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景夕的一生能让她自己选择开端的话,那这故事的开始,应该是在2015年。
2015年的鹤渚对于景夕来说,其实是很美好的。
盛夏蝉鸣中她仓皇落笔,在中考骤然响起的结束铃中掐着点写完最后一个数字。
窗外的云低低飘过天空,一阵吵闹中,老师微微弓身,挨个收起来这张一定程度上决定她们命运的试卷。
那张试卷被收走的时候景夕的心情非常复杂—— 景夕的成绩踩在鹤渚一中的录取分数线上,成败就看她今天的发挥了。
墙上的时针不停转动,讲台上站着的老师威慑八方,景夕不经意间对上她那锐利的视线,下意识有些头皮发麻。
她攥了攥长时间写字而麻掉的手,怕老师的天性作用下,她欲盖弥彰的朝着窗外转过头。
天边流云不断飘过,鹤渚今天天气晴朗。
短暂的时光在她的眼里拉长,开心的情绪转瞬即逝,时光变得漫长且难熬。
这难捱实在复杂,里面有着骤然松了一口气的轻松,但也有失落空荡,还有对未来生活的彷徨。
景夕不知道命运会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考上理想的学校。
一切都是未知的情况下,没有人能逃脱掉这些迷茫。
但命运好像总是眷顾她的。
最起码在这些被国人津津乐道的转折点上,命运是眷顾她的。
这一年试卷题目偏难,且生物试卷出现了争议选项,闹得满城风雨。
大批的人向教育局进行抗议,鹤渚不得不调整分数线来平息众怒。
其他学校纷纷下调分数线,就连当地重高鹤渚一中也降了五分。
部分家长欣喜若狂,景兴邦得知消息的时候也喜笑颜开,降分之后的分数,恰恰是景夕平日里考出来的成绩。
但这次景夕能进鹤渚一中却不是因为降分,而是因为中考前不眠不休的冲刺有了回报——她的分数比平常要多出来一百分,在一众天骄里也名列前茅,排得上名次。
换言之,景夕完全是凭借着实力考上鹤渚最著名的中学的。
分数出来的那天,连日阴雨的鹤渚有了一丝放晴意味。
景兴邦和景夕围在电脑前,笔记本上的浏览器不停的转圈,二人屏息,屏幕上猝不及防的跳出来一个界面。
在这决定命运的生死关头前,景夕霎那闭上眼睛。
心脏急速跳动,她不敢看,可身旁的景兴邦却目不转睛。
他眼也不眨,定定的看着屏幕,随即一个高到不可思议的数字从界面上跳出来,血液忽地上涌,景兴邦从电脑屏幕前猛地站起来,高声喊道:“720分——”
鹤渚中考满分760分,景夕考了720,景兴邦几乎不敢相信。
他知道景夕成绩好,却也没想到景夕居然能考到这么高。
高声穿透景夕的耳膜,景兴邦兴奋的对着景夕说:“太棒了闺女,这下终于能去你心心念念的鹤渚一中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他说出来这话的时候,景夕刚刚睁开眼睛。
屏幕上定格数字,也反照出来景夕眼里的晶莹。
720分,不眠不休的三年,无数个提心吊胆的日夜。
一千多天的努力有了回报,她考上了省内最好的高中。
可这高兴又在听清楚景兴邦的话后忽地溺水。
景夕不知道自己该露出来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她努力很久,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在这个时候最为合适。
家里的空调正常运行,零件在电力作用下发出声响,制冷,也制造出来一室沉默。
景夕僵硬的对着景兴邦笑笑,点了点头回应他,耳边却响起来别的话,“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几个月前景兴邦在客厅抽烟,忧心忡忡的问她,“考不上的话还上吗孩子?”
