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打开城门的第一日,林云川与陈逾至便一同踏上了回潭州的路程。
回程的路上,林云川问起了陈逾至回潭州后的打算。这是他们眼下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陈逾至离开潭州前已被李氏设计夺权,如今再回到潭州,自然是要夺回陈家的掌家之权的。
但这夺权,又谈何容易。
想到这,林云川眼中隐约升起了些许担忧,陈逾至倒是一副毫不发愁的模样,他靠着马车,歪头看着林云川,脸上带着一贯那副势在必得的笑。
看他这副样子,林云川便猜想到陈逾至必然还留有后手,眼中的担忧瞬间消散,转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看样子这段时日你人虽在秦州,但潭州那边也尽在掌握之中。”林云川看着陈逾至,说。
陈逾至笑而不语,林云川见他这幅模样,用脚尖轻轻踹了陈逾至一下,“说说,潭州那边眼下是何情况。”
陈逾至被林云川踹得丝毫不恼,反而一把抓住了林云川没收回的腿,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林云川想收回,却是被陈逾至抓得很紧,根本没办法挣脱。
林云川见此,瞪着陈逾至,刚想说要陈逾至松开,下一刻就被陈逾至口中的话吸引去了注意力。
“眼下陈家,是李氏在掌权。”陈逾至说。
林云川愣住了,“李氏?”
他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会是李氏掌权?伪造的遗嘱中,不是将继承权给了陈深?
林云川心中这般疑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只听陈逾至缓缓说:“我离开后,陈深始终不愿继承家主之位。”
“起初,李氏还耐心劝导,但半月后,陈深就忽然告病休养,出现在人前的时间越来越少,偌大的陈家无人掌权,李氏自然顺势而上。”
当然,李氏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就接管陈府,这其中必然也有陈逾至的故意为之。
这其中的暗中曲折,陈逾至并没有细说,但聪明如林云川,他怎么会想不到。
可眼下陈府由李氏掌权,陈逾至贸然回去,李氏必然是不会允许的,他们回去了,便是主动踏入了李氏布下的棋局之中。
这道理陈逾至不可能不懂,于是,林云川严肃的看着陈逾至,问:“你打算如何破局?”
“放心。”陈逾至握住林云川腿的手,在林云川膝盖的位置揉了揉,指腹带动着髌骨左右动了动,说:“破局的棋子,就在李氏身边。”
虽说陈逾至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但随着马车行进,他们距离潭州越来越近,林云川心中不免还是升起了些许担忧。
他们抵达潭州城外时是白天,陈逾至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将马车停在了城外的驿站,说是要稍作整顿后再计划入城。
林云川看他这般行径,也没多问,只是随陈逾至如何打算。
他心里清楚陈逾至此般行为的原因,旁人却是不了解。
于是,当陈逾至带着阿福进屋,独留下林云川和阿良两人时,阿良就对林云川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师傅,陈少爷为何不现在就进城?”阿良撑着脸,手中拿着个糕点,一边吃一边疑惑询问。
“为何要现在进城?”林云川问阿良。
阿良咬了口手中的点心,很认真的想了想,说:“早些进城,不就能早些收拾李氏他们了?”
林云川轻笑一声,轻拍了拍阿良的头,“有些事宜迟不宜早,特别是干坏事。”
“白日总是人多眼杂,对吧。”林云川说。
阿良听着林云川的话,似懂非懂,将自己手中的点心一口塞进嘴里,索性不再去纠结。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当城中万家灯火都熄灭的时候,万籁俱寂的黑夜中,陈逾至也领着队伍再次开始行动。
他们进城的动作很轻,甚至称得上一句悄无声息。
林云川看着城门口与陈逾至配合默契的守门卫兵,扬了扬眉,问陈逾至道:“你什么时候和官府串通上的?”
