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巴掌声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脆，祝尔没收着力，手心都有些发麻。
陈星夷被她打得头偏了过去，祝尔胸口剧烈起伏着，这是她第一次抽人耳光，没想到打的却是陈星夷。
她脱力地往后一靠，却不小心撞到了开关。
屋内顿时一片通明。
在黑暗中待久了，突然的光线，让她瞳孔瑟缩了下，有些不适应地半眯着眼。
“谁允许你......”祝尔张口就想骂，却又突然卡顿，明亮的光线下，陈星夷脸上的巴掌印格外清晰，他的皮肤白，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火气瞬间被浇灭，她一把推开陈星夷，颓然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陈星夷也不说话，只是她走到哪跟到哪，她坐下，干脆就站在旁边。
祝尔也懒得管他，躁意又席卷而来，她伸手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烟，动作娴熟地抽了一根点燃了。
身旁的人终于有所动作，他弯下腰，阴影覆盖在她脸上，祝尔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待看清对方的动作后，她不动了。
陈星夷不是要拿走她嘴里的烟，而是伸手帮她挡风。
火星点点，祝尔却突然又不想抽了，她伸手按灭了烟，有些烦躁地搓了搓脖颈。
“我们谈谈吧。”
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时隔几个小时，又从她嘴里说出。
其实真要说谈什么，她也不知道。
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陈星夷顶着巴掌印顺从地坐到她对面，双手交握，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安。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给你讲讲我之前做的一个梦吧。”
祝尔没看他，自顾自地说着。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回到了高中时代，大家都在上课，而你坐在我旁边，一脸认真地做着笔记，我特别兴奋，一把拉住了你的手臂。”
“我说，陈星夷你知道吗？我去到了未来诶，看到未来的我们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你听后皱起眉头，说怎么可能，我说就是就是，我也觉得怎么可能呢。”
“梦里的我好开心啊，觉得现在的一切就是一场梦。”
祝尔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闹钟响了，我醒来了，我躺在床上缓了好久，才接受原来那才是一场梦，这才是现实。”
“我们切切实实地走到了这一步，或许还要更糟糕。”
“我有时在想究竟是哪一步做错了，才会变成这样，但即使再怎么复盘，我也没有找到答案。”
“陈星夷，你能告诉我吗？”
祝尔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像是在请教一道最严苛的题，真的想知道答案。
陈星夷在哭。
只不过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他的眼睫都被打湿，嘴唇殷红。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祝尔又开口：
“陈星夷，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
这句迟到了十年的告白，却没有出现在一个温情浪漫的氛围。
“但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就到此为止吧，给彼此都留一些体面。”
风从阳台吹过，又带起窗帘，最后扑灭在祝尔脸上，客厅内寂静无声，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只有那一点湿润证明陈星夷来过。
祝尔从沙发上站起，腿都有些僵麻，窗外晨光熹微，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成年人之间最讲究的莫过于体面，她都已经把话讲得那么清楚了，年少时的那点情分哪经得住这么磋磨，再一再二不再三。
稍微有点自尊心的都受不了，更何况是陈星夷，她始终记得飘雪中，他愤怒通红的双眼，看起来像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太阳少了谁都会升起，祝尔很快就又适应了没有陈星夷的生活，一切又回归了原位，只是每次回家看到他留下的东西。
她拿出手机，想问陈星夷什么时候来拿走，又删除，还是要个地址她直接寄过去吧。
只是这次陈星夷一直没回。
而她发现了一件更糟糕的事，那就是结婚证不见了，无论她怎么翻箱倒柜，恨不得掘地三尺，也没找到。
当时领完证后，她只草草看了一眼，便收起来了，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无奈，她又开始百度，离婚时没有结婚证怎么办？
就当她以为陈星夷再也不会出现时，下班回家的路上，那辆熟悉的车牌号又出现在了小区门口。
祝尔皱起了眉，待一走近，“你怎么又......”
