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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剑尊归山

万仞剑宗

朔风如刀,卷着鹅毛大雪,无情地切割着万仞剑宗连绵起伏的巍峨群峰。

主峰“天剑峰”直插云霄,峰顶终年积雪,寒冰覆盖,宛如一柄倒悬着淬炼了万载寒霜的巨剑,散发着刺破苍穹的孤绝与森然。

这里,是剑宗至高权力的象征,亦是剑宗弟子心中凛然不可侵犯的圣地——剑尊峰。

峰顶,一座通体由万载玄冰与冷硬黑曜石构筑的宫殿静静矗立,飞檐斗拱间凝着永不融化的冰棱,檐角悬挂的青铜古剑在风雪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随时会斩断漫天风雪。

殿门紧闭,其上铭刻着古老繁复的剑纹,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剑意。

这便是剑尊殿,属于那位剑镇山河的至高存在——燕溯的居所。

此刻的剑尊峰,比往日更添几分肃杀与孤寒。风雪肆虐,视野所及,一片苍茫混沌。连那些平日里巡弋如电、剑气冲霄的护山剑光,都在这酷烈的寒潮中显得晦暗了几分。

突然!

一道锐利到极致的破空声,硬生生撕裂了风雪的咆哮!

远方的天际,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白剑光,裹挟着沛然莫御的森寒剑意,如同划破混沌的太古神锋,无视漫天风雪,无视空间阻隔,以一种不容置疑、不容阻挡的霸道姿态,朝着剑尊峰顶疾射而来!

剑光所过之处,呼啸的狂风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生生劈开,狂暴的雪片在触及那层冰冷剑域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湮灭成最细微的冰尘。

一股冰冷、孤绝、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汐,随着剑光的迫近,瞬间席卷了整个天剑峰!

“是剑尊!”

“剑尊归来了!”

“好强的剑意!发生了何事?”

峰下各处洞府、演武场上,无论正在闭关苦修、还是于风雪中砥砺剑心的弟子、执事、长老,无不心神剧震,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惊疑不定地抬头仰望那道撕裂风雪的身影。

那股威压太过纯粹,太过冰冷,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孤高,正是他们敬畏的剑尊燕溯无疑!但令他们震惊的是,剑尊的气息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灼?

这在他们心目中如山岳般沉稳、如寒冰般恒定的剑尊身上,是极其罕见的!

就在无数道或敬畏、或好奇、或惊疑的目光聚焦下,那道银白剑光瞬息即至,稳稳悬停在剑尊殿紧闭的玄冰大门前。

剑光敛去。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显露在风雪之中。

玄墨色的剑袍,样式古朴到极致,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却仿佛将万载寒夜的深邃与孤寂都凝练其中。衣袂在凛冽的罡风中猎猎作响,纹丝不动。墨色的长发未束,散落在肩背,几缕被风雪拂过冷峻如削的侧脸,更添几分不近人情的疏离。

正是燕溯。

他面容俊美无俦,却如同万年玄冰雕琢而成,没有丝毫温度。一双深邃的眼眸,沉静如寒潭古井,倒映着漫天风雪,却不起半分波澜。薄唇紧抿,勾勒出坚毅而冰冷的弧度。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仿佛成了这片天地的中心,连肆虐的风雪都似乎在他周身三尺之外悄然平息,不敢僭越。

然而,让所有暗中窥探的神念瞬间凝固、让无数看到这一幕的剑宗弟子倒吸一口凉气的,并非剑尊本身那令人窒息的威仪。

而是他怀中,那小心翼翼、以一种近乎守护的姿态,紧抱着的一个身影!

那人被一件宽大的、不知是何材质的雪白大氅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只露出一张脸。

仅此一张脸,便足以让这肃杀孤寒的剑尊峰顶,仿佛瞬间凝滞了时光。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冰肌玉骨,不足以形容其剔透;月魄凝华,不足以比拟其清冷。眉如远山含黛,鼻梁秀挺如琼玉雕琢,唇色极淡,如同被风雪浸润过的浅樱花瓣。五官的每一处线条,组合在一起,便是一种超越了性别、超越了尘俗的惊心动魄的美。

然而,这份绝世容颜,此刻却笼罩着一层令人心悸的死气。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能清晰地看到皮下淡青色的纤细血管。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无力地覆盖在眼睑上,了无生气。

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每一次细微的起伏,都伴随着破碎般的轻咳,一缕刺目的鲜红,便自那淡色的唇角缓缓溢出,蜿蜒滑过玉白的下颌,最终滴落在燕溯玄墨色的剑袍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湿痕。

红与黑,生与死,极致的病弱与惊心动魄的美,在剑尊那冰冷孤绝的怀抱中,形成一种诡异而震撼的对比。

气息奄奄,命悬一线!

