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定在安德拉的房间门口,犹豫着,久久不敢去旋转门柄。
“阿贝尔先生,为什么不进去?”
玛利亚管家迎面走来,端着盛满食物的银盘,那些食物当然不是给安杰斯的,他,还有我,都不能吃人类的食物。
我舒了一口气,觉得身心都很疲惫:“现在可能不去打扰他比较好,做出那种事……我不想看到他对我发脾气的样子。”
其实,是在害怕会看到一双失落的眼眸吧……
管家轻轻笑了笑:“安杰斯大人不会对你发脾气的,更不会吸你的血。”
他可能故意想开玩笑调节浮于我脸面的哀愁。
但我并没有从这种感情中解脱出来,反而更加压抑。
对安杰斯做出那样的事,如果他不发脾气的话,该让我怎么面对他啊!
“他不会有事吧?”
“过几天就好了,虽然失血过多,还不至于恢复不了。”管家总是以无关紧要的口吻回答这种问题,以前是,现在仍然,“过几天,安杰斯大人就会忘了这件事的。”
忘了……我竟然为了阻止他,吸他的血……
[血,夹杂着熟悉的感情,仿佛是一种酸涩的爱情的味道,侵蚀灵魂。
“阿……贝……尔……”
耳边,熟悉的声音呼唤的名字,让内心绞痛的感觉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
第一次,我吸了安杰斯的血,让自己的身体阻挡在他和安之间,却要去破坏另一种感情。
那一刻,我不敢去想象安杰斯绝望的内心,他在想什么?在做什么?被我吸食血液,对他来说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也许管家是错误的,安杰斯虽然不是斤斤计较,容易记恨的人,但我可能已经伤害了他,而他,是很难从创伤中复原的,这点,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是这样。
我不敢走进这扇门,我害怕,被冷落,那种深受重伤的眼神……
“这是给安的?”我指着管家手里的银盘。
“嗯,已经过了早餐时间了。”
“给我吧,我拿给安。”
管家把银盘递到我手里,我转向走去安的房间。
房间的门和安德拉的一样,深棕色的,暗沉陈旧,透着悠久的古老的气息。
推开门,拉严窗帘的房间,没有一丝烛光,黑暗,仿佛在这里生根落地,不能驱散的罪恶包围着这个小小的空间。
安就坐在窗沿下,卷缩成一团,头枕靠着拖地的窗帘,面容依旧是平静。
他朝我看来,抢先开口道:“他没事吧?”
我愣了一愣,不含感情的慰问,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事,很快就能恢复了,你不用在意。”
他又把头转回原位,侧靠窗帘,好象要窝进去一样。
过了一会,他的声音就像空灵的乐曲,漂浮在这个罪恶的空间里:“谢谢。”
我愣住了……
又一句“谢谢”,依然让人不懂,他到底要谢什么。
谢我救了他?有谁会戴着一张叫做“冷漠”的面具,用冷血无情的方式说谢谢?
他谢得太早了,我并没有救他,反而,可能令他更身处险境。
如果他被安杰斯吸干血死去,也许会更舒服一点,我不知道吸血鬼死了灵魂会去哪,但一定比孤独的感觉要好。
我放下餐盘,已经忘记了那些食物的作用,我只觉得它拿在手里显得多余。
我没空去理会它们,因为安的眼神告诉我,他也不会去在乎它们对他的身体有什么作用。
“你不能再留在这了,我必须把你安顿到别的地方去。”
安是个危险的人物,我不能再让昨晚的事重现第二次、第三次……
似乎对这样一句话的含义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安爬起来,抖去衣服上的灰,我看不出那动作有什么意义,但他一直这样磨蹭了很久。
他抓抓头发,闭闭眼睛,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的一切举动都让人捉摸不透。
“我可以向安杰斯道别吗?”他像称呼着一位久违的老朋友一样唤起安杰斯的名字,冰蓝色的眼中没有恳求,只有静静地等待,一个似乎对他无关紧要的答案。
“不行。”我果断地回答。
安叹了一口气,朝我这边走来,擦过我的肩。
“对不起。”他的声音像一阵轻柔的风,吹拂过耳际,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用背对着我,似乎,从此以后都不再会转过来的样子。
我突然很害怕,这个背影,会成为深刻的印记。
“不用那么急着走,等安杰斯复原之后,他会安顿你的。”我似乎在挣扎,那么可笑的,那么矛盾的,挣扎的人竟然是我。
如果等安杰斯复原,他一定不知道怎么面对安,如果他要杀了安,我想象不出,该用怎样的语言袒护安。
安沉默了许久,那短暂的瞬间,却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做出同样的事,也不想看到你再吸他的血,简直像在背叛一样,我讨厌背负这种罪名。”安说。
“那种事……我也不会再做出第二次。”我不能伤害安杰斯,不然他会永远陷入痛苦深渊,没有人能把他拉上来,他是那么顽固,却又那么脆弱。
“走吧,哪里可以容得下我,就带我去那里吧。”
我突然发现,安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凄凉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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