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的手就这么悬浮在了半空中，半晌无人应答。
“手不太方便，柏医生，下次吧。”
柏夏还想说什么，身后的女人传来催促的声音。
“今天的药，快吃吧。”
陆佳像往常一样把药递了过去，沈池也也如往常一样把药咽了下去，可站在旁边的柏夏额头的青筋暴起，紧了紧拳头。
陆佳送完药之后门外便传来了异响，只能交代柏夏在病房里等待观察一下副作用。
门刚被关上，两个男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
“真是好手段啊，沈总。”
“是吗。”
“你以为这种方式就能留住她吗？”
“像你就可以吗？”
柏夏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一瞬间便泄了气。床上的人一副泰然自若气色红润唇红齿白的样子，哪里像一个病患？
二人之间冰冷的氛围被开门声打断，陆佳的脑袋探了进来。
“沈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
沈池也言笑晏晏的看着门口的女人，“我差不多好了，陆医生呢，最近还会头痛吗？”
大大方方关心的话语听得旁边的柏夏面色铁青，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才平复了情绪。
二人回去之后，柏夏以然一副乖狗狗的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陆佳整理最近囤积下来的病例本，被旁边的人盯得有些发毛，“小柏同学，你这样盯着我，你女朋友知道了怎么办？”
柏夏听到这三个字顿时就蔫吧了，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其实我女朋友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没关系，她总有一天会记得我的。”
“不记得你了？是出什么意外了吗，怎么会不记得你。”
黑色的燕尾裙上绽开的红色玫瑰，狠狠刺痛了柏夏的脑神经，一个不留神朝着旁边的柜子直直的砸了下去。
文件像雪花一样的落下，散得档案室里到处都是，陆佳看着眼前这一幕头都要麻了，但还是先把人扶了起来，在粗略检查了没大问题之后就送去外伤科室包扎，自己一个人又重新回到了档案室。
零散的文件让人有些无从下手，陆佳感觉文件越整理越多，顿时起了怒火，“md，这小子真是会给人制造麻烦的！c”
地上散落的文件被人狠狠踢了一脚，一份发黄的资料散落在一边，看上去受到了重伤。
哎....算了，还要吃饭，先这样吧。
陆佳弯腰把文件拾起，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上面被盖了医院的公章，签署名字的，是沈池也。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翻开第一页就被几个大字震惊到。
“人体结合实验”
夕阳从档案室高出的气窗斜射了进来，漂浮的灰尘游荡在空气里。陆佳死死盯着病例编号尾数熟悉的数字组合，815，牛皮纸封口处的火漆还残留着雪松香的香气。
“患者陆佳，脑死亡确认时间2014年8月15日05：47”
钢笔墨水在死亡证明上洇出裂痕，陆佳只感觉后脊发冷。这段记忆像是被人有意识的封存起来一般，只是在此刻找到了宣泄口，零零碎碎的记忆像是春竹一般破土而出。
记忆中突然闪过沈池也的脸，那个暴雨夜，沈池也浑身湿透的冲进医院的模样在眼前闪回，和那些被凌辱和折磨的记忆重合，慢慢拼凑出事情真实的原委。
时间穿回到13年，那时的陆佳才刚刚毕业便选择了和自己的大学同学柏夏将婚礼办了。
婚礼当天，一群身着制服的不速之客进入了婚礼现场，随着父母离去的背影，陆佳才清晰的意识到网上的传闻都是真的，那场医疗事故从未被妥善处理，而是被父母亲手掩盖了起来成为了一枚悬在头上的定时炸弹。
婚礼成为了一场闹剧，陆佳六神无主的走出了婚礼现场坐进了门外的黑色宾利。
“一年，一年后我们分道扬镳。”
沈池也把旁边泪流满面的女人搂进了怀里，怀中女人僵直的身子还在发抖。
“早点这样，你就不用经历这些了，佳佳。”
发动机的轰鸣声盖过了女人呜咽的声音，距离不远，没多久车便停在了一座庄园里，刚一下车，妆造师已经候在了门口。
那天是怎么过去的陆佳还有些恍惚，只记得在众人的喧闹声中被人送进了庄园最大的那栋建筑。有一瞬间的失神，下意识的那句，“夏夏，给我倒杯水。”
身旁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惊醒了陆佳。
“沈夫人，口渴了吗？”
陆佳这才看到身旁躺的人是沈池也。
“抱歉，沈总。我下次注意。”
沈池也没吭声，床上的人明显受惊了。房门被人敲响，进来的人端来一杯温水递给了陆佳，陆佳在沈池也的注视下喝完水又躺下了。
躺下之后旁边的人也挤了过来把人牢牢固定在怀里，雪松香的味道一下子逼得人有些窒息。
没办法翻身让陆佳十分难受，装睡失败之后，索性睁开眼睛双目失神的盯着天花板。
后背被人轻轻拍了拍，“睡吧，你父母明天就能回家了。”
