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百鬼渊，安城幻境中。
许小仙等人坐在城主府内的一个小亭子里，他们现在凭着墨长歌这个大夫“鸡犬升天”，不仅有了一间小院子，还有一个小花园。
足以开一个四人小型会议。
“所以是怎么个事儿？”
说话的同时，许小仙捏碎了手里的一个纸核桃，将其中几个核桃仁递给钟聂和苍流。
“那少城主是天生灵骨。”
墨长歌拿起茶杯，人很好地没有卖关子。
但许小仙却不太了解这个：“天生灵骨？”
“那是修者最向往的一种天赋。”
墨长歌解释：“所谓修道，即是要学会如何将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但各人不同，有些人根本察觉不到灵气存在，而有的人天生与灵气同生，那就是天生灵骨。”
许小仙想了想：“也就是说，有天生灵骨的人就是修道天才咯。”
“对。”
“那为什么说他有问题？”
墨长歌沉默了一下，似是回忆起了不久前给长生诊脉时的画面。
那男孩无精打采，只是看着窗外，任由仆人将自己的手拉起，仿佛被诊脉的人不是自己。
“有一种传言，说‘凡怀天生灵骨者，绝不会堕魔’。”
墨长歌说：“这是因为，魔修修的是魔息，魔息与灵气不容，天生灵骨反而是一种阻碍，哪怕真入魔了，也只会是半吊子。”
许小仙恍然：“所以他就算真的入魔了，也绝不可能成为魔尊。”
“对，魔是一群弱肉强食的存在，无咎能成为魔尊，绝不可能是个半吊子……可记载上确实说他曾名‘长生’，既是安城又是长生，若不是同一个人……”
墨长歌皱起眉，似乎也有些茫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他是天生灵骨的话，不能修炼吗？就算是为了强身健体也好啊。”许小仙抛起一个核桃，又问。
“这反而是他这病为何那么严重的症结所在。”
墨长歌闻言抬头，似乎恍惚了一下，接着皱眉回答：“天生灵骨也需要好的体质才能发挥作用，他却天生体弱，灵骨带来的灵气根本无法运用，反而是负担，更是加重了虚败之症。”
许小仙不由得感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墨长歌又说：“这件事我也确认过，他连剑都拔不出。”
“那他现在根本就是个废人嘛。”
“……虽然确实如此，但你这话多少有些伤人了。”
许小仙却笑了笑：“你之前认为他是魔尊的时候可没那么有同情心。”
一剑就上去了。
墨长歌：……
“也就是说，其实你现在也不能确定这个长生就是未来的魔尊无咎，这也证明了当时直接向他挥剑是没用的。”
许小仙拍了拍钟聂的手臂，说：“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观察了。散会，吃饭去了。”
钟聂顺从地站起来，跟着她离开。
……
……
幻境要破，天灵珠要拿，饭也要吃。
折腾这么久了，许小仙早就饿了，只想吃一口热的。
他们进了厨房，她边忙着手里的活儿，边问钟聂：“你听说过无咎的事情吗？”
钟聂摇了摇头。
“那魔尊的名字是自己封的，还是修届给他起的名字？”
许小仙纯粹是好奇，问的时候也没有看钟聂，可在一阵沉默后感到奇怪，扭头才注意到他倚着旁边的墙，似乎有些出神。
“钟聂？”
他抬起头，却是少有地蹙眉，有些担忧：“魔尊……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
许小仙眨眨眼，擦干净手走过去，侧头看他：“我只是好奇。”
“好奇也不要。”
钟聂忽然站直，握住她的胳膊，担忧成了焦急：“魔尊走的是‘绝路’，他们已经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他说着说着，像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缓缓松开手：“抱歉，我……”
许小仙忽然踮起脚，单手捧起他的脸。
钟聂一怔。
“是我不该问，你别担心。”
她拍了拍他，声音温和，说完松开手，问：“我想做包子，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钟聂却顺势抓住了她松开的手。
“魔息是一种毒，才会和灵力相冲。”
他缓缓地，像是有些艰难地开口：“它由心而生……而后能够完全改变一个人，使人面目全非。”
许小仙觉得他这话有些矛盾。
因为他同时说过，“人与魔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凡人要如何入魔？要入魔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被称作“魔尊”？
他一时觉得魔没什么不同，一时又让她远离魔尊，这是为什么？
可她突然不是那么想刨根问底，因为钟聂在说这话时似乎有些难过。
最后只能说：“好啦，我知道了。”
钟聂却有一丝意外：“你相信我吗？”
