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顺着废弃教学楼剥落的墙皮蜿蜒而下,在布满灰尘的窗台上积成浑浊的水洼。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灰尘和一种令人作呕的陈旧气息,混合着窗外湿冷的雨气,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
空旷的教室里,只有一张歪斜的课桌和几把蒙着厚厚灰尘的椅子,如同被遗弃的骨骸,散落在昏暗的光线里。
温辞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墙壁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衬衫,针一样刺进他的脊椎。
他垂着头,湿漉漉的额发黏在苍白的额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颤抖,在死寂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几步之外那个如同帝王般伫立的身影。
穆长瞿就站在教室中央唯一一片相对干净的空地上。
昂贵的黑色皮鞋踩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锃亮的鞋尖在昏暗中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天光。
他脱掉了那件被雨水打湿的昂贵风衣,随意地搭在一张椅背上,只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衬衫。
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肌肉线条流畅而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匕首,牢牢地钉在温辞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评估,以及一种……
近乎残酷的玩味。
沉默在空旷的教室里蔓延,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温辞压抑的呼吸声。
这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难熬,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
“抬头。”
穆长瞿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死寂。
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如同鞭子抽打在空气里。
温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抗拒,一点点抬起了头。
视线不可避免地撞进了穆长瞿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玉灵簌式的伪善笑意,只有**裸的、如同猛兽打量猎物的冰冷和探究。
“名字。”
穆长瞿的薄唇吐出两个字,毫无温度。
“……温辞。”
温辞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
穆长瞿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从温辞苍白瘦削的脸颊,滑过他被雨水打湿、贴在颈侧的深色发梢,掠过他微微起伏的、单薄的胸膛,最后落在他那条微微曲着、似乎仍带着隐痛的右腿上。
那目光仿佛带着重量,压得温辞几乎喘不过气。
“温…辞…”
穆长瞿缓缓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在品尝某种陌生而廉价的食材,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就是你?”
温辞的手指在身侧悄然蜷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这种被居高临下审视、如同物品般估价的感觉,比楚孟凫的暴力更让他感到窒息。
“墨渊…”穆长瞿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猛地刺向温辞,“他为什么转系?”
来了!
最核心的问题!
温辞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该怎么回答?
说墨渊是为了“保护”他?
这只会激怒眼前这个明显对墨渊抱有扭曲执念的男人!
说不知道?
穆长瞿会信吗?
“我…我不知道…”
温辞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垂下眼睫,避开穆长瞿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他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
穆长瞿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低低地嗤笑一声。
他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阴影瞬间将温辞完全笼罩。
那股混合着昂贵古龙水和雨水气息的、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温辞几乎无法呼吸。
“食堂里,他为了你,当众警告楚孟凫。”
穆长瞿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温辞的神经上,“雨中,他追着你出去,在树林里待了那么久。现在,他为了你,放弃原来的专业,转到金融系…”
他猛地俯身,那张英俊却充满戾气的脸凑得极近,温辞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如同实质的妒火和冰冷的疯狂,“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温辞被那扑面而来的气息和眼神逼得连连后退,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徒劳地瞪大眼睛,看着穆长瞿眼中那越来越盛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在意你。”
穆长瞿的结论如同冰冷的判决,带着一种扭曲的笃定。
他的手指猛地抬起,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甚至有些粗暴的力道,狠狠捏住了温辞的下颌!
冰冷的、带着厚茧的指腹用力地钳制着他的骨头,迫使他抬起头,直视那双燃烧着妒火的眼睛。
“告诉我,”穆长瞿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温柔和残酷,“他对你做了什么?”
下颌处传来的剧痛让温辞眼前发黑,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他被迫仰着头,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下。
屈辱和恐惧达到了顶点!
“没…没有…”
温辞从被钳制的齿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声音带着哭腔,“他什么…都没做…”
“撒谎!”
穆长瞿猛地低吼一声,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
温辞痛得闷哼出声,感觉下颌骨几乎要被捏碎,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里,翻涌着被欺骗的暴怒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索取
“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穆长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回音,“他为你做了那些他从来不屑于做的事!他为了你…警告我们!”
他口中的“我们”,显然包括了玉灵簌和楚孟凫。
“我…”
温辞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混合着雨水和屈辱,沿着被捏得变形的脸颊流下,“我真的…不知道…”
他看着穆长瞿眼中那越来越深的、如同深渊般的黑暗,看着那里面翻涌的、足以将他撕碎的嫉妒和毁灭欲。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穆长瞿都不会相信。
在这个被扭曲的执念吞噬的男人眼中,他温辞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墨渊的一种“玷污”,一种必须被清除的障碍!