如果枕头是小麦做的，第二天估计都能发芽了。
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陆佳找遍了房间里所有抽屉都没发现充电器的踪影。夜幕渐渐吞没了城市，夜晚的灯光亮起显得人类更像吸食地球精力的寄生虫。
门已经被敲响了很多次，管家不管来几次，陆佳还是呆呆坐在落地窗前整个人蜷缩在吊椅里。直到男人一身寒气的走进了房间，陆佳这才回头看向男人。
“沈总，有充电器吗？”
沈池也顺手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女人。
“里面存了你父母和我的联系方式。”
陆佳接过手机之后，开机时间都显得漫长，嘟嘟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妈。”
电话那头的老妇人呜咽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对不起佳佳，都是爸妈害了你。”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哽咽，“没事，妈妈，你们回家了没。”
“我和你爸爸回家了，我们没事，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一切都好。”
“那小柏那边....没事儿丫头，我们就你一个女儿，如果小柏那边不好处理就回来，家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陆佳抬头，眼神落在了沈池也身上。
“没事，妈，柏夏他没说什么。”
老妇人的声音有了明显的好转，母女两人又说了几句寒暄话，这才挂断了电话。
抽泣声在房间里回荡，沈池也脱下外套披在了女人身上。
“明天回去看看他们。”
陆佳有些错愕，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在楼下等你。”
“沈池也，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我的父母也是无辜的。”
“佳佳，我以前的名字是沈昭。”
沈昭？有些耳熟，陆佳在脑中仔细回想起了这个名字。
那是刚刚发生医患事故的那一年，医院进来了一批新的实习医生，由于加错了药水导致了病人抢救无效，等陆佳父母赶到医院的时候，病人已经宣告器官衰竭死亡。
年轻的陆父第一时间修改了死亡报告的具体死因，调查死者背景之后选择出资资助死者唯一的弟弟沈昭。
而那位犯错的年轻实习医生就这么轻飘飘的换了一家医院重头开始。
陆佳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能串联上了。
“柏宁在三年前就已经意外去世了。”
“嗯，我知道。”
陆佳看着眼前的男人，寒意顿时铺满了全身。
“那沈总现在是准备杀了我吗？”
沈池也垂眼向吊椅上的女人看去，“怎么会呢佳佳，我可舍不得杀你。”
“我的事业，还要靠你呢。”
说完，沈池也转身进了浴室，再出来的时候，陆佳已经被人换上了一身低俗的抹胸装。
两人进入一幢陌生别墅之后，里面是各种身材的**女人，陆佳就这么被丢在了人堆里。谄媚的声音环绕在耳边，“哟沈总，这才新婚第二天吧，和嫂子玩这么大。”
沈池也端了一杯酒坐到了旁边，和男人攀谈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新来的女人，而沈池也的态度也很明显，直到两个男人一起并肩上了二楼，陆佳才明白这场所谓的庆功宴有多恶心。
卫生间里的水声无法掩盖女人呕吐的声音，门被人再次敲响，陆佳拿起旁边提前带进来的空酒瓶准备鱼死网破。沈池也进门的时候，陆佳想也没想的朝着人脑袋砸了过去。
鲜血从额头流到了下颚，身后的随从惊慌的大叫医生，沈池也自顾自的走进了卫生间，把女人稳稳抱上了洗漱台，红肿的嘴唇和遍布全身的青红印迹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王总还在等你回房间呢。”
啪的一声，男人被扇得额头发晕。
嘴角也涌出了鲜血，随行的医生赶了过来。沈池也眼眶内流进了鲜血，整个人散发的戾气更重了。
“沈总，你怎么样？”
“我没事，先检查一下她，别误了生意。”
女人眼神里的恨意快要溢出眼眶，被随从拉着出了别墅。沈池也拿起旁边的纸巾轻轻擦了一下血渍，随后自己走到了房间门口，从门外往里看去，男人伤势比女人严重得多，仰在床上跟个□□一样，已经出不了大气。
“真是没用，处理干净。”
陆佳先一步到庄园，到了之后便把自己锁进了浴室。浑身被抓得猩红，还是嫌不干净，沈池也进房间的时候，浴室里的水声丝毫不见要停的迹象。
就这么在门外坐了快一个小时，浴室外才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想死也别脏了我的地方。”
门锁传来声音，女人浑身**了走了出来。
“沈总，满意了？”
沈池也捡起手边的衣服丢了过去，外套上的链条打得陆佳生疼。
“怎么了，沈总，还是不满意吗？还看得上我吗？看得上的话不如我也伺候一下沈总如何？”
