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为澈确实没事。但从山上滑下来，多多少少有点疼。
他很有家属意识地想，既然俞未燃答应了要保证管理员的安全，那他也有一份责任。所以当管理员失足摔下去时，他第一反应没拉住，便跟着下来了。
“没事吧？”洛为澈将他扶了起来。管理员比起他，就狼狈得多了。
好在他虽然身上一堆枯枝烂叶，皮肤青一块黑一块，但没有造成严重的内伤。管理员擦干净脸上的泥土，扶着他的肩膀缓慢站起来，“嘶”了一声。
“扭到脚了？”
“嗯。”
洛为澈便将他扶到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周围树木变得稀疏，视野变得开阔。眼前是一条蜿蜒的河流，但它流淌的并非清澈的山泉，而是令人心悸的墨黑色，表面漂浮着厚厚一层五彩斑斓的油污和翻着肚皮的死鱼死虾，泡沫不断从河底翻涌上来，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
洛为澈皱着鼻子发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管理员说。
等了没多久，俞未燃就带着楚七言和严不语下来了，怀里的探测仪一路响个不停，越靠近越急切。
所有人都被这股恶心的臭味刺激到了，楚七言胃里翻山倒海，跑到远处干呕。
“我的老天鹅，这是什么鬼地方……呕！”
“原来污染源在这里。”严不语一脸菜色，症状没有他严重，还能保持一丝思考的能力。
“能走吗？”俞未燃问管理员。
管理员点头。
太臭了，他宁可瘸着腿走路，也不愿意待在这鬼地方。霜天山不是整座城市里最干净的地方吗？怎么会有一条这样的河？他目瞪口呆，好像发现了这片群山隐藏已久的正在流脓的伤口。
一行人戴上防护罩，沿着河边往山上走，致使河流污染的源头一定在上游。越往上走，地势越陡峭，河水更湍急。墨黑色的水体变得粘稠，两岸的植物大面积枯萎发黑，刺鼻的化学味道盖过了腐臭。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后面雨都小了很多，天色微微亮。但没有人高兴，因为河水肉眼可见的更加污浊、肮脏，臭味更甚，每一声激烈的警报都敲打着心脏。
“不行……我不行了。”走了这么久，管理员撑不住了，扶着岸边的石头恶心想吐。
楚七言拍着他的背，说不出来“那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吧”这样的话。他恨不得打晕自己，再待下去真是要疯了。这到底谁干的？
说话间，河底的水翻涌滚动，出现了小小的漩涡。
一条墨汁色的触手悄然伸向岸边，速度之快，没人来得及做出反应。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把管理员一卷，连人带鞋拖向河里！
“严不语！”
命令发出后严不语马上行动，他一挥手，河面迅速凝结成冰。但那触手很聪明，飞速避开那些冰，势要将管理员拖下水！严不语手中凝现一把冰刀，他提着刀追了上去。
但那触手很聪明，闪过他的第一下袭击后，就将人拖回了水里！水底发出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河床，河面上的冰全部碎掉。要不是洛为澈反应快，及时带他撤离回到岸边，他也跟着摔进了水里。
“咳咳咳……救命！救命！”
水里浮出一个脑袋和一只不断摇晃求救的手，管理员拼命挣扎，想甩掉身上的触手。
严不语不假思索，冲过去抓住了那只手，他猛地往上一拽，正想怎么会这么轻松时，才发现那是一条断裂的手臂！
“呕！”楚七言这次真没忍住，吐了一口酸水出来。
与此同时，深不见底的河水里有东西闪了闪。
——是一双莹绿色的眼睛。
“当心！”
俞未燃快速出手，枪声响起，就弹无虚发。子弹精准命中伸向严不语的触手，硬是将它打翻逼得它滚回了水里。洛为澈趁机将严不语捞了回来，忍不住教训道：“第二次了，行动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严不语还呆呆地拎着那条手臂，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洛为澈表情复杂：“……不是大叔的，丢了吧。”
严不语反应了一会这句话的意思，才让这断臂簌地飞了出去。
楚七言两指夹住一片枯叶，指尖窜起的火苗，快刀飞叶扔向河面，叶子陡然爆炸，像一记鱼雷把河面炸开了花，河水被炸得咕隆响！
潜伏在水底的怪物被激怒了，终于探出了水面！
它的大小难以估量，显露出的部分堪比一辆小汽车。它像一滩软体动物，由河里的各种污染物组成，身体流淌着黑水，滴落着恶心的黏液，五彩的油污在其体表蠕动。它没有明显的眼睛，却有不止一根触手。
是S级的污染物！
两条巨大而扭曲的触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众人狠狠砸了过来！
“闪开！”
