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
眼泪浸湿了胶布,林瑜发了疯一样挣扎起来却被男人轻而易举钳制住。
不能出口的名字在他的内心里嘶吼着,撕扯着即将濒临破碎的身体,林瑜脑袋一片混沌,只能直勾勾地望着不远处的躯体。
“韩哥,接下来怎么搞?”胡渣男拍了拍手,从口袋里抽出一盒廉价香烟叼在了嘴。
韩以东看着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的江翼,冷冷地瞥了眼:“跟以前一样,铁锹拍了埋掉。”
“那他呢?”指的是林瑜。
韩以东看都没看已经视线失焦的林瑜,挥了挥手:“一起。”
胡渣男闻言,原本就猥琐的面相因为笑起来,大饼脸上显得渺小的五官更小了,像是挤在了一块:“韩哥,你看这样也怪可惜的,我也想试试......”
韩以东颇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已经料到他想要做什么,嫌恶地说:“啧,要做就快点,搞干净了。”
胡渣男得了准许,笑得更加灿烂,他大步走进林瑜伸出肥硕的手掐着林瑜脖颈拉到了面前,满脸横肉的脸笑起来都在颤动,一口□□黄牙喷洒出腥臭:“也不像林聪的孩子啊,模样生得真好,细皮嫩肉的跟之前那些都没得比。”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见林瑜还在试图挣扎,转而从口袋中掏出一管淡粉色的液体,那管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下发散出危险的光。
对上恐惧的双眼,胡渣男愈加兴奋,面上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他喘着粗气,萝卜一样粗短的黑手按着他的头压到了地上:“别怕,不是什么坏东西。”他猥琐地笑着,凑近时甚至能看到鼻头上白脓快要撑破皮肤爆裂出来的痘痘。
液体被缓缓推进身体里,惧怕让林瑜根本放松不了,也正因如此,他能立刻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走。
下一刻,胡渣男拽着脱力的林瑜将人拖到了跪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的江翼面前:“我还没试过当着人面搞这个,哈哈哈我今儿倒要实践看看那些片里头的......”
周遭停留着不少人,个个都喘着气一脸观赏的模样直勾勾注视着,像是野兽围困着最后一头猎物,蓄势待发在周围,等待着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品尝。
戏谑声、厚重的喘息不绝于耳,林瑜是失去了力气,不是没有意识。他比谁都要清醒,也预料到了接下来的命运 。
——不要、不要!松开我,放开我!!有没有人能来救救他!......
像是一只被扼住命门的鸟,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声音却被迫卡在喉咙里,胸腔因为急促地呼吸不断起伏,像暴雨时不断起海浪的水面。
胡渣男甩手一扔,像扔垃圾一样丢到了江翼几步的位置。昏黄的灯光落在林瑜身上,由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光线一小节被打断在深陷的锁骨处,随后大半藏进了衣领中。失了血色的脸更衬着头发墨黑,被冷汗黏在脸上,因为恐惧发丝还在轻轻颤抖。
光由上往下打,睫毛的阴影像是一件象牙白玉器上碎裂的波纹,眼尾还藏不住点点殷红,纵然外人怎么看,这都已经是被逼入绝境的恐慌和无措。但胡渣男却看见了,那双眼里藏着的不是求饶、不是妥协,依旧是坚不可摧,打不破却总让人控制不住想要去猜测、去试探、去观赏的不肯屈服.
“妈的,找到一个好玩的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邪笑着一把解开了皮带大步上前去——
‘咚!’周遭众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那么粗糙,足有人两指宽的麻绳。江翼是怎么忍着剧痛挣脱的,以及何时挣脱的。
韩以东看着方才还半死不活的少年像突然发了疯一样,忍着手腕脱臼的剧痛将绳子挣脱,随后不知道哪里藏着的黑笔,直直扎入了胡渣男的眼睛。随后他在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猛地拔出了笔,重重扎入抓着林瑜脖颈的那只手的手背,将手完全钉在了水泥地上!
“别碰他!”
