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源回到寝室先洗了澡，因为比较晚了，有室友已经早早睡了，所幸他头发很短，就用毛巾擦擦，站电风扇下面很快就能吹干。他开着台灯，站桌旁一边看手机一边叉水蜜桃吃，没剩几块了，刚才他去洗澡前招呼室友们吃，大家也都没客气。
不久前陈书然给他发消息问睡了没，他这会儿回过去：刚洗澡去了，怎么了？
陈书然一直没回复，利源估摸着应该是睡着了，想了想，没补发晚安。陈书然睡觉喜欢手机放枕头旁边，别等下消息振动把人给吵醒了。
他自己也早就困了，洗个澡都没洗清醒，给手机插上充电正要爬上床去睡了，突然一顿，脑子里闪过什么事儿，犹豫了下，重新打开手机屏幕，点进先前的聊天记录里，把今晚回到学校前联系陈书然时的聊天记录看了一遍。
眉头渐渐皱起。
……
然然：没事！就是觉得太晚了，我室友都睡了，你现在过来也吵人
然然：我不在宿舍我在哪！
……
陈书然“我寝室这会儿没人，你要不要去坐坐？”
……
刚才去陈书然寝室，确实没其他人。
……
虽然陈书然昨晚睡得算晚的，而且忙活了一天很累，但早晨闹钟没响，他就先醒了，并且完全没赖床，利索地下床洗漱，细致地用新买的贵牌爽肤水乳抹脸——他太有身为半出道小透明的自觉了！做这一行，脸在江山在。这不是脸，至少不单单只是脸，更是钱，是和利源养老的本钱、幸福的保障！
加油多赚点，早点多赚点，然后倒反天罡地强制利源别再干那个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很危险的行业！来给他做助理嘛，以后等他红了，耍大牌强行把利源升级成经纪人，这岂不美滋滋？又可以每天待在一起了。
陈书然美滋滋畅想着，护完肤，登上手机银行看一看还热乎的存款，无声地嘻嘻了两下，开心看向桌上的大桃子，拿去洗了剥皮，咬一口吃，甜丝丝。
他想了想，鬼鬼祟祟抬头看看室友们还在躺着纹丝不动，就举起桃子一顿自拍，然后艰难选出两张最好看的发给利源。
不能给多了，显得十分肉麻，好像谈了一样。好吧，似乎确实是在谈……至少不能像热恋一样，这是底线！
利源大早上就被手机振动醒，迷迷糊糊摸起来一看就看到男朋友最新夏季睡衣清纯诱惑水蜜桃写真。
“……”
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视线久久停留在敞开领口里的锁骨上，半晌，眼皮抬了抬，视线移到沾着桃子汁水的嘴唇上。
“……”
说实在的，他还有点懵，没睡醒，就是视觉冲击有点大。
过了十来秒，利源终于反应过来，正要回一个他觉得情侣之间不算冒犯的两眼冒爱心吐大舌头花痴表情，突然手指一顿，神智渐渐回笼，想起昨晚陈书然语焉不详前后矛盾的事。
他昨天睡前反复在想这事，直到迷迷糊糊睡着。
这会儿又想起来，心顿时沉了回去。
但是……其实不应该因为这么点原因还没搞清楚的小事就生陈书然的气。陈书然也能有私人空间……可是陈书然什么时候有这么广阔的私人空间了？
利源一直都很清楚陈书然有多黏自己，他理智地知道这不好，并且一直鼓励陈书然重新对其他人打开心扉，进入和更多人的社交之中。
可是当这一刻真到来时，他可耻地为此恼怒和不甘愿。
……至少，不应该试图瞒着他。为什么要瞒着他？
不，也许只是误会而已。说不定是为了策划什么惊喜。
就像班上一位女生的异地男朋友上个月某天突然左手蛋糕右手鲜花地现身教室，当时那女生正跟闺蜜嘀咕是不是男朋友移情别恋了这两天对她有点冷淡，尤其今天她生日他却一直没联系她……
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集体吃狗粮。
利源细细想了一遍，从生日到纪念日，没一个最近的。
那难道……又或者……又去找陈附强了？！他也知道陈书然很心疼自己工作辛苦，一直暗戳戳劝自己别干了，不会就真的为这事跑去找陈附强要钱吧？！
很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心情还是很不好，犹豫了下，没发那个表情，而是打字：好看
陈书然很快回了过来：废话！我超好看！要不然你干嘛老是占我便宜？
利源忍不住笑了下：[嗯嗯]
陈书然几乎同时发消息过来：这么早就醒了？昨天上班不累吗？
利源：还好。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说着他切出去看了下陈书然的课表，没记错，今天上午没课。
然然：饿了，吃桃子。
利源：去吃早饭吗？
陈书然本来想今天早饭就是这个桃子，现在都啃一半了，其实已经饱了……
然然：好啊！
两人在十五分钟后宿舍楼前见面，一见面陈书然就把剩下半颗桃给利源：“吃不完了。”
利源没说什么，接过来边吃边说：“那你还吃得下早饭吗？”
“吃不下。”陈书然干脆利落，“看你吃。”
两人去了最近的一个食堂，陈书然真就什么早饭都没买，就坐利源旁边盯着他看。偶尔利源投喂他一口，他不想吃，就偏头躲开，不过喂满五次他可以给一次保底吃一口这样子。
