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医院的走廊里来来往往着忙碌的工作人员，他们专注着手里的事情，常年待在基地已经让他们训练出了机敏的神经，余光看到某个身影时，手里的工作也不会停下，只是都不约而同地让出了一条道。
部长穿过这条长廊，她身后紧紧跟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即使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电梯里了，走廊里也没有一个人交头闲聊。
电梯在负五层停了下来。
“我只能保证可以给你提供团队，但是单凭你给的这些信息根本做不出解药。”
盛听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她道：“现在最需要的是组织一支队伍，清单上的药材有些比较稀有，这个也需要准备好。”
手里的这份清单是上一世的药理部研发出来的，但只能起到延缓作用。
现在能做到这个地步就已经很足够了。
负五层和地面上的楼层环境大不相同，上面看起来和高级医院没有什么区别，这里则是实验区，随处可见地粘贴着危险勿进的标志。
十人高的玻璃柱里注满了浅绿色液体，被困在里面的巨型死侍还能够活动，俯视着从它旁边经过的盛听。
部长带着她进入了防守森严的一道门后，那些死侍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
这间偌大的实验室里只有寥寥几个身影，他们被团团围在各样的材料当中。这里汇聚了整个星球上最顶尖的药理学家，星球上超过一半的药物和治疗技术从这里传出去。
“部长，有什么指示吗？”有个女人注意到了门口的两道身影，她的目光很快落到部长身后的女孩身上。
“这位小朋友是准备加入我们吗？部长？”另一个人开口道。
部长拍了拍手，把人都召集了过来，道：“都过来过来。”她把一张纸递了过去，“照上面的清单试着配出试剂，所有实验结果不管好坏保留数据。”
一个实验员接过了单子，不确定地问：“只有清单？这是什么要配什么试剂？……临床试验也没有吗？”
“没有。总之先试试。”
“……好吧。”实验员收起了单子，这时候她的目光才落在盛听身上，微微一笑，道：“新面孔？好年轻。”
盛听道：“前辈们好。”
部长拍了拍她的肩，“盛将军的独生女，你们大概都没见过，过不了几年吧，也会成为基地的一员。”
“行了，你们忙吧。”她不打算再闲聊下去，交代完任务就带盛听离开了。
“新药研发需要一段时间，你回首都，应该也快高考了吧？先别管这边的事了，有什么动向你会收到我的讯息的。”
盛听应了下来，在临别之际，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部长，信息素发育凝滞症严重的话是怎样的？”
安部长道：“这种症状再严重也只是信息素分泌功能不健全而已，基本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不过还是要看人的，如果患者对这个很在意的话可能会诱发心理上的问题，因为信息素对情绪调控的作用还是很大的。不过现在的医疗手段很先进，彻底根治不是问题。”
盛听并不清楚谢昭的具体情况是怎样的，但听到安闻这么说稍稍放了心，能治啊，那就简单了。
……
“你小提琴好像拉得比其他乐器好。”季娴云倚在沙发，手里捏着曲谱，瞥了谢昭一眼。
“但拉错了几个音符。”她的语气还是风轻云淡的，但是谢昭知道她已经有点生气了。
谢昭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放下琴弓走到她身边，伸出了手。
她的手压弦压得太久，指尖上的压痕红得几乎要流血，但是季娴云没有看，她伸出手虚虚握住谢昭。
压制信息素传过指尖，渗进血液，通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那种感觉就像被汽车反复碾压，几乎让人窒息。
谢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经受不住地跪了下来。
痛……好痛……
季娴云终于松了手，她的心情很不愉悦，说：“为什么你在我面前永远做不好？你是故意气我吗？”
谢昭很想为自己辩解一句，但是现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的视野里，只有灰色的地板，痛到失去知觉的手指，和季娴云的高跟鞋。
现在那双高跟鞋也离开了，季娴云走出了琴房，关门的声音响起，谢昭彻底泄了力气，身躯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
忽然的一瞬间，她的身体猛然绷直，在疼痛还没袭向全身时，她踉跄的跑到背包那里翻药，这次又是干咽下去。
琴房的灯被季娴云换成了声控的，没有乐声的时候，灯会一盏一盏地暗下去，谢昭觉得全身发冷，身躯几乎要镶进墙角，窗外没有温度的月光洒下来，各种乐器的影子像鬼魂一样聚在她的前面。
闪着泪光的眼睛眨了眨，谢昭最后把头埋进手臂里。
……
“你到底怎么想出来这种防空布控的？”上校不可思议地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盛听交给他的图纸，不住地摇头：“这种新型的布局既加强了光波网的防护能力，还能融合基地多种资源，真是……堪称完美。”
