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下最后几级台阶，向着客厅角落中走去。
那里有一个半封闭的小会客厅，靠窗，可以同时看到水晶花房和海面，一旁的架子上放满了植物，并没有完全阻挡视线，但却让人不能一眼看清里面的情形。
华斯这是接替黛西的工作，并不是就过去站着的，他先去了厨房动作泡了茶，在往红茶中加奶加糖然后放油的时候，华斯满心的无奈。
在他的前世，茶是从东方传到西方的，然后被西方人加奶加糖，这一点倒是和这个世界类似，只是这个世界，在加奶加糖的同时，还要加入一种白色的油脂，喝起来有一点酥油茶的感觉。
华斯这段时间看了不少书，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大概样貌。
这个世界的人认为，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平面的，书籍的作者称其为“位面”。
而这个位面又是由海洋和无数的岛屿组成的。
岛屿有大有小，大的能容纳好几个国家，就像是华斯之前离开的那座岛一样，从最北方在最南方，商队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小的则也就是华斯前世的一所中学那么大，就像是华斯现在所处地方一样。
而且这里貌似没有华斯前世东方和西方的概念，在这里，巫师体系是唯一的超凡途径……也不知道茶叶最开始是从哪里发源的？
海洋文明加上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普及开的蒸汽动力，让这个世界的商贸非常发达。
或许在其他海域，在某一座岛上，那里的人就会直接泡茶喝，不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或许会有一个地方，已经发展到往茶里加小料了？
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华斯把做好的茶倒入杯中，然后将杯子放上托盘，随后端着托盘走向了小会客厅。
——其实华斯更愿意将这里称之为半封闭的阳台。
玛丽和亚斯拉尔相对而坐，他们中间是一张圆形的桌子，华斯将托盘放下，把茶杯分别放在两人的面前，然后再收走托盘，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想听听这两人究竟要说什么——反正他们也没有说让他走。
亚斯拉尔转头看向华斯，他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看着华斯，但却是在对着玛丽说话：“你已经拒绝过我很多次了，今年雨中谷的祈生庆典，你又要拒绝吗？”
玛丽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做做样子的庆典，澜息巫师的传承你们自己都已经放弃了，庆典也就是名义上好听，实际上就是一场交易会，也没什么好看的。”
华斯听说过祈生庆典，根据记载是几千年前，矿脉被尘瘴污染，矿工染疾、作物枯萎，女巫澜息降下三日三夜骤雨，涤尽瘴气、唤醒矿脉生机。
于是每年夏至后第一波暴雨过境之日，人们以两日庆典感恩澜息巫师带来的净化，并祈求平安顺遂。
因为澜息巫师就是雨中谷的创始人，所以这不只是那片地区凡人的节日，雨中谷也会举行庆典。
但是实际上，对于巫师而言，那更像是雨中谷主办的一场交易会，方便巫师之间的贸易流通。
……毕竟就连开启庆典必备的降雨，也是雨中谷在控制。
而且华斯一点也不相信那位雨中谷的创始人会专门施展魔法去救一群凡人……但是他暂时还没有看到从巫师视角出发的记载。
亚斯拉尔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还是很尊重澜息巫师的，只是她活跃的时代，距离现在毕竟已经过了五千多年，魔法早就更新迭代了。”
“要是继续守着她留下的传承，我们雨中谷恐怕早就被其他巫师组织吞并了。”
“好了，说回正题……”
亚斯拉尔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而玛丽的神色则是沉了下棋，很显然，她已经知道亚斯拉尔的来意，但却并不为认可……或者说是不乐意。
“这一次探索烬壤位面，逐光大人希望你能和我们同行，烬壤未面很大，里面说不定有二级巫师等级的存在，她已经向雨中谷附近的所有巫师发起邀请了，相信你在三个月前也已经收到了，但是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收到你的答复。”
玛丽摇了摇头：“我不会开放星砂岛，那里离我这里太近了，你们想要搭建位面通道，还是选择其他地方吧！”
“能搭建位面通道的地方多的是，你们没必要盯着我这几座小岛。”
“但那是最合适的地方，亲爱的玛丽，难道你不觉得，你选择的居住地，距离我雨中谷也太久了吗？”亚斯拉尔脸上的表情也沉了下来。
“你在威胁吗？”
一瞬间，华斯有一种四周的空气仿佛是凝固住了的感觉，他感觉呼吸变得滞塞在，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思维也变得一片空白。
心脏的跳动仿佛是停住了，内脏火烧火燎痛，口中血腥味蔓延开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中的托盘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亚斯拉尔已经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玛丽这是依旧坐在原位，但是面前的杯子已经碎裂了，华斯之前最好的红茶洒了出来，流的满桌子都是。