林瑜眼睛都忘了眨,瞪大的双目酸涩许久,他看着江翼浑身像是从血海里刚捞出来一样,鲜血已经进了眼,麻绳还缠绕在左手上,挣脱的右手腕血肉模糊,诡异地扭曲着像是已经断了。
额头上青筋炸起,满是血污的手臂青筋虬结,强撑着站起来的身体在众人上前时,立刻做出反应紧紧用那具残躯将林瑜抱在了怀里。
江翼的喉咙像是已经被鲜血糊住,只能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他偏执着用双臂死死锢着林瑜的躯体,一手摁着林瑜的脑袋将他护在胸口,用劲之大像是要把他揉碎了,融进骨肉。
林瑜被抵在铁皮墙和他的躯体之间,江翼锢着他生疼,心脏的疼痛却早已大过□□的痛苦。
他无助的想,要是江翼真的在今天因为他死了,他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名为‘江翼’的漩涡之中。
他疯了吗?
大概是的。
身后的叫骂声一声大过一声,不断有雨点般的拳头和靴子落在少年的脊背上,终于林瑜逐渐发觉江翼呼吸微弱,就在透过余光看到有人拿起了铁锹时——
砰的一声巨响,铁门被人从外砸开了,外头的冷风裹挟着森冷的雨珠从大开的门呼啸而进,一时间室内的血腥气被顿时冲散。
突然的草芥混杂着泥泞的清新反而让林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外头入目的不是身着警服的警察,而是数十名身着统一黑衣佩戴着夜间探视镜的保镖。
整齐划一的手枪上膛声,让林瑜意识到噩梦是真的结束了。
地面上满是血渍,触目惊心。
林瑜恍惚地慢慢抬起眼帘,江翼像是已经失去意识,没有焦距的漆黑瞳孔支撑不住越来越沉重的眼皮,他像失去力气,缓缓松开了锢着他的手臂。
从江翼身后,他看到了逆着白炽灯的周闻池,少年身躯还没完全成熟,在重影的视线中好像下一刻就要被白炽灯的光吞噬,林瑜眼前因为水雾一片模糊,看不清周闻池此刻的神情。
心脏好像植入到了大脑,一下又一下剧烈的跳动,震得整个脑袋发疼。
当看到仓库里全是血渍,而林瑜完好无损被李臣楼护在怀里时,周闻池就顿感自己已经输了。不服与酸涩的醋意在身体里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但他还是迟了一步,在这次意外里把林瑜保护得好好的人,是李臣楼,不是周闻池。
如果是自己,他想。如果是自己,林瑜会不会对自己有所宽恕,哪怕一点点心疼也好。
他因为过年那晚擅自逃跑被重新抓了回去,随后就被关了紧闭。直至开学,他想为林瑜做点事,就拜托了贺云睿找人去教训一下卢耀,本来今天想问问林瑜关于学生会主席竞选的事情,电话却迟迟打不通。
今天又刚巧是他妈的生日,在生日宴会上心不在焉一整个下午他才找到机会到果园,却遇到了同样来找李臣楼的李襄婷。
李臣楼目前还要依仗着江翼这个身份,不然他什么都做不了。更何况江家家大业大,不单单局限于一个小小的燕城,只要江镜匀想查,李臣楼根本哪也去不了,更别提首先李臣楼就不是那种会带着林瑜做出私奔这种蠢事的性格。
得知可能是出事了,周闻池立即从许馥舟那借了点人,跟着李襄婷马不停蹄地找,好在林瑜没出事。
周闻池心疼地扶起林瑜,看到背后束缚手腕的麻绳,眉头狠狠一拧,旋即叫人拿来了小刀,慢慢地割开了麻绳。
林瑜因为极致的恐惧与惊慌,脱力地被周闻池抱在怀里那具躯体良久也没能够回温,嘴上胶布黏太久,仿佛还残留着恶心的塑料味。
他想抱着林瑜走,却对上了那双失去焦距仍在抗拒他的视线。周闻池垂下眼,改换搀扶着。
猝然,垂落着还在轻微颤抖的手下一刻被一只比他还颤动明显的手紧紧攥住了。
林瑜立即僵住了,他还残留着泪珠的眼想回过头,身体像是不听使唤。江翼颤颤巍巍地抬起扭曲不成样子的右手死死抓着他垂落的指尖。