风雪依旧在呼啸,但所有窥探的神念都仿佛被冻住了。弟子们张大了嘴,忘记了寒冷,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剑尊……那个冷心冷情、孤高绝尘、视众生如无物的剑尊燕溯……竟然抱着一个气息奄奄、容颜绝世的人归来?而且,看那姿态,是如此的……珍视?

这简直比天道倾覆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那……那是何人?”

“天啊,好重的伤……好美……”

“剑尊为何抱着他?从未见过剑尊如此……”

“他快死了吗……”

窃窃私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弟子们中间炸开,充满了惊疑与不解,甚至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各种复杂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向那风雪中静立的身影。

燕溯却恍若未闻。

他深邃的目光,只低垂着,落在怀中那张苍白如纸、染血的脸庞上。那目光不再是面对外界的绝对冰冷,而是沉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沉重,有审视,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确认?

他无视了峰下所有窥探的目光,无视了那足以冻结灵魂的风雪,更无视了宗门内因他突兀举动而掀起的滔天巨浪。

下一刻,他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去触碰那扇铭刻着古老剑纹的玄冰大门。

嗡——!

一道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凛冽剑意自他周身勃发!

那紧闭的、由万载玄冰与禁制符文共同构筑的殿门,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意志,其上流转的剑纹骤然亮起璀璨的银光,伴随着一阵低沉而威严的嗡鸣,厚重无比的殿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殿内幽深清冷的空间。

一股比外界更加精纯、更加凛冽、仿佛能冻结神魂的寒气,瞬间从殿内弥漫而出。

燕溯抱着怀中那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出。

玄墨的身影,雪白的大氅,以及那垂落在大氅外、如同失去生命力的玉色手腕,瞬间没入那幽深冰冷的殿门之内。

轰隆!

殿门在燕溯进入的刹那,便以更快的速度轰然闭合!其上流转的剑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古老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层层叠叠地亮起、交织,瞬间在殿门表面形成了一个隔绝一切的强大剑意结界。

冰冷的银光一闪而逝,殿门重新变得古朴沉寂,仿佛亘古未开。

唯有那残留的、几乎冻结空间的森然剑意,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意志——此地,禁绝一切窥探!

风雪被彻底隔绝在外。

剑尊殿内,空旷,清冷,寂静无声。

地面是光滑如镜的玄冰,四壁是冷硬的黑色岩石,穹顶高悬,垂下无数散发着幽幽寒光的冰棱,如同倒悬的利剑。

殿内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只在最深处,有一座同样由玄冰雕琢而成的巨大莲台,散发着袅袅寒气。

这里,是绝对的孤寒领域,是剑意淬炼的绝地。寻常修士在此,恐怕瞬息间便会被冻僵神魂,剑气侵体而亡。

燕溯抱着怀中的人,一步步走向那玄冰莲台。他的脚步落在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唯有怀中人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破碎呼吸,以及间或响起的、令人心揪的轻咳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将怀中人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冰冷的莲台之上。

雪白的大氅散开一角,露出那人同样纤尘不染的白衣,愈发衬得他形销骨立,脆弱不堪。

失去大氅的包裹,那惊心动魄的病弱之美更加直观地暴露在清冷的寒光下,如同冰雕玉琢的易碎品。

燕溯站在莲台边,墨色的身影在空旷的大殿内显得格外孤寂。

他低头凝视着那张昏迷中依旧紧蹙着眉心的脸,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归于一片沉凝的冰海。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精纯、凝练到极致的银白色剑气。那剑气没有杀伐之意,反而透着一种奇异的温润与守护的意志。

指尖悬停在昏迷之人的眉心上方,一缕微不可查、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温和剑元,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渡入对方几乎枯竭的识海与经脉之中。

殿内,唯有玄冰寒气无声流淌,以及那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渡送生机的剑元波动。

殿外。

风雪依旧肆虐,天剑峰顶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无数弟子、执事,甚至一些长老的神念,都停留在那紧闭的、散发着强大隔绝剑意的殿门之上,久久无法收回。

震惊、疑惑、不解、敬畏……种种情绪交织弥漫。

宗主峰,观星台。

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须发皆白的老者凭栏而立,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漫天风雪,精准地落在剑尊峰顶那紧闭的殿门上。

他正是剑宗宗主,云微真人。

他身后,站着几位气息渊深的长老,脸上同样带着难以掩饰的惊疑。

“宗主,剑尊他……”一位面如重枣、脾气火爆的长老忍不住开口,语气充满不解,“那究竟是何人?气息如此微弱,命悬一线,竟值得剑尊如此……”

云微宗主缓缓抬起手,止住了他的问话。

他抚着长须,目光悠远,仿佛看透了层层因果迷雾,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消散在凛冽的风雪中:“缘起缘灭,天机不可泄。时机到时,自见分晓。”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虽有满腹疑问,却也只得暂时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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