利源表面上没异样，心里有点复杂，几次想直接问，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又咽了回去。
直到吃完了，两人走出食堂，利源酝酿再酝酿，不动声色地说：“最近又忙起来了，没顾上陪你，你还好吗？”
大白天的，利源清清楚楚看到陈书然瞬间心虚地眼珠子乱转了几下，肩膀似乎也僵硬了一下。
但陈书然很快就强作镇定，含糊道：“好啊，挺好，我能有什么不好……倒是你，别又那什么了！”
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天看地看花坛，就是不看利源。
利源无声地长叹一口气，迂回地继续试探：“没再去找陈附强了吧？他也没来找你吧？”
早就断绝关系了！八百年没联系了，说不定陈附强都忘了有我这个人了。陈书然这么想着，嘴里倒还记得圆谎：“上次你让我别再找他了嘛，没找了，他也没来找我。”
利源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见这话倒是说得很自然，想了下，边走边好像随口闲聊似的问：“你最近一个人干什么呢？”
那可忙了，就一会儿你走了我还得赶去继续拍摄呢。
陈书然当然不能说这大实话，就编：“搞学习啊，就搞学习。你等我拿奖学金，我们放寒假去旅游去。”
利源闻言道：“奖学金存着吧，旅游以后我上班了多存点咱们再去，不然也是穷游。”
陈书然却不乐意：“网上都说上班了就更没时间了。反正我想寒假去旅游，你要是不去，我就一个人去。”说着一直瞥利源，怕他不为所动，强调道，“路上我一个人，说不定就被骗到缅北去了。”
利源哭笑不得：“那不至于吧！”
“不管！”陈书然闹脾气，“你不跟我去，我就要被人骗缅北去！你到时候后悔吧！”
利源知道他肯定不会真那么干，习惯了他这小性子，当下忍不住笑起来：“好好好我一起去，你可千万别被骗走了。”
陈书然哼的一声，瞪他一眼。
利源上午有班，算着时间，把陈书然送回寝室就匆匆走了。陈书然等了会儿，给利源发消息，假惺惺地关心他有没有上地铁，得到回复已经上了，就赶紧自己也出门去打工。
短剧嘛，顾名思义就很短，紧锣密鼓拍这半个月才进入尾声都算效率不高了。但没关系，因为这是岑总授意的，说多花点钱没关系，让公司里这些人都跟着导演的班子在旁边多学学。
今天陈书然的戏份拍完了，他正要走，被张焉叫住了。
“小然，你没什么事要不要等我拍完啊？”张焉问。
据张焉说，本来这部剧轮不到他，但因为他举荐陈书然签约立下大功，加上他积极邀功和争取，艾米半推半就地帮他要了个镶边小角色，但张焉就挺知足了。
他毫不避讳地哈哈笑着说以后要抱紧陈书然这条大腿，陈书然听了怪不好意思的，腼腆地让他别这么说，张焉却坚持爽朗。
这会儿张焉问，陈书然看了下时间，略略思忖，拉不下面子拒绝，点了点头。
张焉太热情太亲人了……陈书然起初很是不知所措，渐渐习惯了一些，还是容易被张焉带着走，但也没什么坏处，就放松下来。
张焉有时候说的话都怪有趣的。
陈书然卸了妆坐在化妆室里玩着手机等张焉，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他转头对上来人的眼睛，本能起身，恭敬地叫了声“岑总”。
岑总仍然是那副随和的笑脸：“说了不要这么拘谨，都同辈人。”
陈书然正要敷衍过去，张焉从岑总身后边蹿出来，笑着说：“对啊，叫岑哥显得多亲近啊，是吧岑哥~”
张焉是这样的，特会来事儿，嘴巴特别甜。
陈书然默默看得分明，片场有点拉帮结派，其实从有些人的眼神就能明显感觉出不喜欢张焉这作派，但因为张焉太会做人，就算不喜欢他的人也不会刻意刁难他。
陈书然很佩服张焉，太厉害了，特别励志，很普通的家庭，完全是靠他自己混出来的。
岑总笑着看张焉，点了点头，又看向陈书然。
陈书然有点尴尬地陪着笑了下，终究没叫，岑总略挑了下眉，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还以为你走了呢，你今天的戏份不是拍完了吗？有事？”
陈书然看向张焉，张焉说：“他等我呢。”
岑总点点头，没追问，只是自我解释：“我今天没什么事，过来到处看看，不能光是让你们学习，我要学的也很多呢。”
张焉立刻捧场地拍起马屁来。
岑总笑吟吟地看着张焉，等他中途歇气儿时摆摆手：“行啦，你俩是不是有事？有事先走吧，不用管我。”
张焉走过去拉住陈书然，朝岑总说：“岑哥一起来啊！”
陈书然默默看向张焉，两只眼睛写着迷茫。
一起来哪儿啊？一起回学校？
张焉朝陈书然眨了眨眼睛，两人对视数秒，张焉一拍大腿，佯怒道：“你还没想起来我今天生日吗？！”
“……！”陈书然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上个月张焉好像是发了条朋友圈说生日来着，但陈书然没放心上……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你生日确实不关我的事吧……