亚斯拉尔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怎么能说是威胁呢？”
“玛丽，我们认识超过三百年了，我都是在为你考虑啊，在星砂岛上搭建位面通道是最好的选择，那里的本就靠近烬壤位面的空间节点，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逐光大人看中了那里，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也不可能抵抗逐光大人的意志，更何况……在烬壤位面，未必不能找到新的补充生命力的方式。”
玛丽却是依然摇头：“我相信逐光不会想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和我敌对，何况……亚斯拉尔，你觉得一个有二级巫师实力生物的位面，是那么好攻下来的吗？”
“天空城发现深渊多少年了，组织了多少次进攻深渊的联盟？可是到现在呢……你们进到深渊第几层了？”
“最近一百年，我都没怎么在巫师界活跃……一百五十年前我听到的消息是，你们进入了第七层，然后联盟死了三分之一的人，灰溜溜的退回来了。”
亚斯拉尔闭上眼睛，似乎是妥协了，又似乎是觉得有些苦恼。
“我会将比现在的这些话带回给逐光大人的，但是……不进行位面战争，巫师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主位面根本就无法支撑那么多巫师的存在，这里的资源太少太少了。”
“好了，我要走了，玛丽，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会是用你女儿的样貌和我见面。”
玛丽依然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她转过头，看向华斯，对他微微点头。
华斯知道，玛丽这是让自己去送客的意思，于是他迅速把托盘放在了一旁，快步跟上了向外走的亚斯拉尔。
等待他们来到室外，亚斯拉尔却是突然转头看向了华斯，那种优雅矜持的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不舒服就不要强撑着，还有很多人期待你的将来。”
华斯沉默的看着他，忽然苦笑了一声：“亚斯拉尔大人，如果毫无顾忌的去使用那个魔法，我应该也撑不了多久……”
亚斯拉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亲切：“我们不会那样去使用你的，雨中谷有办法解决那个魔法的后遗症，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多想，好好活着。”
“好了，送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我真想现在就带你离开。”
……
看着亚斯拉尔消失在空间挪移法术的光芒之中，华斯长叹口气，他直接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捂住额头，疲惫的长叹口气。
“咳咳、咳咳咳……”
伴随着咳嗽，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华斯用袖子擦去血迹，身体依然在隐隐的颤抖。
刚才玛丽和亚斯拉尔有过短暂的交手，华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但是两个正式巫师交手造成的余波，却绝不是他一个二级学徒可以承受的。
……他甚至无法完整的旁观他们交手的过程。
至于刚才亚斯拉尔说的那些话，他这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雨中谷和玛丽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那么情况似乎又回到了生命古树吞噬周遭生命力的时刻，两方冲突之下，他似乎又有了一丝可以活动的空间。
就在心中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华斯的心情就变得更加沮丧了。
情况完全不同，火元素精灵想要杀他，但是生命古树却可以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所以他才能在夹缝中逃生。
而现在，雨中谷很看中那个魔法能带来的利益。
他想要逃走，可不是那么简单了……
至于烬壤位面……那还不是他现在可以考虑的事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华斯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
他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只黑猫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过来。
“黛西已经去收拾了……你现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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