回忆和现实交织,景夕感觉一阵虚幻。
她想,她的父亲是多变且流动的。
明明一个月前景兴邦还在劝她去普高上学,让景夕不要因为莽撞而乱填志愿,等到后期没考上的时候,他还要为她花钱送礼,求爷爷告奶奶的让她去鹤渚二中借读。
可现在景兴邦却在录取分数出来后,又说早就知道她一定能行。
好赖话都让景兴邦说了,因此现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景夕做不出来、也不想做出任何虚假的回应。
她只是压着一口气,在大片的蝉鸣流着泪沉默。
是开心的。
是高兴自己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那么开心,因此本该露出笑容和激动的脸在这一刻变得特别僵硬。
情绪失灵,她在这一刻能做出来的反应,只有无声流泪了。
如果说考上鹤渚一中让她这么一个内敛的人都喜极而泣的话,那她的两个好朋友——栾瑜和胡颜也被鹤渚一中卡线录取,就是让她尖叫出声的天大喜讯。
和好朋友考上一个高中,这是许多人做梦都会想的事情。
景夕也不例外。
三个人分别的时候还在期待,但她们两个成绩相对赶不上景夕,报重高完全是铤而走险,却没想到这一年鹤渚命题失误,她们阴差阳错梦想成真。
谁也没想到许下的愿望居然真的有了下文,两人当即高兴疯了,直接一个电话打给景夕。
景夕接到电话的时候,窗外散去阴云遮盖的一层灰,彻底迎来了天晴,开心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透过电流也能感受到无数的激动。
三人定好出门时间,景夕挂掉电话拔腿就跑。
或许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心里的人,那种一刻都不能等的心情,才能配得上年少。
这一次见面三人谈天说地畅聊很多,表达祝贺恭喜,又畅想未来生活,还约了一起报道。
当时年少,过于天真,以为预想的全部能实现,所以那些变故出现后,景夕才格外不能接受。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还在不停的回忆这阳光明媚的一天。
……
鹤渚一中在九月初开学。
温带季风气候在秋天总是有一个凉爽的特点,鹤渚自然也不例外。
气温虽然逐渐下降,但好在天气晴朗。
天空湛蓝一片,能见度也高,什么时候飘过一片云,又是什么时候飞过一只鸟,只要一抬头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景夕就是在一片干燥中背着行囊去到鹤渚一中的。
开学季总是热闹,加上新生有父母相送,校园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明明进入到鹤渚一中的都是实力过人的天骄,但这种情形大家却会生出一种感觉,他们都只是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了,而当景夕和景兴邦拖着行李淹没到众人之中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
景夕抬脚踩上一片落叶,鹤渚一中为迎接新生做了很多的准备,但是树叶飘落无法预料,因此哪怕费了再多的心力,也总是会有漏网之鱼,宿舍区域被景夕踩在脚下的这片叶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景夕在宿舍门口查到了自己的名字,人群还在不断的挤向前,她挨着身子左右躲闪逃离人群的时候,景兴邦正靠在宿舍门口抽烟。
往来的学生和家长总会看他一眼,然后不着痕迹的皱皱眉头,他却像是未发觉一样自顾自的吞云吐雾,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
景兴邦见到景夕的身影,夹着烟抬了抬手,高声喊她:“景夕,这儿!”
一些人被这些声音吸引,看看景夕,又看看景兴邦,面色各异的转过头去。
景夕在人群中看见景兴邦的时候愣了一下,指尖夹着的香烟随风自燃,景夕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在旁人的目光里感受到很多的不自在。
天上的云向南飘,景夕随着那云的移动轨迹朝他走过去:“爸。”
她低低叫了一声,没有第一时间说自己看到的宿舍,反而抬起眼来无奈的看他:“这么多人呢,怎么在这里抽烟啊?”
两个高大的身影从宿舍门口路过,其中一个听见景夕这句话后,微微侧头朝她一瞥。
苏敬棠见黎旭停了步子,也随着他回头:“怎么了?”
黎旭摇摇头,“没事。”
典型的东亚父女关系他看得多,黎旭不用想也知道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无非就是父亲一挥手拒绝,女儿尴尬而又无可奈何。
他在庸俗的生活情景剧里不感兴趣的转过身,和苏敬棠一起朝男生宿舍那边去。
身后,景夕尴尬的看着景兴邦。
他应了一声,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了一眼景夕,然后吐出来一口烟,对着电话那头快速嗯了两声后挂掉。
或许是一口烟抽的急了,景兴邦咳嗽两声,他对景夕的问题毫不在意,顺手把手机放进洗的发白的衣服里,出声问景夕:“看见自己的宿舍在那里了?”
这个年纪的男人呼吸粗重,眼见着那烟直直的冲着景夕去。
景夕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刚吐出来的烟呛到,她下意识的咳了两下:“咳咳——”
辛辣的味道刺激她的感官,好在鹤渚有风吹来。
景夕微微后退一步,不着痕迹的拉开和景兴邦的距离:“在六楼。”
说完她抬起眼睛,在些许探寻烟味究竟来自什么地方的不解目光里,硬着头皮对着景兴邦再度出声劝诫:“……爸。”
她微微提高声音:“要不你还是把烟掐掉吧,校园里这么多人——”
影响别人不好。
话没说完景兴邦就打断她:“没事。”
“……”
他把抽到一半的烟放进嘴里,扛起来她的行李就往宿舍内走,景夕站在原地,看着那高大而又执拗的背影无言。
他总是这样听不进去景夕讲话。
前方的景兴邦走到一半见她没跟上,转过身来,对着她扬扬头,面露疑惑道:“走啊?等什么?”
