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规定了三急不能叠焦虑BUFF?
餐厅居高而望远,物价也随海拔猛涨。
服务员送来中文账单时,喻青虹无意一瞥,茶水后缀的四位数针似的刺了眼。
她肉疼得滴血,当即拎过女儿嫌苦所以推到一边的咖啡,给每只杯子满上。
“喝,快喝!这一杯均下来上百呀上百!”
于是,一家子愁眉苦脸地相互敬咖啡,吨吨吨喝得水撑,坐车上甚至能听见水在胃里晃荡的响动。
呼吸间,咖啡的涩苦仍萦绕。
“那你们快进去,”喻昭苏递过登山包,“上过厕所,坐着缓一缓。”
喻青虹以拳头按摩胃:“你也别在这行注目礼了,走吧,早点回去训练。”
她翘了语言课来送行,算算时间,该到训练赛的点了。
“不急一时,帮你们给行李提过去,我再走。”
“我和你爸有法子。”喻青虹整理着女儿的队服,“等到家了,给你报平安。”
作为上单,Esperanto精通拉扯,经常耗得对面贫血症。
只可惜,她手上工夫到位,嘴皮子却利不过与姥姥推让了几十年的喻青虹。
喻昭苏败下阵来,借颠簸的后视镜,目送她俩没入人墙,旋踵即逝。
日正当午,火伞高张。
车流似线面,龟行着阻塞了道路,鸣笛喧天。
喇叭交响乐当前,手机那一点蚊子嗡的音量,胳膊扭不过大腿去。
喻昭苏识趣地没开声音,将昨日的比赛当了默剧观赏。
她眼睛盯屏幕,脑海里,却不停闪烁喻青虹和喻武的身影。
初来乍到时,夫妻俩瞧什么都新颖。
不过短短一周,她俩就摸熟了附近的街区,轻车熟路于DTG、住处之间往返,远胜过早到了一轮冬季赛却仍寻不着北的喻昭苏。
“我见你和那A什么,过一会儿就往对面站,”某场赛后,喻武拿脑子里没GPS的事涮她,“地图上只有三条路,你们还能走错啊?”
喻昭苏无语凝噎:“那叫战术,您不懂别勉强——你跟伙计下棋的时候,我指手画脚过么?”
一句话打出真实伤害,喻武闭了麦。
从那后,夫妻俩一门心思“到此一游”。
经理次次都给安排最高档的VIP席,她俩自觉占了茅坑不拉屎,主动打报告挪到了后排。
观众沸腾时,仿若狂风搅动的群山,轻而易举即能遮蔽瘦削的身影。
一如矗立的机场。
喻昭苏并指敲击着屏幕,视频停一刻播一刻,陷入人造的卡顿。
忽地,指尖一滞,悬停在喧嚷的空气里——而比赛骤然刹于水晶纷飞的前一刻。
“战术”一事过后,她俩心照不宣,没再指手画脚过了。
可方才,喻武“密谋”结束前,喻青虹的话音分明是——游戏。
她想知道什么?
喻昭苏放眼朝外望,湛蓝间,飞机缓慢穿行。
能不能夺冠吗?
去年她确定S赛决赛资格后,第一时间化灵鹊报喜,夫妻俩却视奖杯如泡面桶,连一个眼神都不稀得给。
区区联赛春夏冠,估计更入不了眼了。
莫不是,夫妻俩忽然对LOL有了兴致……
喻昭苏被自己惊世骇俗的灵光逗乐,不禁抵着车窗呛咳。
算了,她的奇思妙想既没道理,又没依据。
不如舍去所有弯弯绕绕,直接找本人答疑。
“TOP!TOP!”
停歇时,她听见司机的喊声,连忙端坐。
“哎,what's wrong?”
车载通话里,流出阮文竹的声音。
“经理的车抛锚了,麻烦绕路来接一下我们吧!”
*
说是“我们”,到了抛锚的地方,却只有阮文竹在,她站在光秃秃的路边讲电话,晒得脸都红了。
喻昭苏找出包湿巾,递给领队降温。
阮文竹举着手机,噼里啪啦仍在说,一心二用之下,难免会错了意。
只见她扯了湿巾,单手一甩,“啪唧”糊到脸颊上,将自己贴成了木乃伊。
喻昭苏:“……”
以前怎么没注意,原来你是工作狂一枚!
行至半程,新出土的拼命三郎才赔着笑,搁下了手机。
她挑开鼻尖的湿巾,长吁了一息湿热的气。
“谢谢啊,Esper!”
“给,再擦擦。”喻昭苏将整包放在她手边,“经理呢?”
阮文竹揭下捂热的湿巾纸,换了层新的,这次连后脖颈都没放过。
“他跟着拖车,去修车了,留我在原地等你们,以及……处理一些工作。”
她的手机滑落至两人中间,散发着足以比肩烧烤炉的热度,穿透了喻昭苏的外套。
“工作?”喻昭苏把矿泉水贴在手机背面,“和LuffyX家长交流?”
“你听出来了?”
冬季赛决赛时,LuffyX父母来接他,依次与队友寒暄了三五句话。
那对夫妻说话不疾不徐,仿佛在唱柔缓的抒情歌,令喻昭苏记忆犹新,即使隔了手机也能一耳朵识别。
“她们找你什么事?”
