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院子安静得近乎落针可闻,只有远处时不时传来僧人喃喃地念经声以及敲打法器的声音。
“我们这是出宫了?”祁晏尘皱着眉问道。
“嗯。”
院子内几乎没有遮挡物,除却一口装满水的大缸之外空无一物。祁晏尘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个遍硬是什么都没瞧见,“凭空消失了不成?”
慕归月走到那口水缸前,一动不动地打量了起来。祁晏尘见状也跟了过去瞧着那口平平无奇的缸。
“这水缸有什么问题?”
“贵妃。”慕归月淡淡道。
祁晏尘眼珠一转,立马想到前夜在贵妃院中也有这么一口大缸!可眼前这口看起来却怎么也不可能和贵妃院里的那口搭上边,只见眼前这口缸口厚厚一层水垢,缸底也铺着一层经年累月积下的厚厚石灰。
“这两个完全不一样啊?”祁晏尘道,“这缸装的估计是和尚们的洗脚水吧?”这么一说还真的好像闻到了某种又酸又臭的味道。祁晏尘捂着鼻子拉着慕归月推开,嫌弃道:“看来真的是。”
两人沿着纵横交错的回廊漫无目的地走。寺庙应该是刚翻新过的,红色的柱子、围栏在月光下反射出油光,空气里也有着淡淡的漆味。
就这么走着走着竟到了正殿!摇曳跳动的烛光洒在金碧辉煌的神像上,整个大殿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衣既神圣又神秘。仅仅是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一种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情。
祁晏尘探出一个头朝里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抬脚进去。正中央一座天帝像几乎顶到了头,只见这庞然大物面如冠玉、春风拂面。
“人间刻神像要么是凶猛得过头要么就斯文得过头,这儿的这座天帝像倒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祁晏尘挪揄道,“莫非归吾这小子专门给技师拖了梦?”
“神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诞生于人的想象。”慕归月道:“天帝主管各界事务,众生自然对他保有诸多美好幻想,神像自然也就集齐了诸多美好之物。”
“那你的呢?你的神像是什么样子?”祁晏尘问道,“该不会真的像朝颜说得那样青面獠牙丑如夜叉吧?”
慕归月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没有神像。”
祁晏尘一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古神大人怎么会没有神像?”
“古神一脉单传,以守护天道昭晷和世间因果为己任,不受理人间祈愿自然也不受世人供奉。”慕归月解释道。
“那你岂不是没有信徒?没有香火?”
慕归月沉默了一瞬,眼神不明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收回视线道:“以前有一个,不知他现在还信不信我。”
祁晏尘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喉咙里的那句“那我做你的信徒吧!”像一根不上不下的鱼刺卡得人生疼,最后只得挤出一句生硬的“会信的。”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爬了出来,祁晏尘感觉心里闷闷的,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阿晏。”慕归月转过身来,看着垂着头的祁晏尘,“你不开心吗?”
祁晏尘绞衣服的手指愣了一下,抬起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只是觉得古神大人怪可怜的,只有一个信徒还不知所踪。”他强撑着看着慕归月,死命按着心里那只调皮的猫。
慕归月移开视线,低下头捻了捻手指,最后什么也没说。祁晏尘一时有些慌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些人,尖酸刻薄的话首先刺痛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很明显祁晏尘就是这种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的意思是......唉算了。”祁晏尘生平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词不达意。
“没什么。”慕归月摸了摸他头,“阿晏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头顶的手冰凉凉的,头皮却是发热发烫的。祁晏尘看不懂慕归月的情绪,暗暗叹了口气后别开头,“慕归月,我想回家了。”
空气沉默了一瞬。慕归月柔声道:“一切结束后我们就回家。
门外的夜色越发的沉,喃喃的念经声,时断时续的敲击声都愈发得远了。还回得去吗?祁晏尘问自己,但他给不了答案。
一声沉重冗长的钟声响了起来,与这浓浓的夜色颇为相称。眼前的神像似乎是亮了一瞬但太过于短以至于没人发现,都只以为是烛光辉映的作用。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祁晏尘歪头想听得仔细一点,就听到一雌雄莫辩的少年音。“你是猫吗?一到晚上就想吃点荤儿?”
除此之外还有一故意夹着嗓子的男音,颇为油腻恶心,“这不想你了?”
......
