓,“论罪,也为此三。”

蒋翡第一次体会到如芒在背是什么意思——蒋瑛的目光几乎要将他钉死在地上。蒋翡垂首等了片刻,没等到蒋如赫发话,只能斗胆一问:“父亲,朝廷派巡抚御史来棉州,应当也是下了谕诏的,可否允我一看?”

蒋如赫深邃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似在权衡。半晌,他向蒋瑛示意,蒋瑛不情不愿地掏出一卷明黄色绢帛,递给蒋翡。蒋翡恭敬接起,缓缓展开。

“……着监察御史池叔荷全权督办赈务,专折上奏,各司协济。拓南王蒋如赫,勋旧镇疆,熟知利弊。池卿可视情咨访,蒋王亦当竭诚抒见,以供参详。……尔等须知,赈灾所求,在于民生得安,社稷得稳。地方根本,不可轻动;朝廷体统,不可有失。”

读罢,蒋翡指尖微微颤动,只觉得一阵狂喜涌入四肢百骸。果然不出他所料!

“父兄且看,‘当竭诚抒见,以供参详‘,作为地方巡查,池渊却拿不了全权,圣上非但没有选择让我们配合他调查,而是要池渊听取拓南王府的意见;而‘地方根本,不可轻动’更是让我们掌控主动权,可凭此作借口驳回池渊的诸多意见。”

蒋瑛听罢冷笑,“二弟是不是想太多了?皇上要池叔荷一黄口小儿听取我们王府意见有何不妥?更别说‘地方根本’一说,更是穿凿附会,毫无道理!”

蒋翡低眉顺目,恭谨道:“大哥反过来想,或许是正因如此,圣上才派池渊来棉州呢?”

铛!

一声脆响,蒋如赫手中茶盏重重落在桌上。蒋翡一提衣摆,当机立断便跪了下去。他斜眼一瞥,见大哥也跪得严严实实。书房瞬间沉寂下去,气氛冷得像能凝结成冰。

“行了!”蒋如赫冷冷道。“这些话,出了这趟门就烂在肚子里。”他转过头盯着蒋翡,“庭玉,若依你看,下一步的棋该如何走?”

“陛下体恤民情,赈灾当为第一要务;而第二要务就是令池御史犯错,犯大错,愈严重愈好,愈能动摇侯府愈好。”

“若无错可犯?”

蒋翡微微一笑,“是人就会犯错。若他真是神仙,那也有人替他犯错。”

蒋如赫摩挲茶杯,神色依旧不辨喜怒,言语间却流露几分欣赏:“说的不错。”

见蒋瑛脸色实在难看得紧,他心知这个善妒的大哥肯定在暗恨自己今晚抢了风头,于是作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友好模样,道:“赈灾一事,我也想效力,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怕误了大事。大哥已入仕途,不知可愿受累主持大局?”

谁都知道赈灾一事,若是处理得当,便是给日后的升官得道搭了道天梯。

见听此言,蒋瑛脸色好看了些,蒋翡睨他一眼,接着说:“但庭玉也不愿忝居府中,坐视民生疾苦,若是父亲愿意,我愿意去蝗灾三县,搭流民棚,去粥铺施粥……”

不管去哪,能远离这个府邸就好。蒋翡暗暗咬牙,却没想到蒋如赫立刻否决了:“不行。”

他抬起头,刚想张口辩驳,就见父亲说:“池御史点名要见你。你就呆在王府,好好地把这门关系攀好。”他把‘好好地’三个字咬得极重。

此言一出,蒋翡如遭雷击,面色惨白如纸。他也说不清此刻心情为何,唯独知道一点:他不想见池渊。

他依稀听见蒋瑛为此据理力争了一番,大抵是他二人有同窗之谊,怕蒋翡吃里扒外,成了王府的叛徒;而后大概被蒋如赫训斥了一顿,因为蒋翡听见‘难不成他不认蒋家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反而认那两周儿戏般的同窗情不成!’

他刚游魂般地踱到门口,就看见当归捧着药碗小跑过来。药汁漆黑,他从蒸腾而上的热气里瞅见当归烫得呲牙咧嘴的脸。

“少爷等等再喝,这药太——”当归话音未落,哗啦啦的碎瓷声便惊得蒋翡回了魂。

他吃惊地瞪着蒋瑛,而大哥只是阴沉着脸,收起衣袖,仿佛什么也没做过,皮笑肉不笑道:“这药太冷了,别喝坏了二弟身子。……你,再去熬一锅好的。”

“二弟可要好好调养,接下来几日,若是你在池御史跟前暴毙了,那可是难办了。”蒋瑛与他侧身而过,语气森冷。

蒋翡没听见般定定站在原地。夜色渐浓,王府中静得连虫鸣也没有,仿佛一片死寂之地。蒋翡浅浅呼了口气,仰头凝视漫天星斗,莫名地想起来年幼的池渊与今日的池叔荷。

万般思绪穿心而过,蒋翡却只是想到:一晃七年,他也到了有表字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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