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骗他。
观察她的代价,他猜的不算错。但他对她过于温柔纯粹的解读,令她脸颊滚烫。
因为,她的确非常想对他干点坏事。
……
她很难形容不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多时候,都不太像个人。
好吧,她不是骂他。
而是他的磁场没有世俗的**,也没有浓烈的情绪起伏,就连底色都是善良温柔的。
可他又有点残忍,因为他欣赏路边花草的眼神和欣赏同学的恶作剧没什么区别,都只是在平等地注视他觉得有趣的风景。
他也许会忍俊不禁,也许会跟着恶作剧,但就算不凑进去掺和,其实他也无所谓。
他像两种极端,情感浓度藏在令人无法触碰的深处,可常浮现在脸上的笑点又特别低。
当然……可能是他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掺了点恶趣味成分的笑点和别人不一样。
但他又十分敏锐,仿佛在这个世界安了一双眼睛,能轻易看透人与事的本质。
他人无需言语,甚至不需要他睁开眼睛看,只是呼吸掠过,就能得知别人的心情好坏,又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
而他乐于助人的本领,又总是高明得没有痕迹。看起来只是简单地聊天,可却三两句话间直叩心扉。
看……多么可怕的能力。
他明明操纵人心的成为恶魔的本领,可却偏偏当一个热衷于“守护”,仿佛从绵绵白云上飞下来渡假的调皮天使。
她知道,他第一次见到她,就开始观察她。
他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没有黏糊恶心的打量,也没有忌惮、惶恐和敬畏。像一缕温净清爽的微风拂过,也像观察新奇事物的天然好奇。
但她却在这样干净目光下,被他扫过的地方开始悄悄发烫。
她让自己不要过多在意。
他虽享受游走于这个世界,却更像站在桥上观察行人过客的观众。而她也仅仅只是其中一位。
他的目光会放在她身上,同样也会公平地注视别人、欣赏别人。
她不会阻止他观察人类多样性的好奇心,但也不会和他太交心。
只是他太可怕了……不知不觉间,他们居然每节课都在传纸条聊天,甚至她还和他分享了很多连她哥哥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他目光像大海那样包容豁达,可行为上又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亲近少年感……真是狡猾的家伙!
而他最狡猾的,是在她被万众指责的时候替她出头,让‘不二’这个温柔平等的符号,有了分明的、偏向于她的立场。
她并不意外他的仗义。
但他不该这样做。
至少,不该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出现得那样帅气。
不过也因为他的参与,事情的性质在她心中发生了变化。他上了她这条船,那她的每一个行为举动,都将成了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对抗。
所以她不仅不能败,还要赢得漂亮,要让他的维护具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但这还不够,她想让他有更多的参与感。
如果天才的节奏始终从容,那就是她发起的游戏太无趣。
让他快乐很简单,请他吃一根冰棍他都能笑得没有眼睛。可请吃冰棍的愉悦……谁都可以做到。
她怎么才能激起他内心更深层次的波动呢?
而他,又真的是这样从容温和到无求无欲的人吗?
她开始寻找答案,不过没有花太久时间,很快就找到了——是手冢国光。
不二看手冢君的眼神特别专注,似乎将他每一个动作完全收入眼底后储存放慢,然后再拆解电影一样一帧帧仔细分析。
这样的眼神她无比熟悉。小时候碰上一些难度较高的曲子,她就是这样激动且狂热地一头扎进去。
天赋越高的人,在经过没有对手的无敌落寞期后,那种压抑的情绪往往会像弹簧一样绷到最底,然后在遇到对手后触底反弹。
但这……不是有胜负欲吗?
天才不管笑得多无害,骨子里依然是傲气不服输的。
虽然打网球和音乐不是一样的竞技逻辑,可在势均力敌的较量上,她凭什么不能当他的对手?给他带去濒临极限的、一边冒冷汗却一边热血沸腾的体验?
……
可她虽然想好了给他增添‘乐趣’的手段。却差点忘了,这是团队赛。
不是她和指挥手的较量,是指挥手和七个演奏者的协作。
管弦社的训练顺利,也不那么顺利。
在无数次合奏加练中,他们每个人闭着眼睛都能像螺丝刀一样把自己的声部完整地演绎出来。
可一旦她在**的训练部分调整节奏,就有人呆滞、慌乱、然后溃散。
她停了手,让大家先休息。这几天大家都不约而同来的很早,几乎到学校时天还没亮。
“明栖,在想什么?”
而她不过是才站了窗边呆一分钟,敏锐的家伙就像雷达一样探测到了她有心事。
但她总不能说,‘看你太悠闲从容想给你来点刺激的挑战,却因为不能破坏团队协调而郁闷吧。’
她转过头朝他笑了笑,“在想会不会有笨蛋看我在这发呆,然后来问我在干什么呀。”
他一噎,却淡淡定定反问,“难道你不是故意对他们进行临场抗压训练?”