他神色痛苦,张了张嘴却被呛到,只能弓着身猛地咳嗽,将堵塞的血块吐了出来。
那只手依旧固执着攥着林瑜手腕。
周闻池清楚他在想什么,他知道,要是林瑜被他带走,李臣楼害怕他将之前种种都说出来。
周闻池第一次见到李臣楼也会有这种情绪——不单是他,李襄婷在目睹种种后不免也是一愣。
她带大的孩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悄悄脱离了她的控制,李臣楼从来没对她有这样的情绪外露。这种没办法完全掌控的感觉让她感到一阵空虚与恐惧,她大步向前,与此同时周闻池伸出手用力地扒开了李臣楼紧紧攥着的右手。
李臣楼瞳孔剧缩,他忍着骨头断裂的痛苦挣扎着起身想重新抓住林瑜,却被李襄婷拦下。在被抽走的瞬间,李臣楼宛若游魂也都随着林瑜的离开而被抽离体内,他像只剩下一具空皮,骨裂的身体没办法支撑起残肢破碎的躯壳。
李臣楼终归也是人,身体上的疼痛弥补不了精神上的虚妄,血块还堵塞在咽喉,他只能发出嘶哑的哀嚎,猩红地双眼死死盯着林瑜被周闻池架着离去的背影。
他知道,林瑜被周闻池带走后,江翼这个人从今往后就只会在林瑜的生活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李臣楼。
那又怎样?那又怎样,至少他确定江翼最后是以一种血肉模糊的方式永远烙印在林瑜的骨髓深处,让他永远都忘不掉,想摆脱也摆脱不了。
变成李臣楼不是对于他方便很多吗?
他终于可以做回他自己,不用再套着那一层皮,他不是应该高兴吗?
林瑜不会离开他的世界,他会把林瑜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李襄婷心疼地抱着自己造就出来的怪物,却不敢用太大劲,李臣楼双手的指甲发着抖,深深嵌入母亲的手臂,他想站起身却做不到。
行动和说出口的话好像一起背叛了意识,李臣楼无助嘶吼着,他向李襄婷提出了从出生到现在唯一一个愿望:“妈,别让他走,不要让他离开,我要把他关起来,关起来......”
看着怀中被鲜血浸透的骨肉,李襄婷咬了咬牙,双目通红。她选择偏过头去,用自己的身躯拦住他。
往日的玩劣和那张乖巧的皮囊瞬间消失,不见踪迹。
李臣楼歇斯底里,像发了疯一样癫狂地瞪着周闻池半抱半扶着林瑜离开的身影,被逼进绝境一样怒吼出声:“别跟他走,林瑜、林瑜——”
他害怕了。他害怕周闻池把林瑜带走后将一切全盘托出,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林瑜知晓后就不可能再这样对待他,他会恨,不过恨的会是李臣楼,而他不是江翼。
李臣楼被注射药剂昏迷前脑海中迸发出了一个从来都不可能会有的想法——
一开始没做这件事就好了。
他是真的江翼就好了。
*
林瑜数次想回头,都被周闻池捂着眼拦了下来:“往前走,林瑜。不要回头,不要看他。”
身体在周闻池的控制下往前迈着步伐,因为脱力,周闻池也就顺着他慢慢地、一步步往前走。
周闻池不想再为了李臣楼而吃醋,他对于林瑜更多的变成了不乏付诸于口,道不清说不明的心疼。看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他知道如果不告诉林瑜真相,只怕日后会愈加无法挽回,到时候现在的种种都会变成一道更深的伤口落在林瑜的身上。
要是林瑜会更恨他,他也就认了。
至少现在还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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