“呃……”阮文竹对她,总是有问必答,此时,难得一见地纠结了,“好像……不能告诉你。”
喻昭苏理解,鬼鬼祟祟一捂嘴:“商业机密?”
“不不不,下场比赛你就知道了,”阮文竹顶着一脸湿巾,一语双关地隐晦道,“‘惊喜’。”
喻昭苏了然。
“哦——”
然而,“惊喜”没能维持到比赛日,才过傍晚,便露了个底儿掉。
训练赛过程中,喻昭苏的胃隐隐作疼。
她怀疑是中饭吃多了,于是婉拒了晚上的一顿,沿战队外的街道散步。
走到路尽头又折返,接近DTG时,路中间一辆车嘀了嘀喇叭,紧接着,车里传来一柔声呼唤:
“Esperanto!”
喻昭苏惊愕地侧身,车窗缓缓落下,她瞧见了午后和阮文竹谈及的人。
她免不得生出些许尴尬:“Lu……Hi!”
LuffyX父母停了车,抱了只硕大的纸箱,与昭苏一起往DTG晃。
女人以简单的英语和她搭话,她说,夫妻俩工作繁忙,好容易请下了年假,准备去观赛。
她们认为,既然要去现场,那就不再作为家长,而应当是玩家、观众乃至粉丝——虽说只买了两张票。
因此,小AD父母制作了一箱应援物,捎来让孩子挑一挑。
她们明白不该打扰训练,所以站在了俱乐部门前,给LuffyX弹视频。
“Wait,”喻昭苏知道,小AD吃饭手机从不装手机,“I, call him out.”
“哦,蟹蟹~”
女人温和地浅笑,拎出一只包装精巧的果盒,“gift, for players.”
*
AD得了消息,当即撂下碗,小狗似的飞奔向落日。
溜了一圈,闹脾气的胃消停不少,但黏腻与苦仍凝滞在舌根,驱离了食欲。
喻昭苏挑挑拣拣,选择了最为平稳的苹果。
因为热而没胃口的阮文竹凑近,挑走了另一颗苹果。
水池边,框着块明净的玻璃,凑巧对准了DTG外谈笑风生的一家三口
“Luffy家长告诉我……”
喻昭苏关上水龙头,情不自禁述说了那一箱定制的应援。而阮文竹背靠流理台,咔嚓咔嚓啃苹果,一脸心不在焉。
LuffyX妈妈抱出块两臂宽的灯牌,光华璀璨地挥舞。
喻昭苏眼底,浮上鲜红的灯光色。
“……不可说的‘惊喜’?”
“嗯。”
阮文竹嘴里可能装了分切器,说话的工夫,碗大的果实就只剩了核。
灯牌强势攫取关注,她也冷冷瞥了一眼,一刹那,心里的秤斜向了不吐不快。
“其实吧,Luffy父母这一出,出发点是上次的Fan Meeting视频。”
喻昭苏给苹果咬了口擦伤:“什么?”
“——也就是你家长出镜的那次。”
喻昭苏一点即透。
起初,AD家长估计只是想瞧一眼自家孩子,谁承想,视频一小半的篇幅都在拍另一位选手阖家团圆。
不仅如此,经理还将那对夫妻尊为了座上宾。
“然后,Luffy妈妈就找经理说事。”阮文竹洗过手,捧了水浇在依旧泛红的皮肤上,“经理抹稀泥,糊弄说春节放长假,所以你家长有空来观赛。她们不依不饶,以下一周放假为由,让DTG邀请其他选手家人到现场观赛。”
“经理应下了,转头推给我来安排。”
手里的水果忽地失了清甜。
喻昭苏默不作声,只拍了拍她的肩膀。
从管理层要阮文竹跟着经理学习,表面上,她的职权增加了,实则不然——
有了指定的苦力,经理专注于搞表面工程,剩下那摊子难办的事,总一推六二五交予阮文竹摆平,搞得她集副经理、领队和翻译三重头衔于一身,恨不得进修个影分身来帮她工作。
譬如,与难缠的家长扯皮。
“现在,”喻昭苏眸中,灯牌“唰”一闪,“LUFFYX”变成金光闪闪的“DawnToward Gaming”,“已经没有‘惊喜’可言了。”
阮文竹蹭掉下巴的水珠:“没关系,Luffy家长不知道。”
夫妻俩最在乎的,是战队的“邀请函”。
话音刚落,LuffyX爸爸注意到窗边剪影,冲阮文竹打手势,示意他有事找。
“唉——俗话怎么来着,吃人嘴短,”阮文竹深觉小半辈子吃过的糖,皆是此刻命苦的超前消费,“我去了。”
“朝路上走,别再晒着!”
副经理应声出门了。
灯牌于一派落日橘红中,格外明灿。
阮文竹的话犹在耳,喻昭苏望着窗外的其乐融融,一瞬间,与Luffy家长对上了脑回路。
于外卡而言,Fan Meeting算得上“有头有脸”的活动,尤其还是DTG一战队独享。
为什么偏偏只邀请了上单的家长?
远香近臭?
以及喻青虹那句语焉不详的游戏……
思及此,喻昭苏的胃忽地一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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