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裂痕里的锋芒
画室里的灯光被打开，暖黄的光线驱散了夕阳落下后的昏暗，却照不亮空气中弥漫的压抑。子末找来美术室的胶带和卡纸，小心翼翼地贴合在画作撕裂的边缘，指尖稳得不像平时，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再碰坏一丝画纸。
江野蹲在地上，将散落的木块按断裂的纹路拼凑，她的动作利落，很快就将画架的框架大致复原，只是断裂处的缝隙依旧刺眼。林晓宇端来一盆清水和抹布，默默地擦拭着地上的颜料污渍，嘴里还小声嘀咕着赵磊的恶劣。
“这样贴会不会影响观感？”林晓宇看着子末手里的画，忍不住担心，“万一评委看到裂痕，打分会不会受影响？”
子末手下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贴合胶带，声音平静：“没关系。裂痕也是这幅画的一部分，它见证了我没有退缩。”
江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她从工具箱里翻出细砂纸和木工胶，开始细致地修补画架的断裂处：“木工胶晾干需要时间，今晚先固定好，明天再来打磨。”
三人分工合作，画室里只剩下纸张摩擦、胶水涂抹的细微声响，原本的狼藉渐渐被整理干净。当最后一块颜料污渍被擦掉时，窗外的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只有路灯的光晕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子末将修好的画作平铺在桌子上，裂痕被胶带整齐地固定，从侧面看，反而像是一道镶嵌在画中的银色纹路，与画里破碎的假面呼应，多了几分倔强的锋芒。他看着画作，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我想给这幅画加几笔。”子末拿起画笔，眼神明亮。
江野和林晓宇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子末蘸取深灰色的颜料，在裂痕的边缘轻轻勾勒，线条凌厉而坚定，像是在为破碎的假面画上一道铠甲。接着，他又用金色颜料在裂痕处点了几点，像是散落的星火，在昏暗的底色里格外耀眼。
“这样一来，裂痕反而成了亮点。”林晓宇看得眼睛发亮，忍不住赞叹，“太厉害了，子末！”
子末放下画笔，看着修改后的画作，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曾经他视脆弱为耻辱，拼命用假面遮掩，如今却坦然接受裂痕的存在，甚至将其化为画作的一部分，这或许就是成长最真实的模样。
离开学校时，已经是深夜。林晓宇家离得近，先一步走了，只剩下子末和江野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相依。
“赵磊明天可能还会找事。”江野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凝重，“他吃了两次亏，肯定不会甘心。”
子末点点头，脚步没有停顿：“我知道。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躲着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他转头看向江野，眼底带着感激，“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每次都帮我。”
江野的脚步顿了顿，路灯的光线落在她脸上，眉骨的疤痕显得柔和了些。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柠檬味的棒棒糖，递给子末：“不是帮你，是我们是朋友。”
子末接过棒棒糖，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心里暖暖的。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柠檬的清香驱散了心底的阴霾。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晚风拂过，带着夜晚的清凉，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第二天一早，子末刚走进教室，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同学们看他的眼神带着异样，有同情，有好奇，还有些躲闪。林晓宇急匆匆地跑过来，脸色难看：“子末，不好了！学校论坛上全是骂你的帖子！”
子末心里一沉，拿出手机打开学校论坛，置顶的帖子标题格外刺眼：“美术展作弊？冰山校草靠脸博眼球，画作全是抄袭！”帖子里附了几张他的画作照片，还有一张所谓的“原作”截图，虽然构图相似，但笔触明显粗糙很多，一看就是刻意模仿。
下面的评论已经炸了锅，有不明真相的同学跟着指责，还有赵磊的跟班在里面煽风点火，甚至有人扒出他被欺凌的过往，嘲笑他懦弱无能，只会装清高。
“这肯定是赵磊干的！”林晓宇气得发抖，“他搞破坏不成，就造谣污蔑你！”
子末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熟悉的窒息感涌上心头。他知道，这是赵磊的阴谋，想通过舆论让他身败名裂，让他彻底抬不起头。
就在他快要被负面情绪淹没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子末抬头，看见江野站在他身边，眼神坚定，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论坛的后台界面。
“我已经联系了论坛管理员，证明那张‘原作’是上周才上传的，比你的画稿完成时间晚了半个月。”江野的声音冷静而有力，“而且，画室的监控拍到了赵磊昨晚带人破坏的画面，证据确凿。”
子末愣住了，看着江野眼底的笃定，心里的慌乱渐渐消散。他没想到，江野竟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是……就算澄清了，还是会有人相信谣言。”子末的声音有些低沉，他不怕被针对，却怕那些无端的指责，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江野看着他，眼神认真：“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了。但我们可以用事实证明，你没有错。”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相信你的人，永远会相信你。”
这时，班主任走进了教室，脸色严肃。他看了一眼子末，然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谣言止于智者，真相自在人心。”接着，他打开投影仪，播放了画室的监控录像，还有论坛管理员的澄清公告。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那些曾经质疑的目光渐渐变成了愧疚和愤怒。赵磊和他的跟班坐在座位上，脸色惨白，如坐针毡。
班主任看向子末，眼神温和：“子末同学，你的画作很有灵气，老师相信你的才华。对于造谣和破坏的同学，学校会严肃处理。”
子末站起身，对着班主任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看向全班同学，声音清晰而坚定：“我没有抄袭，我的画里，藏着我的勇气和坚持。我知道，有些人不喜欢我，但我不会因为别人的恶意，就放弃自己热爱的东西。”
话音落下，教室里响起了掌声，林晓宇拍得最用力，眼里满是骄傲。江野看着子末挺拔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眼里的光芒，比阳光还要耀眼。
赵磊的阴谋彻底破产，等待他的将是学校的处分。而子末，在这场风波中，彻底打破了自己的玻璃假面，露出了内里最坚韧的锋芒。他知道，未来的路或许还有坎坷，但他不再畏惧，因为他有朋友，有勇气，还有守护自己热爱的力量。
而那幅带着裂痕的画作，在阳光的映照下，裂痕处的金色光斑闪烁，像是藏在破碎里的锋芒，耀眼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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