祁晏尘拉着慕归月就跳到了神像后,一根手指抵着慕归月嘴唇,“嘘,别说话。”朝外一看,只见一个宛若女子般的娇俏少年和一光头和尚搂搂抱抱地走了进来。
和尚长得并不丑,颇为俊朗只是说话时让人实在是想喘人。
一进来便那和尚便在那少年白嫩的脸上狠狠嘬了一口,隔着老远祁晏尘都听到了声音,一下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少年娇嗔地捶打着和尚胸口,嚷道:“哎呀羞死了,快去关门!”和尚一步三回头的跑去将门带上,便往回走边脱衣服,虽是个和尚,但身材却是健硕有型的。少年则是矫揉造作地喊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祁晏尘直接傻在了原地。都说大齐民风开放,也没人和他说开放到这种地步啊!这可是两个男的啊!他一下收回视线,低声道:“要长针眼了。”
慕归月听他一说也打算看一眼,才动了半步就被祁晏尘给按在了神像上,两个人一时都愣住了。
此时神台下的二人早已翻云覆雨了,粗重的喘息声、水声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摩擦声。
祁晏尘保持着圈住慕归月姿势,耳边是台下二人□□的声音,眼前是垂眸看着他的慕归月。视线控制不住下移,高高的眉骨、深邃的眼睛、挺拔的鼻梁,以及那浅粉色的唇,薄薄的一片,不说话的时候总是绷得直直的,但仔细看得话就会发现其实嘴角是带着点微微上扬的弧度。
像引诱。但祁晏尘没有证据,于是他打算当那个纵火贼。他咽了一口水,朝前跨了一步,手从冰冷的神像上移到了慕归月肩上。
尝到了,像一块软的冰。
只一瞬间,祁晏尘便别开了头,小口喘着气。太可怕了,这念头太可怕了,他这样对自己说。
腰上一紧,是另外一个更深更缠绵的粉红陷阱。祁晏尘想往回缩,却被抱的更紧了,唇齿相交的瞬间他自暴自弃似地踮起脚抱紧了面前这只时不时抓他一下的猫。
既然火已经放了那就烧的酣畅淋漓一些吧。祁晏尘心想。
神台之下是人类最原始的兽性,神台之上是神明初尝禁果的隐秘。
门开了又关,人来了又走,世界变得清净下来,只剩两颗疯狂跳动的心。祁晏尘感觉浑身又烫又软,破罐子破摔地把头埋在慕归月胸前,淡淡地梅花清香铺满了鼻腔,他突然有点想哭,没理由的想哭。
句句不离那人,却又对他百般挑拨。祁晏尘自嘲道分明是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反倒怪起别人了,还真是可笑又可怜。
心口湿湿的,慕归月想把人捉起来看看最后还是只给了一个长长的拥抱。
回去的路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无所适从。祁晏尘低着头走得飞快,丝毫不敢回头。到了屋门口,他推开门就要逃进去,却被身后的人钳住了手腕。
“刚刚......”慕归月道。
祁晏尘猛地转身捂住他的嘴,“刚刚,刚刚就是嘴巴和嘴巴打了场架!我累了,休息吧。”
慕归月欲言又止地收回了手。祁晏尘则是心虚的瞥了他一眼后飞快地关上了门。
心还是跳得厉害。祁晏尘抱着膝盖滑坐在地上,心里那点窃喜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随之而来地只有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空虚。
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真的是疯了吧?
我,为什么会想吻他?
祁晏尘想了一整晚也没想通。
日光初现,窗棂门缝溜进来不少的光,祁晏尘撑着门站起来,蹲了几个时辰的双腿直打颤,转过身一看,门扉上的格心上隐隐约约拼凑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祁晏尘将手放在门扉上想着哪一格会是眼睛哪一格会是鼻子哪一格会是嘴巴。想到嘴巴的时候吓得他连连朝后退了好几步,后腰撞在了桌角上还连带着翻了好几把椅子,桌角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嘶~”祁晏尘吃痛地叫了声,“连你也欺负我是吧?”他转过身抬脚就要踢但想到这极有可能反弹到自己身上于是叉腰骂道:“迟早把你劈了当柴烧!”
一转身,门已经赫然被推开了,门口那人带着一身的更深露重。祁晏尘莫名的心虚,强撑着道:“师父起这么早?”
慕归月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声音嘶哑,“听到有声音,过来看看。”
“没什么,我只是睡渴了起来找杯水喝,太黑了没注意撞到了桌子...”祁晏尘装模做样地打了哈欠,“师父快回去吧,我还要继续睡觉呢...”
祁晏尘捏着杯子的指尖发白眼神飘忽地盯着面前虚化地茶碗,等到门口那人真得走了他又像缺了点什么似的呆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但依旧没得到任何缓解。他拖着漂浮的腿挪到了床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头顶地红色纱幔在晨风当中跳了一只名为少年心事的舞。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吗?苦涩当中夹杂着一点偷来的甜。祁晏尘翻过身,心说惹不起那我还躲不起吗?
最近在准备一场考试,抱歉又来晚了[托腮][托腮][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宫门(4)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