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喝了酒的脑子不太清醒,令夏望着他愣了好久,才终于嗫嚅出这一句。
盛祈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你对不起我什么?”
对不起他什么呢?
对不起她曾经不告而别?还是拧巴敏感,有话不直说?又或者是……两次亲完不认账?
这么一想,好像她对不起他的地方还挺多的。
道歉的话可以张口就来,但真要剖析、反思自己的过往种种,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就好比此时,她知道她曾有过很多做得不对也做得不好的地方,但要真让她一条条举例说明,她说不出来。
她喝了酒,脑子晕眼睛也晕,他站在昏暗里,偶尔射过来的一缕光,在眼前一圈圈打转。
“明天好吗?或者你哪天有空,我们聊聊。”
这个地点——住的全是同事的小区门口,实在不是一个合适聊天的选择。
盛祈跟在她身后,进电梯,出电梯,又看着她摸索着开了门。
“明天。记得你今晚说的话。”
令夏往屋里跨了一步,在关门前,摆摆手十分敷衍地冲他比了个“ok”。
盛祈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已经随手把门甩上了。
第二天醒来,盛祈把自己收拾好就去敲对面的门,准备带她一起出去吃个早餐,再找家环境好一点的咖啡馆,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敲门敲到第三遍的时候,盛祈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他看了眼时间,八点十分,不早不晚,但也不至于这个点就去公司了。
他一边又继续敲了几下,一边掏手机给她拨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看样子,如果不是昨晚喝多了晕到现在都没醒,加上手机刚巧也坏了没办法接电话,那就只能是——
她又跑了。
行。
真行。
盛祈咬咬牙,恨不得把她家的门铃锤爆。
“她人呢?”
盛祈敲了敲令夏的办公桌,问一旁正在打电话的Bella。
Bella赶紧捂了话筒,答到:“Lynn上午回萤星了,您找她有事?”
“她回来,让她到办公室找我。”
盛祈刚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强调了一句:
“如果今天都不回来,那她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Bella一惊,完全不知令夏是哪里又得罪了领导,但纵然心里有万般疑虑,她也只是忙不迭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没等电话挂,Bella就将刚才听到的话转述给了令夏。
本来还在萤星蹭早餐躲清闲的令夏,一看手机消息,连拜拜都来不及道,直接开车回了零动。
咚咚咚——
“进。”
“盛总,您找我?”
令夏脚站在办公室外,头从门缝里探进去,小心翼翼地和正低头看文件的盛祈打招呼。
盛祈没抬头,当然也没开口说话。
令夏心里默数了十秒,见他依然没有开口的打算,只能假装没事发生一样,默默将脚往前挪了一步。
这下,她整个人——连头带身子和脚,都站到了门里边儿。
“盛总?”
大概又过了五秒,他才终于开了口:
“把门关上。”
他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一想到他脸色为什么不好的令夏,丝毫不敢再多言,非常听话地反手拉上了门。
“关好了。”
盛祈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扔,金属和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令夏的心猛地朝嗓子口提了两寸。
“坐下。”
盛祈下巴点了点自己面前的椅子,示意她过来。
等令夏磨磨叽叽终于坐下,他才缓声道:“聊吧。”
令夏:“啊?”
“不是你说的,要跟我聊聊?”盛祈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聊吧。”
“在,这儿?”
令夏转头看了看,他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有全部合上,半开的帘缝里还能看到外面同事时有走动的身影。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盛祁双手抱着肩,显然是不打算接受她的提议:
“先换个地方,然后再换个时间?”
令夏再装不明白,也读出了他话里明晃晃的内涵意味。
“不会,真不会……”令夏解释道:“我今天上午真有事,急事儿,所以才回了趟公司。”
盛祁把自己的手机丢到她手边,屏幕暂停的画面显示是一段监控画面。
令夏不明所以,点了下屏幕,视频便从头开始播放了起来。
看了几秒,她也没看出个所有然,这段监控对着的视角好像是个小区楼道,有点眼熟,和零动的员工宿舍有点像。
画面播放到十几秒的时候,令夏才猛地回过神。
她把手机屏幕朝下,还觉得不够,又欲盖弥彰地拿手盖了盖。
监控视频确实是他们小区,还正好是她住的那栋单元楼道。
早上七点二十五分,用围巾裹着头和脖子,脸上戴着墨镜和口罩,出楼道时,还鬼鬼祟祟地回头望了两眼,好像是确认身后没人跟上来,才悄没声地溜出了小区。
“看起来,你的‘急事’不太能见人?”
“哈,哈哈,哈哈哈……”令夏干笑了两声,见盛祁依然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她又干巴巴地舔了两下唇,闭上了嘴。
“半小时后我还有个会。”
令夏一喜,立马道:“那我等你开完会。”
这次盛祈意外地没有再阴阳怪气,“行。”
“正好也给你一点时间,好好编一编你想和我聊的内容。”
“十一点五十,地下车库等我。”
令夏无精打采地回到工位,Bella马上滑过来,问她:“你这是咋了,被骂了?”