“祝小姐你好。”车窗半降，露出一张她并不陌生的脸，是陈星夷的助理，之前送东西来见过。
她站的角度，车内一览无余，陈星夷没有在车上。
对方礼貌地问好后，便说明了来意。
“我老板明天想让你陪他参加一个宴会，他说这是你们说好的。”助理带着职业假笑，转述了一遍陈星夷的原话。
说好的？
说好什么？
祝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互相应付，才是他们结婚的目的。
上次他帮她应付了家里，现在轮到她礼尚往来了。
他这是回归理性，提醒她不要忘记。
“行我知道了。”祝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祝小姐，东西需要我帮你送上去吗？”
“什么东西？”她一头雾水。
助理打开后备箱。
里面赫然立着各式各样的礼盒，礼品袋上的logo，她经过奢侈品店时，时常看到。
“老板说，你可能会喜欢。”
祝尔嘴角抽动了一下，冷笑一声，他这是怕她打扮的不够漂亮，明天过去给他丢人吗？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着助理搬了几趟后，地上快要堆满的礼盒。
祝尔还是有些震惊，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买奢侈品就像买菜一样。
助理和她约定好明天过来接她的时间，就离开了。
随手打开了几个礼盒，盒子里有裙子，有高跟鞋，还有一些配饰。
陈星夷如此大费周章，想必明天的宴会一定很重要吧，祝尔试了一条裙子，刚好合身，是她的尺码。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裙子的裁剪恰到好处，简约但不简单，将她的腰线勾勒的盈盈一握。
只是一连试了几条，她都有些拿捏不定。
想了想，还是点开了程牧瑶的微信，想听听好友的意见。
——瑶瑶，你在忙吗？
对方一秒便弹来了视频，只不过接起后，程牧瑶却基本没朝这边看，她似乎正在打游戏，只看了屏幕一眼，便又投入厮杀中，脑袋在两个屏幕中来回移动。
晃得祝尔头都晕了。
算了，还是她自己选吧，祝尔正准备挂断，程牧瑶突然泄气地推开电脑。
“怎么，游戏赢了？”
“输了，”程牧瑶苦着脸，“尔尔，你转个身我看看。”
祝尔朝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包，袋子脱落，露了出来。
程牧瑶突然大叫一声，吓了她一跳，祝尔捂着胸口：“又输了？”
“尔尔，你踩那个包好像我前几天在店里看到那个？”程牧瑶整张脸都凑了上来，像是想要一探究竟，“不过柜姐说需要配货才能买。”
“真的好像啊。”程牧瑶还在嘀咕。
“它应该可能也许就是。”
“啊！！！”
视频一秒被人挂断，祝尔数着时间打开了门，却没想到程牧瑶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看来是一秒都没耽搁。
程牧瑶一进门就跟开了雷达似地到处搜寻，看到地上的包时，她一脸心痛，跑过去一把拎了起来，“尔尔，十多万的包就这么随意地丢在地上吗？你还踩它！”
又看到旁边还有更多时，她彻底疯狂，像是老鼠进了米缸，一时半会出不来。
“尔尔，你是中了彩票吗？这么挥霍！”程牧瑶喃喃道。
“不是，陈星夷送的。”
程牧瑶再次发出尖叫，祝尔捂住了耳朵。
得知祝尔要去参加宴会，经过半晚上的挑选，最后敲定了一条小黑裙，黑裙及膝，露出雪白纤细的小腿，设计并不繁琐累赘，剪裁得体，别具匠心的风格，让祝尔看上去高贵典雅。
程牧瑶躺在包里，举起手，像是小学生提问：“尔尔，你能帮我问问你男朋友还有哥哥或者弟弟什么的吗？这样的男朋友请给我来一打！”
祝尔：“......”
第二天，助理准时等在了门口，为祝尔打开车门。
她以为今天还是助理一个人来接她，于是礼貌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只是上车后，她才发现，车里还有人。
陈星夷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看见她上来，平静无波地将目光移到她脸上一秒，便移开了。
“开车吧。”他说。
像是失去了多余的耐心。
车里的密闭性很强，几乎将窗外的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外，二人各自看向窗外，车内陷入死寂。
抵达，陈星夷只是抬起手臂，示意祝尔将手搭在上面，连头都没转一下。
一进去，好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到陈星夷后便迎了上来，众人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
陈星夷低下头，装作帮祝尔整理，他低声耳语：“专业一点吧，礼尚往来懂吗？”
说完，便换上了礼貌疏离的笑容，向前走去，回到了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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