“你那天才的外号真不是浪得虚名。”
盛听贼兮兮的：“那这份图纸能让我有机会见见首领吗？”
“你怎么还打这个心思？”
上校吓了一下她，笑了，“可以，你不找首领，首领都得找你了。”
目送上校离开，盛听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了。
刚来那几天可不是真就随便走走参观而已，她把走过的路，见过的东西都放在脑子里整合了起来，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记忆里最后那场战争，北部边防基地没有发挥出它最大的潜力，以至于让星外死侍逃脱了一场浩劫，冲破基地这道大门，它们才得以在星球上杀虐。
这份图纸是她短时间里赶制出来的半成品，把这个交出去，算是一块敲门砖，剩下的自然会有人补全它。
上校没让她等太久，图纸是上午送过去的，下午就收到了首领的传唤。
过程顺利得盛听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当她真的亲眼见到了那位只在电视报纸上见过的首领时，她才敢肯定自己没在做白日梦。
首领是一位女alpha，手里掌握着整个星球的兵力，她的住所没有严兵把守，却没有一个人敢随意闯入。
盛听激动得腿都在打摆子，她不过才活了二十几年，就已经亲眼见到这个星球的领袖了。
首领看到来人，先是上下扫了盛听一眼，随后向她招了招手。
“盛听？”
“是！”盛听背挺得比床板直，声音洪亮地应话。
首领被这孩子的精气神逗得一笑，她把桌上的图纸拿起来，当着盛听的面细细点评起来：“嗯，图纸做的不错，思路也很清晰，想法比较新颖，不过还不够完善。你的在军队打架的事我也听说了。”
盛听闻言心下一紧。糟糕，不会要拿这件事说她吧？
她的心理活动上将一览无遗，笑得露出虎齿，道：“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这件事我不当你做错了，你能和我好好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把这张图纸设计出来的吗？”
盛听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着平稳清晰的语气述说自己的想法。
得到首领肯定的目光，盛听宛如全身血液畅通，终于舒了口气。
“盛胤将你培养得很好，将来星球的防护，有你的一份功劳。”
“能够为星球的安全贡献自己的力量，是盛听的无上荣耀。”盛听握了握汗湿的掌心，斗胆提出此行的目的：“首领，我有一个请求。”
首领并无意外，示意她说下去。
“我想看看我们星球的防护系统，我想看看光波网。”
穿过一道又一道闸门，光影从建筑上高窄的玻璃窗里打下来，盛听的脸庞一明一暗，最后站定在一座厚重的大门前。
首领没有任何动作，门却自动打开了。
观察员迎接上来，听首领的吩咐把盛听带到里面去。
这里面一半的空间由一块巨大的玻璃面占着，那里透进来的紫色银河的光幽幽地映在这个空间里。
可银河远没有眼睛所看到的那样近，盛听所看到的只是星外监测传到星球上的影像而已。
“这是光波网外的世界，现在的银河和几百年前的一样美丽，只是星外的生命迹象已经慢慢消散了。”
首领向她招了招手，把她带到一座仪器前，道：“这就是监测光波网实时数据的地方，你想看些什么？”
盛听看着屏幕上各项指标封顶的数据，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不对。当时的光波网绝不可能被一举冲破，消息说是光波网早就被啃噬得只剩一层外壳了，那样的破坏没有几年时间绝对做不到。
盛听道：“我不看数据，我想看光波网的真实状况，特别是西北方向的。”
一旁的观察员不满道：“你是不相信基地仪器的精准度吗？”
首领没有说话，看了他一眼。观察员立刻收起不耐，按照盛听的要求把真实光波网的影像调了出来。
盛听屏住气息，目光紧紧盯着屏幕。高精度监视器缓慢地扫过光波网的每一处角落，观察室内静可闻针落。
屏幕里划过一处极不显眼的小点，盛听喊道：“停！划回去！”
浮在空中的监视器缓缓移动，回到了刚刚走过的轨道。
首领半眯着眼，清晰地看到了这被放大的一幕——数不胜数的星外死侍挤在一处，缓慢地啃食着光波网的外层，透过监视器，屏幕前的三人和它们对上了视线。
盛听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首领没有说话，手指控制着监控器，目光随着监视器的下落变得愈发冰冷。
刚刚看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从那一处向下延伸，在没有被太阳光照射的黑暗地带竟然隐藏着乌泱泱的死侍！
它们的暗影几乎也构成了黑暗的一部分。
从何时开始啃食的无从考究，光波网的外层已经面目全非了，照这个速度下去，它们明年就能啃到第二层，如果一直没有发现，那么就会再啃破第三层，接着就可以没有阻碍地进入星球了。
而现在，屏幕上的数据还是保持着100%的安全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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