“看来…”
穆长瞿盯着温辞眼中汹涌的泪水和纯粹的恐惧,那捏着他下颌的手指,指腹却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力道,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摩挲着他下颌角脆弱的皮肤,感受着指下那细微的颤抖和温热的泪水。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情人低语般的温柔,“你是不打算好好配合了?”
那冰冷的抚摸带来的不是安抚,而是更深的恐惧和恶心,温辞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穆长瞿捏着他下颌的手猛地松开,却又在下一秒,带着更强大的力量,狠狠抓住了温辞单薄的肩膀,如同铁钳般将他整个人死死地按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唔!”
温辞的后脑勺重重撞在粗糙的墙面上,眼前金星乱冒,肩胛骨传来清晰的痛楚。
巨大的力量压制下,他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穆长瞿高大的身躯如同牢笼,将他彻底禁锢在墙壁和他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那双燃烧着妒火和疯狂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他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
“没关系。”
穆长瞿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残忍、也极其愉悦的弧度,如同终于捕获了心仪猎物的猛兽,“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他俯下身,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温辞冰冷颤抖的皮肤上。
“或者…”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粘稠的恶意,“我们换种方式…让你明白,谁才是真正值得墨渊‘在意’的人?”
那话语里的暗示,如同最肮脏的毒液,瞬间浇透了温辞!
他明白了穆长瞿的意图!
这个疯子!
他想用最屈辱的方式摧毁他!
以此来“证明”什么?
证明给墨渊看?!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
温辞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抗拒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
被按住的肩膀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他却浑然不觉。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放开!”
嘶哑的、带着无尽恐惧和愤怒的尖叫,在空旷的教室里凄厉地响起。
“挣扎吧。”
穆长瞿的声音带着一种施虐般的兴奋,手上压制他的力量纹丝不动,甚至带着欣赏的意味看着他徒劳的反抗,“你越挣扎…我越想知道,墨渊看到你这副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他空闲的另一只手,带着一种缓慢而充满恶意的节奏,朝着温辞被雨水和泪水打湿的、脆弱的颈项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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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废弃教学楼内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雨幕的喧嚣。
教室那扇本就摇摇欲坠、锈迹斑斑的铁门,竟被人从外面以一种狂暴到极致的力量,狠狠踹开。
扭曲变形的门板带着巨大的惯性,重重地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震落下簌簌的灰尘。
门框处的合页直接崩断,整扇门如同被巨力撕碎的破布,歪斜地挂在门框上,吱呀作响!
巨大的声响让穆长瞿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那只伸向温辞颈项的手停在了半空,脸上的施虐快感瞬间凝固,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和被打断的暴怒取代。
他猛地回头,看向门口。
刺目的手电筒强光如同利剑,瞬间刺破教室内的昏暗,直直地打在穆长瞿的脸上,将他眼底那一瞬间的惊愕和来不及收敛的疯狂照得无所遁逃。
光柱的尽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浑身散发着几乎凝成实质的、毁灭性的暴怒和冰冷。
墨渊!
他站在门口,逆着光。
湿透的黑色大衣下摆还在滴着水,额发凌乱地贴在饱满的额角和脸颊,水珠顺着深刻冷硬的下颌线不断滚落。
他的脸色在强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骇人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青白。
但他那双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两个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里面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冰寒,以及在那冰寒之下,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狂暴到令人灵魂颤栗的怒火。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淬了剧毒的冰棱,先是狠狠钉在穆长瞿那只僵在半空、意图不轨的手上,随即猛地扫过被死死按在墙上、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巨大恐惧而剧烈颤抖、泪水和雨水糊了满脸的温辞身上。
当看清温辞那狼狈绝望的姿态,看清他下颌处被暴力捏出的明显红痕,看清他眼中那几乎要碎裂的惊恐时——
墨渊眼底那片死寂的冰原……
轰然碎裂!
一种近乎实质的、令人窒息的恐怖杀意,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空旷的教室,冰冷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穆、长、瞿!”
三个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死亡宣告,裹挟着凝成实质的暴怒和冰冷刺骨的杀意,一字一顿,清晰地、如同重锤般砸在穆长瞿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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