许小仙都有点哭笑不得了：“为什么不相信啊。”
她突然意识到，当涉及到魔的时候，钟聂总是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甚至连最基本的自信都没了。
“我不了解这些，但我相信你的话。”
许小仙觉得自己的话没毛病。
……不过，他看自己的眼神和马上会发生的事儿是不是得说道说道？
钟聂握着她的手，漆黑的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神情专注得像是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不自觉地缓缓向前靠。
许小仙有一瞬意识到了什么，可没有动作，像是默许。
不远处的锅内，水已经烧开了，正冒着白气，和好的面用布盖着，旁侧是城主府提供的那些数不清的食材，花花绿绿的。
两道人影就安静地站在这满是烟火气的厨房中，一点点靠近。
在要贴上的前一秒。
“哇！”
门却在这时被一把推开。
许小仙吓了一跳，下意识窜到钟聂背后。
虽然突然跑开有点奇怪——
但她现在的脸真的很红。
“小仙姐姐？”
“哎，打扰两位道友了？”
苍流的声音她熟，但另一个声音像是陌生人。
许小仙愣了愣，强压下心里的羞意，拍了拍脸，扭头去看。
还真是个没见过的人，还是个爽朗的大哥，此刻扭头拍拍苍流的肩膀问：“好像还没做好，我们要去不外面等等？”
“……等等等等。”
许小仙咳嗽了一声，尽量露出一个正常的笑容：“这位道友是？”
“我叫朔望。”
朔望咧开嘴笑：“听说安城这几日有祭典，特地来玩玩。”
许小仙敏锐地听出了他是常客，又笑了：“我们初来乍到，是不是得先向你讨教一下。”
“哈哈，可看这阵仗，是我得向你们学习。”
朔望又说：“我听苍流说，你们会做饭，就想来尝一尝。”
“对，小仙姐姐做的饭特别好吃！”
苍流本来还有些疑惑厨房里的场景，两人的氛围似乎不对劲，一听这话就将事情放下了，很高兴说道。
得，看来这位大哥还火速获得了苍流的信任。
许小仙很快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了。
这位自称是散修的朔望大哥，是个真“大哥”，人格外阳光爽朗，说话又好听，几句话下来就能与人打成一片。
而他也确实是城主府的常客，准确而言，是长生的朋友。
“我四处游历，听说他的事，就给他带了些好玩的，让他解解闷。”
几人围着桌子吃饭，朔望拿着一个包子，吹了吹，笑着说：“但他却对故事更感兴趣，我就偶尔会来一趟。”
说完，他咬了一口包子，大为赞叹。
许小仙也客气地回了两句，接着夹了口菜，若有所思。
……
……
吃了饭，朔望立刻提出以后要经常蹭饭，还说要带他们在安城转转，情绪价值给得很足。
苍流也来了兴致，嚷着要一起去看看。
许小仙也想去，主要是想再了解了解安城。
墨长歌则不知道去哪了，他们也没叫上他，出了门。
果然如许小仙所想，这个祭典和庆典有些许类似，夜晚张灯结彩，小商贩还在摆摊，一整条街都人山人海。
上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似乎还是小时候的春节。
到处都是人，每个人脸上都是欢笑，灯光映着人影，让人有些恍惚。
“钟聂。”
许小仙忽然拉着身边的人说：“他也是散修，好像还去过很多的地方，你也是吗？”
朔望此刻走在前面，在和苍流介绍某个东西来自哪里，有什么和它相似的，十分见多识广。
钟聂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真好啊。”
许小仙不禁想到，如果能拿到天灵珠，等离开逐月楼以后，她也想好好在修届走走。
至少纯天然无污染嘛。
虽然她没有什么修为，说不定路上会有些辛苦，但如果有钟聂在……
许小仙侧过头，忽然感觉到他这一晚有些沉默。
钟聂平时也自闭，但她能感觉到，这个自闭不太一样。
……只是因为下午的事，她忙着收拾情绪，没太顾得上。
她现在意识到了，于是问：“你怎么了？”
钟聂眨眨眼，却转过脸。
许小仙“诶”了声，很意外他的反应。
“我……抱歉。”
他的声音低低传来：“我那时候不是想……”
说着这话时，钟聂半张脸浸在灯笼光中，似乎染上了一点红。
许小仙：……
他怎么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
这时，前面的苍流在这时忽然转头，大声喊他们，还在招手，像是要让他们过去。
许小仙抿了抿唇，走过去之前忽然拉了拉钟聂。
他下意识看向她，身形朝那边一侧。
“我没说不可以。”
女人附耳，声音很轻。
有滚烫的气息碰到耳廓便迅速消散，如她的身影般，在说完后便窜到了前面去。
钟聂只来得及看到她同样有些发红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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