原本放进上衣口袋的手机再度响起,周围人偶尔投来目光,景夕就在这催促的铃声中忍住尴尬,咬牙上前。
之前景兴邦在景夕被录取那天对她承诺开学会送她来,因此哪怕他现在事务繁忙,也还是尽量抽出时间实现自己的承诺,期间景夕多次提出自己来校均被他拒绝,景兴邦大手一挥,说送个学生的时间还是有的。
是有。
景夕在宿舍铺床,景兴邦在门外打电话,景夕在自家父亲的爽朗声音里心想,只不过是电话也没断过,这个刚挂那个紧接着就打来了,忙的要命。
景夕抚平床铺上最后一丝褶皱后起身,景兴邦正好挂掉电话进来,她的舍友来的差不多了。
六人间里,只有最后两个没到,景夕看着那两个空荡荡的床位微微咬唇。
景兴邦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他一个常年浸泡在男人堆里的人,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腻的感情。
他在和另外三个室友的家长聊天。
大人聚会千篇一律,先是简单说了家是那里,又带着些许目的夸了夸对方的小孩,最后在一阵爽朗混合柔和的笑声中说出来自己攀谈的目的:“你们以后有话要好好说,互相包容一些,不要生气啊。”
景夕又看不明白景兴邦了。
他总是这样,在自己讨厌他讽刺他的时候下意识做出来一些爱她的举动,又在自己需要他心疼他的时候说出来无数伤人的话。
景夕沉浸在对景兴邦的复杂情绪里。
他说话不算好听,但在这个时候却努力尝试去做一个好爸爸,景夕看着他和人交谈的模样,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有些恶毒——之所以温和耐心,是因为真的发自内心的爱她想让她有一个和睦的宿舍环境,还是说怕她日后和人起冲突给他惹麻烦呢?
景夕想不明白他,景夕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窗外的风吹走玻璃前的落叶,景兴邦在一阵催促铃声中冲着景夕招手:“走吧景夕,咱们去报道。”
景兴邦叫她总是连名带姓,语气里也听不出来任何亲昵,刚刚和蔼的人仿佛错觉,他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对待她的那副随意且冷淡的模样。
景夕沉默的跟着他出门,带着他直走左拐,走到了学校的报到处。
这段路很长,期间景兴邦接了三个电话,抽了一根烟,跟人说了十句不好意思,我女儿今天开学,真的抽不开身。
他对着电话里连声致歉,可却顾不上和景夕说一句话。
景夕也没说什么,只是努力把想不明白的事情甩开,然后尽量平静的朝高一七班去。
黎旭刚在男生宿舍出来就远远的望见了他们父女俩的身影。
粗犷男人衣着不显,但却干净整洁,他好像很忙,电话一直没挂断过,最起码这两次遇见,他都在打电话,身边的女生安静的跟在他身边,雪肤花貌,面上的表情却是一种沉思,好像在为什么事情不解。
两人并肩而行,却没说一句话。
黎旭顿了顿脚步。
至于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们,就连黎旭也很纳闷。
他想,明明就是偶然一瞥,却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陌生人记忆深刻,是该夸他记忆力好,还是说他闲心多有时间去关心别人?
黎旭皱了皱眉,旁边一直在说话的苏敬棠注意到后,好脾气的出声问他:“怎么了?”
黎旭刚回过神来就听见他这么一句不明所以的话,他对着苏敬棠下意识反问:“什么怎么了?”
高大的身形踩上落叶发出轻微的响声,苏敬棠就在吹来的秋风中说:“我说你怎么了,为什么脸上一副思绪复杂的样子?”
“没事。”
黎旭不打算把这个插曲告诉别人,他很少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苏敬棠明显不信,黎旭抬起头来问道:
“你刚刚说的什么?”
苏敬棠叹了口气,这个人又没有听他讲话。
但苏敬棠脾气好,也知道黎旭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也没有计较,而是温声重复道:
“我说,咱们先去七班报道,然后去吃饭,等吃完饭了之后再去北门那边买一些生活用品,怎么样?”
黎旭没什么异议,苏敬棠做事情一向细致,整个人靠谱的很,因此黎旭多数时候都不用拿主意,而是直接听他的。
他点点头,两个人一起朝七班走,只是刚走几步黎旭就觉出哪里不对劲来。
景夕在七班的队上停住,而后就不再走了,景兴邦走到旁边去打电话,她自己一个人站的板正的,在那里排队。
一阵云吹到景夕的头上投下来一片阴影,黎旭侧过头去问苏敬棠:“咱们俩都被分到了七班?”