陈书然没那么不通世故，当即小声道了句歉，祝贺张焉生日快乐，承诺事后补送生日礼物。
唉，难免的人情开支。好在现在手头宽裕很多了，而且说起来这有相当一部分着实要感谢张焉。
张焉笑道：“生日礼物你随便送送就好啦，礼轻情意重~”拉着他扭头对岑总娇俏道，“不过岑哥不一样~岑哥这么有钱，霸总送礼物可不能随便~”
岑总依旧很好脾气的样子，笑着说：“听艾米说你工作很认真努力，那我是得对公司未来的摇钱树好些。你想要什么礼物？”
张焉眼珠子一转，看看陈书然，看看岑总，说：“我在蓝珀开了个大包，今晚酒水全都岑总买单啊~”
岑总点头：“可以。今晚全部费用都算我的。”
张焉顿时欢呼起来，拉着陈书然说一会儿得专门挑贵的点，又安抚陈书然说那里不止有酒水，还有大餐，不会灌陈书然酒，陈书然就吃东西就好。
陈书然越听越不对劲，怎么感觉好像自己一会儿要跟张焉去那蓝什么似的？
他几度要打断张焉的话说自己不去，愣是没插得进去。张焉话太密了。
张焉说着说着，转头道：“岑总刚才是说今天没事儿吧？那要不要一起去？哈哈，亲自坐镇，我把账记到您身上才不心虚啊！”
陈书然：“……”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那种社恐了吧……社交恐怖分子。
而岑总听完居然颔首欣然道：“好啊。”
陈书然：！
好什么好！真的要这么平易近人吗？！
这会儿他终于找到机会，急急忙忙拒绝：“我就、我就不去了吧……学校还有事儿……”
“哎呀，什么事儿啊？我生日啊！”张焉对着他也撒娇，“去嘛去嘛。不待到很晚，门禁之前肯定回去啊。”
“不了，我不喜欢人太多……”陈书然呐呐道。
张焉却说：“我知道，但今晚来的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没有不三不四的人，基本也都是大学生，你就当联谊会嘛，就每天看你跟利源在一起了，也太自闭了。”
陈书然不太高兴，微微皱眉道：“还是不了。”
可张焉拉着他不松手：“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得跟我一起去！你要是不去，岑总也不去啦。”
陈书然纳闷道：“这有什么联系……”说着看向岑总。
岑总笑笑，没说话。
张焉叹气：“你是个木头嘛……哎，不管，反正你要去，你不去我就把你绑架过去！”
岑总这会儿才开口帮忙劝说：“书然实在不想去，也别勉强他了，我还是会去的。”
岑总，好人啊，真是毫无架子的富二代，和以前的我一样呜呜呜。陈书然向岑总投去感动与感激的目光，岑总回以一个“我懂”的眼神。陈书然更感动了。
张焉松开了手，陈书然还来不及高兴，“那我先走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张焉沉着脸走到一旁，重重拉开椅子往上一坐，生闷气。
陈书然：“……”
岑总语气里带点儿微微的警告，对张焉说：“好了，总不能强人所难。”
张焉深呼吸一口气，竟连岑总都不搭理了，朝另一个方向侧了侧脸。
陈书然恨不得现在地上有条缝让自己钻进去，他手不自觉攥紧，局促不安地看看张焉又看看岑总，心里直发慌。
岑总安抚地对他使着眼色，说：“没事，书然，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劝劝小张。”
陈书然又看了看气鼓鼓的张焉，迟疑着朝门口走去，还没走到，就听到身后张焉不大不小的声音：“根本就没拿我当朋友嘛！热脸贴你冷屁股！我贱！”
陈书然眉头都要打结了，回过身看他，为难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焉猛地转头看他，一副吵架的架势：“你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什么意思？就让你一起去吃东西你都不肯！非得扫兴！我也不去了！”
“……非要我去干什么？又不是我生日。”陈书然郁闷道。
“我拿你当朋友啊！”张焉吼道。
陈书然也很想吼了！这年头“朋友”怎么这么难当！要么就馋我身子，要么就非要我去参加生日聚会！啊啊啊！
……靠，等等。
这么一比较，好像只是让我参加生日聚会的“朋友”正常很多啊。
陈书然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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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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