沈池也一把将人拉过来压在了身下，手指轻轻拂过刚长出来的绒发。
“陆小姐，我不是正人君子。”
陆佳不怒反笑，“原来沈总喜欢这样的？帽子都不用买了。”
“明天还要见伯父伯母，医生刚才把检查报告给我了，没想到陆小姐当真是个贞洁烈女。”
陆佳感到胃部有些抽搐，反胃的感觉涌上心头。
“佳佳还是配合一些好，否则受罪的还是你。”
夜夜荒唐的日子，疯狂刺激着陆佳最后一根神经。
转折点在盛夏的最一天，大雨砸在地面上砸出水坑，陆佳被折磨完之后正洗漱干净准备睡觉，父母出意外车祸的消息传了过来，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被下了死亡通知书。
陆佳失魂落魄的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沈池也留了两个人在旁边候着，生怕出意外。
陆佳想起自己迟来的月经和沈池也谄媚的态度，猜到了自己的变化，只觉得恶心。
躲过了两人的视线，下意识的走到了医院顶楼，从包里拿出了一根香烟。意识到自己被故意支开的随从立马通知了沈池也，而沈池也赶到楼下的时候，砰的声响落在了距离自己十步不到的距离，鲜血溅到了自己脸上。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坐在一旁的柏夏一脸的担忧，想起了一切的陆佳只觉得后怕。
“学姐，你怎么了，我赶回档案室就看到你躺在地上。”
陆佳头很痛，看着眼前的男人，也觉得陌生。
“都是你，站不稳害我一个人整理了好久，低血糖犯了。”
娇嗔的语气让柏夏感到熟悉，语气都带这些激动。
“对不起佳佳，都怪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佳也跟着一起笑，“佳佳？小心你女朋友吃醋。”
柏夏感觉被浇了一盆冷水，一副委屈的样子，愣在旁边不说话，陆佳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柏夏赶紧把人扶了起来，陆佳下意识躲开了男人的搀扶。
“我没事啦，柏医生，谢谢。”
想起一切之后，陆佳走出了病房，刚好赶上送药的时间。
面带微笑的走进了815号病房，床上的沈池也还没意识到问题，眉眼弯弯的看着走进来的陆佳。
“陆医生今天感觉怎么样，我听护士说你晕倒了。”
陆佳只感觉到恶心，还是面带微笑，“早上没吃早餐，有些低血糖，已经没事了。吃药吧，沈先生。”
这次陆佳递完药之后就站到了窗边看着花园里的那座城堡，环视了一圈，漏出了苦笑。
细微的动作落入了沈池也眼里，“陆医生还想去逛逛吗？我们有时间可以去。”
陆佳扭头看向男人，“下次吧，最近感觉很累，上次休息都没休息好，就遇到意外浪费了我的假期。”
“确实陆医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出病房没多久，收到了护士长的通知，可以休息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也够了。”
柏夏毫不犹豫的就想跟着人一起走，但是被门口的保安毫不留情的扣留了下来。
陆佳站在门外，回头微微一笑，“我很快就回来啦。”
飞机起飞的时候，口袋里那枚五帝钱裂开了一道醒目的痕迹。
2020年冬，芝加哥，自从离开之后便停了药，但还是被药物的副作用影响着，一到冬天浑身关节都在疼，中午小睡的时候总是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幻觉，每次被梦境吓醒的时候身旁的大金毛总会舔舔陆佳额头的冷汗。
搬来芝加哥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门口传来的敲门声，一开门，安娜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yo，Jenelle，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
陆佳顺手拿起了旁边的遛狗绳，带着大金毛一同出了门。今天难得的出了太阳，两人约着一同去野餐。两人作为同事，在陆佳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安娜帮了不少的忙。
难得享受到阳光，陆佳本来只打算在草地上小咪一会儿，没想到直接睡着了，站在远处看了很久的男人犹豫着走了过来。
安娜看到男人正准备大声的打招呼，却看到男人食指轻轻靠在了薄唇上。
走进之后，安娜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沈先生，你总是这么贴心。”
好啦，更完啦。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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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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