苏敬棠点点头,说:“是啊,校门口写着呢,咱俩都是七班。”
黎旭哦了一声,没什么表情的转过头去,又看向景夕。
还真是巧啊,都是七班。
“啧。”
黎旭突然出声道。
这下不是陌生人了,变成同班同学了。
他的视线再度回到景夕身上,那安静的背影笔直静默,还有一点眼熟。
黎旭的眉头微微拧起,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个人。
苏敬棠见他又不说话了,也纳闷。
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望回来,来来往往两三次,终于也反应过来。
黎旭面无表情,苏敬棠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他对着黎旭欲言又止。
周围环上了一圈忐忑,黎旭没说话。
苏敬棠犹豫一下,还是闭上嘴巴。
开学这天,先不要提黎旭的伤心事了,不然回头黎旭失控,遭殃的就是他了。
黎旭率先迈开脚步朝那边走去,苏敬棠紧跟其后。
两人个子高,步伐也快,很快就走到了景夕的后面。
景夕身后站上人的时候,景兴邦也适时回来了。
右侧路旁送学生的家长仍旧络绎不绝,偶尔有车辆经过,景兴邦朝那边瞥了一眼后,在人群中定格。
他的视线忽然一亮,景兴邦转过身来,指着路过那辆黑车上的两个人对着景夕说:
“景夕,那是不是小颜和小瑜?”
景夕缓缓抬眼,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黎旭也在声音里下意识转头。
栾瑜和胡颜坐在后座,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起哈哈大笑,路过的人听见这开心的笑容也会心一笑,侧过头去和旁人感叹青春真好啊。
她们一直无话不谈。
景夕就这样看着她们,直到那辆车开过去,她才转过头来对着景兴邦低低应了一声。
还未收回视线的黎旭听着这声音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好像有点失落。
没等他多想,旁边的景兴邦紧接着道:
“两个人都是坐小瑜爸的车来的呀,那早知道景夕你也和他们一起,就不用我今天多跑一趟了。”
天边的那片云始终没有被吹走,这一片依旧有着大块阴影,投射下来,映出来人身上大片的灰。
景夕一直挺起来的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黎旭随着这话抬起眼来看向景兴邦,又在一阵阴影里看向前面景夕的背影。
她显然愣住了。
景夕在景兴邦的话里再次在美梦中回神,她看着景兴邦努力的压住自己向下的嘴角,不让那些难过太明显。
景兴邦还是不想送她的,有点难过,但其实更难过的却不是这件事情,而是景兴邦的话。
景兴邦的话或许无意,但景夕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天空的云层遮住太阳,景夕恍惚的看向那辆车子消失的方向。
她早就知道她们会一起来,在看到分数线的那天景夕就已经知道了。
当时栾瑜说她爸爸要送她报道,问她们需不需要一起,胡颜第一个举手,说我我我,我要和你一起。
栾瑜笑开了眼说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第一个!
景夕乐,她也慢慢的伸出手,学着胡颜的样子对栾瑜说自己也要,但还没等景夕开口,栾瑜就突然说不知道到时候会是哪辆车,家里的车不知道能不能装那么多行李。
伸出去的手刹那僵住,进退不得。
说完这话后栾瑜摇摇头,对着二人说不想了,到时候再说吧。
胡颜嘿嘿附和两声,逗得栾瑜一阵笑,她就在这笑里转过身来问景夕要不要一起走。
景夕在栾瑜的话里收回自己的手,对着栾瑜努力笑笑说,可以吗?
如果勉强的话,她自己走也没关系的。
栾瑜点点头,像是握着七分把握一般说,差不多。
应该可以,等到时候她给景夕打电话。
那天的夕阳真的很好,鹤渚明明有那么美的黄昏日落,可景夕却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绚烂的火烧云。
而她期待了一整个假期的电话,也一声都没有响起过。
景夕低下头微微一笑,附和着景兴邦说:“嗯……嗯。”
黎旭听见这声回应后心情复杂,那个失落的背影转过身来,又看向车子消失的方向。
那一秒钟,黎旭不经意间对上她那双微微红了的眼睛。
那里面疑惑混杂着诧异不解,失落反而位居第三。
景夕在这片阴影里对着早已经消失的人出神,对上黎旭带有同情眼神的那一秒,她的耳边有着巨大的回音。
尴尬难堪接踵而来。
她忽然想起来今天早上。
出门前景兴邦随手拿了一个苹果塞给她当早饭,她没吃,放到书包里了。现在她突然想起来了那颗苹果,也莫名觉得,自己在与旁人的亲密关系中就像是一颗苹果,不存在大家总会觉得少点什么,但真的存在了,却没人能第一时间想起来,更何况放在心上。
她在天空投下的大片灰色里意识到,她不是任何人最重要的朋友。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主持人景夕,欢迎收听校园电台,让我们走进今日的《鹤渚回音》。
今天《鹤渚回音》为您带来的曲目是一首非常安静的歌曲——《一直很安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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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苹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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