看,几乎没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而他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新的乐趣,总是乐此不彼地戳穿她内心想法。
“只是测试而已。”她用尽量能说服他的口吻认真道,“后天就要上台比赛,我提前对他们的临场应对能力摸个底,才能更周全地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上了台,我们必须万无一失。”
他听完,也不知信没信,隔了半分钟才说,“如果按照训练的节奏照常发挥,我们一定没问题。”
她‘嗯’了一声趴倚着窗台,望着灰蒙蒙的天际等日出。
旁边又有人蹭着肩膀靠过来,是花岗通同学,“明栖,你们在看什么?”
这类似的搭话令她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他脸上也微妙地露出了‘不准区别对待’的小抗议,于是她公平地对花岗同学说,“在看有哪个笨蛋会挤过来啊。”
花岗同学这几天的变化很大,不仅剪短刘海露出了软萌的娃娃脸,还跟着小谷野学了吵架。除此之外,她还喜欢练完一曲就追着她要夸奖,一下子没夸到位,就委屈掉眼泪。
那她只好满足她,可夸多了,就给了她一种‘我很好相处’的信号,也就变得粘人了。
“我才不笨~”她顺势开始要奖励,“明栖,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明栖,过来一点,你们看起来有点挤哦。”他大概没听见花岗问她,只顾着贴心地往旁边挪了挪。
但她怀疑他是故意的,她一边挪一边回头看花岗同学……她脸上果然对不二带有怨气,不过一对上她视线,又开始委屈巴巴。
咦,这两人……有点暗暗较劲是怎么回事?
但笨蛋游戏就像多米诺牌,大提琴手浅丘桐见三人神神秘秘地,笑嘻嘻跑过来,“你们在干什么呢?”
花岗没好气地说,“在钓好奇凑过来的笨蛋啦!”
“啊?!”
这一声惊呼又把其他笨蛋引过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八个人全都整整齐齐地挤在小小的窗台前,大眼瞪小眼——
“所以我们到底在干嘛?!”
被挤到最边上的不二忍俊不禁,他不和他们抢位置,干脆站到了她身后,轻快的声音带着独有的促狭,“那就要问明栖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们又齐刷刷地看向她。
他站得不算近,但微弱的呼吸不经意扫过她的耳尖,依然令她有点发烫:“都大赛第二轮自由赛的主办方昨天来信说,由于我们参赛的曲目改编程度大,且原创内容占比较高,让我们将作品重新命名,不过需要标注改编自哪一首交响乐曲。”
“哈?!!”见几人震得眼眶出逃,又惊又喜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明栖淡淡补充,“不过截止提交时间是今天上午9点。”
几人瞬间炸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说?!”
这可是重新命名啊……这种性质可不单单只是表演比赛那么简单!而是真正出演了一首作品,就像那些歌手明星一样,主唱是谁,编曲是谁,伴奏是谁!
这是属于他们独一无二的作品,是写了他们名字,即便有后来者复刻却无法取代的首创啊!
她也才想起来,“怕你们昨天听了晚上睡不着,总之先赶紧想名字。”
几人疯了,有抱头大哭的,有上蹿下跳嗷嗷叫的,还有头脑呆滞僵硬的,最忍不了的是有人在她耳边像机关枪一样念了一长串,“超级无敌八人指挥手小提琴手钢琴手大提琴手……大地山川风火雷电霹雳翻滚……交响曲!”
“……………………”
她面无表情远离他们。
直到第一缕晨曦破开灰蒙蒙的云层,带着金色的希望洒在窗台上,她身后的少年才伸出手,接住了清晨的第一缕光。
他轻轻握起拳,把阳光存入掌心,然后送给她,“明栖,黎明破晓见天光,送你一份小礼物。”
少年眉眼弯弯,嘴角挂着笑,一时间,她竟分不清黎明破晓在他手里还是在他脸上。
她的眼睛也弯了起来,“太阳先生知道你抓住他的小尾巴送人吗?”
他笑得眼睛更弯,像天上日月同辉的新月,“你猜。”
不过他抓住阳光尾巴还没送到她手上,就被一群人吓跑了,那群哭完嚎完跳完的家伙又挤来了窗前,“不二!你刚刚说什么?!是不是黎明破晓见天光!”
“这句话太棒了!黎明前的黑暗,破晓迎来希望!像我们管弦社一样!”
“那不如……就叫破晓吧!怎么样?!”
“非常贴切!我同意!”
“我也同意!”
“明栖你……”
“……”明栖为了不被他们挤飞,正在往旁边挪。可那群家伙家伙越说越激动,直接把她撞向他……他恰好伸出手,接住了她。
少年的怀抱令她大脑一片空白。
除了她哥哥,她还是第一次和男生离得这么近。
可男生身上……为什么也有香味?
轻轻浅浅的、令人安心的,一呼吸就萦绕鼻尖无法忽略的。
……别人也会闻到吗?
她脚步混乱地撞着他后退,远离那些人。
他大概察觉了什么,也可能没发现,在倒退了几步后稳稳地搀住她。
察觉到他垂下眼的视线,她低下头,任由头发遮住脸上的热意,“好,那就命名为——《八重奏·破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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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小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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