“什么叫串通?哥哥话说得可真难听。”陈逾至坐在林云川身侧,手不老实的卷起林云川一簇头发,放在手中把玩着,“这叫合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陈逾至说,“各取所需罢了。”
林云川盯着陈逾至,对眼前装了多年大尾巴狼的人,心中又有了新的了解。他一把抓住陈逾至的手,歪头盯着陈逾至的眼睛,注视良久后,轻笑了声,说:“那我们呢?也是各取所需。”
“我们?”陈逾至朝林云川凑近了些,他也盯着林云川的眼睛,而后说:“我们可不是各取所需。”
“是我需要你。”
林云川笑了,他没否认陈逾至这个说法,只是在下一刻,抬手将陈逾至手中握着的他的头发抽出,转而将自己的手放进了陈逾至的掌心中。
这般主动的行为显然超乎了陈逾至的预料,只见陈逾至看着自己掌心的手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也跟着笑了,随即用力握住了林云川的手。
入城后,陈逾至并没有直接回陈府,而是去了他在潭州另外的根据地。
来接他的是徐春,迎春楼的掌事,也是当初联合陈逾至将陈深送进牢里的人。
这是林云川第一次见徐春,在此之前,他在许多人口中听说过她,这位曾名动江南的美人。林云川没想过,她居然也是陈逾至的人,可见陈逾至的势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庞大。
徐春见到林云川倒是丝毫没表现出意外,她规规矩矩的朝陈逾至行完一礼后,转过身也对林云川行了一礼。她对林云川的态度,居然还有些出奇的尊重。
“林大夫,久仰。”徐春说。
林云川见此,朝徐春微微颔首,也回敬一礼,“徐春姑娘,久仰。”
两人说话如此便没再继续下去,但各自对彼此的初印象都还算不错。
徐春领着陈逾至和林云川一众人住进了迎春楼的后院。
迎春楼的后院与林云川想象中有些不同,潭州城内最大的花楼,后院竟是一座雅致的江南小院,亭台楼阁,静谧舒适。
“这儿是特意为主子留出来的住处,所以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大抵是看出了林云川的诧异,徐春开口解释道。
林云川听着这话,扭头看向陈逾至,说:“还不错。”
陈逾至轻笑,说:“我也觉得。”
林云川被领着和陈逾至进了一间房,他看了眼一旁的徐春,料想他们应该有事要谈,便转身想离开,哪知他才转身,就被陈逾至一把抓住。
“去哪?”陈逾至问。
林云川说:“出去逛逛。”
陈逾至看着他,思索片刻,说:“你不必避险,我的事,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
林云川听着这话,愣住了。
这人对他,倒是毫不隐瞒。可怎么就如此坦诚相待呢?
……
当天夜里,夜深人静时,陈府忽然燃起了一把火,这场火来得猛烈又突然,等到陈府下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火势已经从李氏的院子蔓延到了陈深所住的院子里。
一众下人们慌了神,救的救火,救的救人。
睡梦中的李氏说被刘嬷嬷拍醒的,她被刘嬷嬷半拖半拽的带出房间,缓过神来时,就被眼前燃起的熊熊烈火给看愣了神,等到反应过来后,就抬腿又要跑进火中去。
身旁的刘嬷嬷见此连忙拉住了她,“夫人,夫人你这时做什么呢?”
刘嬷嬷死死拉着李氏,不让她往火里冲,就听见李氏一边挣扎,嘴里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掌家之印,掌家之印还在火里。”
那模样狼狈又疯癫,似是那掌家之印,比她自己的命还要重。
这把火陈府的下人们持续救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将它熄灭,等到这火熄灭时,才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句“二少爷呢?有人看见二少爷了吗?”,一直忙忙碌碌的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们一直忙着救火,没有注意到一直没出现的陈深。
李氏的别院就在陈深所住的院子旁边,这场火来势汹汹,早已蔓延到了陈深的院子里,可火势如此之大,陈深居然都没从院子里跑出来。
反应过来的众人这才连忙往陈深院里赶去,院里已被火烧了一半,好在救火及时,还未来得及蔓延至陈深所住的主屋。
下人一脚踹开了陈深的房间门,就见房中的陈深满身狼狈的趴在地上,他的脚上被铐着脚链,一双手抓着地板,掌心都磨出了血,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一双赤红的双眼看着众人,全是恨意。
“母亲,你忘记我了?”陈深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落在那站在最后的李氏身上,目光猩红,唇带讥笑的说。
翌日,陈府的这场火就在潭州城中传开了,而这其中,陈深被李氏囚禁,险些被火烧死的事情更是被传的沸沸扬扬。
事情落入林云川耳中的时候,陈逾至早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屋内的窗边,喝着茶。
他扭头看向林云川,眼中带着笑意,对林云川说:“哥哥,是时候回去了。”
于是,在这场大火后的第二日,离开潭州城数月的病秧子大少爷,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