一道水墙升起，挡在了他们前面，触手撞到水墙上，水墙猛地颤了颤，四周碎石滚落，水墙仍丝毫未动，污染物见状不甘心地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
它似乎改变了主意，触手突然缩了回去，卷住管理员的身体要将他拖走。洛为澈哪里让它得逞，水墙幻化成长枪，向污染物的方向刺了过去！
俞未燃则抓住凸起的岩石，跳到另一侧，朝卷着管理员的触手接连发出两枚子弹！砰砰！子弹带着巨大的能量，在触手上穿了两个大孔！
污染物的头部和触手都受到了伤害，不得不松开了管理员，有些胆怯地潜回水里。管理员呛了水，早已昏迷不醒，逐渐从水面沉下去。
“救人！”
比触手更快的是凝聚成柱的水流，乘胜追击步步紧逼，与此同时河水卷起漩涡，打乱了它撤退的路线和节奏，水流裹住管理员，像一只柔软的手托住他的身体，将他猛地带出河面！
那污染物当然不肯放弃，触手紧追水流，要将管理员夺回。然而它跃出水面之时，砰砰砰！三颗能量弹毫不费力将其击中，在它脑袋上灼烧出一个大窟窿。
洛为澈奔去接住管理员，踩在水面上，落脚的地方都凝结成冰。
楚七言也没闲着，他对着那黑咕隆咚的河水喂了几个火球，轰隆，轰隆，轰隆，水底被他炸开花，让那怪物无暇顾及。
洛为澈接到人后，瞳孔蓦地睁大。
太轻了。不符合正常人的重量。
他正想将人放在地上，管理员就伸出手臂攀住了他的脖子，手掌盖住他的后脑勺往地上猛地一摁！
体重出奇的轻，力气却出奇的大。
洛为澈下意识挣扎，扑通！两人一起摔进了水里！
俞未燃毫不犹豫从山坡上跳了下来。
楚七言震惊叫出声：“卧槽这玩意真是S级的！”只有S级的污染物才能附着在活物身上。
怪物附身后能量会大大被削弱，但它能用人的肉|体当挡箭牌。怪物没有情感，根本不会在意“躯壳”的死活，死了就换下一个。但作为人类，他们不可能弃同伴于不顾。
洛为澈和管理员在水中缠斗，激起巨大的水花，搅动着周围的水流。洛为澈水性很好，但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占上风。俞未燃眉头紧锁，用枪瞄准了那一团急促的水浪，眼睛一下都不眨，屏住呼吸不敢轻易出手。
这边河水本来就急，两人都无法稳住身姿，身体禁不住往下游滑去，在缠斗两人都沉了下去。
咕噜咕噜，水泡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俞未燃心跳骤停。
度秒如年。
噗！一道狂暴的水柱冲天而起，伴随着翻涌的白沫和一个被震飞的身影。
俞未燃一秒认出那不是洛为澈，当即开枪，打出一张在黑暗中银光闪闪的捕捉网，将人牢牢罩住。捕捉网在空中迅速收紧，把他包成一个粽子，管理员越是挣扎，绳子就收束得越紧。
楚七言一惊，赶紧去查看。
管理员摔在岸上，怒目圆睁，挣扎数十秒后蓦地停了，像一条濒死的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背后掉出来一根滑溜溜的触手。
楚七言踩了一脚，没反应，被切断后的触手已经失去了生命活力，正慢慢萎缩。他又探了探管理员的鼻息，微弱，但还好，人还活着。
俞未燃看都没看管理员，一直盯着水面。
——洛为澈还没出来。
水面太过于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意乱。
俞未燃右眼皮一直跳。
出什么事了？人呢？
“燃哥！别冲动！”
楚七言被他那前倾的姿势吓到了，虽然他知道队里没人比俞未燃更理性了，但看他那架势真怕他会不管不顾跳下去。
水下什么情况尚不可知，何况燃哥是个普通人，真出事了怎么办。
倏忽，河水底下发出剧烈异动，站在河面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震颤！
俞未燃抬手，“你们往后撤。”
“俞组……”
“燃哥！”
俞未燃沉声：“走！”
河水拍打出巨大的浪花，溅起数米高，又轰然落下。俞未燃贴着岸边小心翼翼移动，慢慢靠近水花最猛的地方。
洛为澈身经百战，无需他担心，异能行动科的大队长不会这么不堪一击。话虽如此，河面掀起水浪时，俞未燃的心脏还是猛地跳了下。
洛为澈和一团墨绿色圆球从水里飞了出来，在半空带起一道扇形水幕。
水再脏俞未燃也顾不上了。他腾空而起，疾如闪电，穿过水雾揪住洛为澈的衣服后领，将他往岸上一带，顺带给了污染物重重一枪。
有两人已经惊呆了，怀疑自己花了眼。
楚七言：啊？普通人能跳那么高、那么远吗？
严不语：怎么做到救人打怪两不误的？
两人双双摔在地上，污染物被他一枪打回水底，还没来得及看清它的真面目。
洛为澈撑着碎石坐起来，摘下裂开的防护罩，有些无奈地笑了：“宝贝，我好不容易才把它抓出来。”
俞未燃：不管。
它很讨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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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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