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晚上,苏砚的别墅内,苏砚系着围裙在一楼的厨房里做饭。她往砂锅里加藕块时,听见小安在客厅里念叨“沈叔叔”,瓷勺碰撞碗沿的脆响里,忽然漾开记忆——
那天她在顶楼开董事会,助理把提前放学的小安领到办公室等她。小安这个活泼的孩子,在办公室坐不住。散会时她路过样品间,隔着玻璃窗,看见沈叙白正蹲在地上,用裁玻璃剩下的边角料给小安拼星星。金粉撒在他袖口,混着阳光晃得人眼晕,他却毫不在意,指尖捏着碎片调整角度:“这样拼,星星就有尾巴了,像流星。”
小安趴在他膝头,手里攥着块菱形玻璃当宝贝,奶声奶气纠正:“可我爸爸做的星星没有尾巴,是圆的。”
“那是月亮,小笨蛋”沈叙白笑出声,声音放得比棉线还轻,“你爸爸做的月亮,比谁的都亮。”
苏砚站在门口没动。阳光从高窗斜切进来,给沈叙白的发梢镀了层金边,小安举着玻璃碎片追着光影跑,喊着“抓到流星啦”,他就张开手臂跟在后面护着,怕孩子撞到样品架。那一刻,样品间里的玻璃碎屑好像都变成了星星,落在沈叙白肩头,也落在她心里那道划得很清的界线上,轻轻硌了一下。
“妈妈,沈叔叔什么时候来呀?”小安抱着积木桶跑过来,嘴角还沾着块饼干渣。
苏砚擦掉他脸上的渣子,指尖温柔抚摸孩子温热稚嫩的皮肤:“快了,谢叔叔和江阿姨也来,你先自己玩会儿。”
过了一会儿,门铃声突然响起,苏砚走过去开门。
“小安呢?”江念初换着鞋,声音轻快。
“这孩子,在客厅搭积木,说要搭个玻璃厂。”苏砚围裙上沾了点面粉,“你和明野随便坐,汤还要炖会儿。”
谢明野没应声,目光扫过客厅——沙发上堆着小安的绘本,茶几上摆着个眼熟的金粉玻璃瓶,是沈叙白送的那只,被擦得锃亮。他指尖在紫檀手串上转了半圈,走到积木堆旁,小安正举着块蓝色积木往“厂房”上拼。
“这烟囱太歪了。”谢明野弯腰帮他扶正,“你爸爸以前搭模型,从来不会歪。”
小安抬头笑:“妈妈说爸爸是大魔法师!沈叔叔也是!”
谢明野的手突然顿了下,没说话。江念初走过来,把饼干盒递给小安:“小安,看看阿姨做的星星好不好看?”
“好看!”小安抓起一块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喜欢星星,沈叔叔说,晚上会给我带能发光的星星!”
话音刚落,门铃就又响了。小安丢下积木桶冲过去,扒着猫眼看了两秒,拉开门喊:“沈叔叔!”
沈叙白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纸袋,另一只手拿着只玻璃星星,月光石的材质在楼道灯下泛着柔光:“刚做好的,还热乎。”
“哇!好像真的会发光!”小安拽着他的手往里跑,“你快进来!我给你看我的玻璃厂!”
沈叙白走进来,目光在谢明野脸上扫过,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然后把纸袋递给苏砚:“城西项目的最终样品,带了两只放你这儿,万一媒体要补拍呢?”