令夏叹了口气,“别提了,比被骂还可怕。”
她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琢磨一会该如何和他把天顺利聊下去。
写了1.2.3.之后,她瞪着屏幕瞪了十分钟,还毫无头绪的时候,她把手机一锁,扔到了一旁。
去他的。
爱咋地咋地吧。
他还能真骂她不成。
令夏提前五分钟到达地库。
没等两分钟,就等到了拿着手机出电梯的盛祈。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怎么?”盛祈把着车门,反问她:“这次是想换,还是想跑?”
“不不不,我就是——”令夏连连摆手,“闲着没话找话。”
为了以防他再说出点什么不中听的话,之后那一路上令夏都没再张过嘴。
“为什么不说话?”
令夏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
“嘴怎么了,上火?”
盛祈打了转向灯,正要准备停车,令夏察觉到他的意图,赶紧制止他:
“没事没上火,你继续开。”
再这么耽搁下午,也不知道中午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够不够用。
她可不想当着领导的面迟到,再被他抓着小辫子。
等终于在私房小菜馆坐下,点完单后服务员贴心地帮他们关好包厢的门,令夏清了清嗓子,将盛祈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这里。
“那个,虽然昨晚说过了,但还是想郑重地和你说声——”令夏的双手在桌前交叉,诚恳地道:“对不起。”
盛祈把嘴里的茶水咽下,“行,知道了。”
“那天我喝多了……”令夏稳了稳心神,又继续道:“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酒品不怎么好,一喝多就喜欢胡言乱语、酒后乱那个什么……”
“希望你不要介意。”
盛祈又喝了一口水,听到她这句话,眉头轻轻往旁边一挑,似乎很惊讶:
“我介意啊。”
像是怕她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他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挺介意的。”
啊?
啊啊??!
什么东西啊,他不按套路出牌的吗?!
令夏虽然没提前打好草稿,但今天聊天的几点内容她还是大概理了理。
从开场白到重点再到结尾,她都列了一套自己的流程。
为什么开头再说一次“对不起”,顺势再引入到具体的道歉内容,这些也都是她做好的计划之一。
只是,她没想到盛祈会是这个反应。
他不是应该说:
好的。
不介意。
都过去了。
再然后,在酒精的主责任之余,她接着再深刻反思、深入剖析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谈谈过去的不容易再聊聊未来的小美好。
最后,两个人握手言和。
吃了这顿饭、出了这个门,她还是那个勤勤恳恳的乙方小职员,而他,也还是尊贵得体的甲方领导。
这才是真正的职场社交礼仪啊。
令夏嘴角抽了抽,假装没听到他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自顾自地想把剧本再强扭回来,
“你介意不介意,这事终归是我的不对。”令夏低眉颔首,“你看有什么我能做的,只要你能消消气,你尽管提。”
盛祈默了三秒,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两声。
“给你时间编,你还真编上了。”
“是不是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把这事翻篇了?”
“没可能。”
这时,门外响起了三声很轻的敲门声,“您好,上菜。”
谈话被中断。
令夏眼睛盯着桌上一盘盘摆上来的菜,心里跟打鼓一样,“咚咚咚”的,一刻不得安生。
“——死了这个心。”
服务员刚一离开,盛祈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算是把刚才的话题又续上了。
记性真好。
就这都打不断他的思路。
一时无话,空气里弥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寂静。
她是想开口,但又不知道说什么;至于他嘛,看着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大概是单纯不想说话。
也是,
此刻受折磨的人也不是他。
“为什么会选这份工作?”
“啊?”令夏思绪一下没回来,疑惑这话题怎么突然转向求职频道了。
“哦,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当时毕业找不到工作,那会房地产发展势头好,面试的时候不太卡工作经验。”
盛祈点了点头,又继续吃了一筷子鱼。
“想过要换工作吗?”
令夏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不太对。
她有点搞不清,他这是要辞退人的前奏,还是考量她忠诚度的测试。
“不想。”想了想,令夏还是没把话说死,给自己留了个话口,“暂时不想。”
见他又不准备继续往下说了,令夏只能试探性地又追问了一句:“你要给我介绍新工作?”
盛祈没说是还是不是,“不想换那就继续做吧。”
他不清不楚地来这么两句,彻底把令夏的心搞乱了。
一乱再乱。
直到饭吃完,他既没有再提起“道歉”那事,也没有再说“工作”,他随意扯了点孔文曲婚后的鸡飞狗跳生活,两个人分外和谐地用完了剩下的餐。
“我记得你们在重新准备竞标?”
令夏点头,笑着凑近了他两分,“你觉得,我们这次机会大吗?”
“机会大不大我不能说——”盛祈抛了抛手里的钥匙,然后转头看她:
“但如果你再躲着我,那我不保证这机会,还会不会有。”
嗨嗨
继续更新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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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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