“有心了。”苏砚接过纸袋,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下,转身往厨房走,“汤快好了,你们玩一会儿,准备吃饭。”
她往厨房走,听见身后沈叙白被小安拽着看画册,孩子叽叽喳喳讲幼儿园的事,他应得认真,偶尔插句“那你真棒”,声音里的笑意像浸了温水。
“沈老板年纪轻轻,倒挺会带孩子。”谢明野站在一旁,语气听不出情绪。
沈叙白抬头笑了笑:“小安乖,好带。”
“那也得有耐心,”江念初柔声说,“不像我们家的男孩都皮得很。”
饭桌上,小安非要坐在沈叙白和谢明野中间。他左手抓着沈叙白给的玻璃星星,右手被谢明野握着,嘴里不停念叨着幼儿园的趣事,像只停不下来的小麻雀。
“沈叔叔,你什么时候教我做星星呀?”小安送开谢明野的手,扒拉两口碗里的米饭,“妈妈说爸爸以前做星星,要烧到好高好高的温度。”
“等你再长高点。”沈叙白给他夹了块排骨,“现在你还拿不动模具。”
谢明野忽然开口:“沉舟以前倒是教我做过一次,玻璃液倒进去的时候,烫得手都红了,他还笑我笨。”
苏砚舀汤的手顿了下,汤匙在碗里晃出涟漪。沈叙白看在眼里,对小安说:“做玻璃确实要小心,不过等你学会了,就能给妈妈做全世界最亮的星星。”
“我要做比爸爸还亮的!”小安举着筷子喊。
苏砚笑了,眼里的光软得像汤里的藕:“有志气。”
小安举着月牙欢呼,忽然注意到沈叙白颈侧有块红色的印子,像被什么划了下,“沈叔叔,你脖子怎么了?红红的,是口红印吗?妈妈跟我说过,口红印就是有人亲过——”
“小安!”苏砚猛地咳嗽了一声,脸有点热。那分明是上次沈叙白调试模具时,被飞溅的玻璃碴划的,她当时还让助理拿了创可贴给他。
沈叙白倒没尴尬,笑着揉了揉小安的头发:“是星星划的,它想跟我说悄悄话。”
谢明野的视线像淬了冰,落在沈叙白颈侧那道红痕上。他记得顾沉舟以前也总受伤,有时是试香薰配方烫的,有时是搬模具蹭的,苏砚总会拿着药膏跟在后面念叨。那些细碎的关心,早把两个人的日子缝成了密不透风的网。
谢明野看着她的笑,忽然觉得嘴里的红烧肉有点腻。他放下筷子,对沈叙白说:“沈老板的厂子刚起步,要是资金周转不开,可以跟我说,利息好谈。”
“谢谢谢总好意。”沈叙白喝了口汤,“目前还好,订单预付款够周转。”
“年轻人还是稳妥点好。”谢明野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一块普通的电子表,和顾沉舟以前戴的那块限量款完全不同,“别学沉舟,总想着一口吃成胖子。”
“谢总放心,我跟顾总不一样。”沈叙白的语气很平静,“他是艺术家,我是个赚口饭吃的手艺人,只求把活儿做好。”
这话堵得谢明野没话说。苏砚适时开口:“尝尝这个藕,炖了三个小时,粉糯得很。”她给谢明野夹了一块,又给沈叙白夹了一块,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
江念初在旁边笑着打圆场:“沈老板年纪轻轻就这么踏实,以后肯定有大作为。”
“吃饭吧。”苏砚拿起筷子,声音里有一丝难受,“菜要凉了。”
饭后,江念初帮着收拾厨房,小安靠在沈叙白怀里看玻璃月亮,很快就打了哈欠。沈叙白把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出来时看见苏砚站在阳台打电话,背影在路灯下显得单薄。
“走了。”谢明野站在玄关,语气不善。
“路上小心。”苏砚挂了电话,没看他。
沈叙白拿起外套:“我也走了,样品有问题随时叫我。”
苏砚送他到门口,楼道的声控灯灭了,黑暗里,她听见沈叙白说:“小安说的口红印,是被玻璃渣划的。”
“我知道。”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像是被一层薄纱蒙住,有点闷。
灯亮时,沈叙白忽然凑近半步,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刚才吃饭时沾了点汤汁,亮晶晶的。他喉结动了动,“苏总,再见。”转身下楼。
门关上的瞬间,苏砚靠在墙上,刚才沈叙白靠近时,她闻到他身上的玻璃味混着点烟火气,竟让她想起顾沉舟刚从工作室回来的样子。
客厅里,谢明野还没走,坐在沙发上翻着小安的绘本,侧脸在月光下显得阴鸷。苏砚走过去:“怎么还没走?”
“等你。”谢明野合上书,“沈叙白这小子,不简单。”
“他只是个供应商。”苏砚的语气很淡。
“供应商会给你儿子做玻璃星星?会天天在你身边献殷勤?会天天盯着你笑?”谢明野站起身,逼近一步,“苏砚,你别忘了,你是顾沉舟的妻子。”
苏砚猛地抬头,眼里的光像淬了冰:“谢明野,我用得着你提醒?”
谢明野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笑声里满是自嘲:“是,我多管闲事。”他转身就走,关门时力道很重,震得墙上的相框晃了晃。
相框里,顾沉舟抱着襁褓里的小安,笑得一脸灿烂。苏砚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的人,喉咙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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